向“三害”全面进军
焦裕禄在实地考查兰考的具体现状后,制定了根除“三害”的计划。为了将计划付诸实践,兰考县委成立了除“三害”办公室,并立即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查研究。县委以除“三害”办公室为主,抽出了一百多名干部、老农和技术人员,组成风沙、内涝、盐碱三个专业组,分别由县委负责同志亲自率领,深入下去查风口、探流沙、找水路,研究风沙、水害和盐碱的规律。
三个专业队出发前,焦裕禄提醒大家说:“要想把问题调查清楚,光靠专业调查组是不行的,还必须和广大的人民群众联合起来,发动群众力量,为具体的斗争目标而奋斗。”
兰考“三害”中,风沙是每年最先降临的第一害。“三害”调查小组的调查也最先从风沙开始。
1963年的春天,漫天的风沙开始在兰考大地上肆掠。风沙所到之处,埋没田园,摧折树木,刚刚种下的种子被风刮得无影无踪。焦裕禄带着调查小组,冒着大风沙,踩着沙窝,奔走在起伏不平的曲折地带,一直走到风沙落地的地方。许多河道旁、洼地里、沙岗上,都留下了焦裕禄艰难的脚印。
一天,天空又刮起了大风,夹杂着黄沙扑面而来,打在人的脸上,根本睁不开眼睛。焦裕禄和调查组的同志们迎风而行,走一步退三步,慢慢地向沙丘移动。他们一边走,一边观察,顺着风沙追到胡集村东头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庄稼几乎是连根拔起,一根不留。焦裕禄蹲在地上,吃惊地说道:“这风沙可真厉害,往北这片庄稼都是‘片甲不留’。”随行的人员答道:“这里是个风口。”
这人的话音刚落,一阵骤风袭来,大家赶紧背过身去或者趴在地下。风沙过去后,大家的脸上、鼻孔里、嘴巴里都是沙子。焦裕禄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条毛巾,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来,擦擦,看你都成大花脸啦!”工作人员接过毛巾,哈哈一笑,说:“哈哈,老焦,你的脸恐怕比我的还要花呢!”
众人苦中作乐,嬉笑一番,擦干净脸,接着讨论起来。焦裕禄说:“刚才你们说这里是个风口,怎么没有找出方案解决问题?”众人都沉默不语。焦裕禄接着说:“认识了问题,不解决问题的话,仍旧等于没有认识。”“老焦,风沙这样厉害,你说怎么办?”有人询问道。“锁住它!”焦裕禄斩钉截铁,望着众人,接着说:“用防风林锁住它,用挡风沟锁住它,用挡风墙锁住它,一道不行,就多来几道,一定要锁住它!事在人为,办法多得很!”
1963年的秋汛来得比往前的早。大雨像瓢泼一样,席卷了兰考全境。一连七天的大雨,将兰考县变成了一个“万泽之国”。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给淹了,各个村庄也被淹了,兰考县人民困在水中,哭天喊地,绝望之极。
焦裕禄刚从底下几个村子调查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投入到紧张繁忙的防汛抗灾工作中。他召开电话会议,
与县委的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商量:“我建议县委领导同志立刻分头下去,一面领导群众排水抗洪,一面抓住时机冒雨观察,查清水路。公社、大队的领导干部,也要亲自到现场去,认真地查看,详细地记载,认真地绘图。大家要一段一段地看,一片一片地查,弄清哪里通畅,哪里阻塞,哪里需要挖河、开沟、架桥、扒口。”
随后,县委决定,从县委机关和水利局抽调几名身体素质好、工作经验足的干部。分头下到几个公社,联合当地的干部,查清洪水流势,提出治理方案。当时,焦裕禄的肝病已经很严重了,需要定期检查和治疗。恰巧洪水泛滥时期,正是焦裕禄需要检查和治疗的时间。同志们都劝他去医院治疗,可他放心不下,仍旧坚守在一线。他说:“在这大水成灾的紧要关头,全县人民都在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给与他们战胜洪水的信心。俗话说:别人嚼过的馍没有味道,我要去亲自探一探水路。”
半个小时后,焦裕禄便和三个干部出现在城关公社的田野里。大雨中,四个人一人拿着一根棍子,试探着前方水路的深浅,艰难前行。不一会儿,四个人就淋成了落汤鸡。途中,他们看到房屋倒塌、庄稼掩埋、洪水横流,心痛不已。为此,大家一致决定: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走到洪水的尽头。
走着走着,焦裕禄突然停下来了。大家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见他弯着腰,摁着肝部,表情痛苦,想来是他的肝病又发作了。大家赶紧走上前去,扶住焦裕禄,说:“老焦,今天又淋雨,有趟水,肝病又犯了吧?你要不回去休息吧,我们几个保证完成任务。”
焦裕禄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碍事。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走吧!”
大雨中,焦裕禄一行人走过了被水包围的窦寨、杜庄、王孙庄,又走过了遍地积水的许楼、惠窑、高皂头,趟过了无数条沟沟渠渠。焦裕禄多次站在激流中,同志们为他张着伞,画了一张又一张洪水流向图,又在旁边画上符号,写上字。
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来到金营大队。金营大队的支部书记看到焦裕禄等人,吃惊地问:“焦书记,是您啊!下这么大的雨,村子周围都成了汪洋大海,你们是咋来的呀?”这个时候,焦裕禄还不忘幽默一番:“我们撑船来的。”“船?”支部书记疑惑不解,因为他根本没见到船的影子,后又望了望焦裕禄等人手中的棍子,才明白了。
见焦裕禄一行人浑身湿透了,支部书记赶紧抱来一堆柴火,打算让他们烤烤火,暖和暖和身体。可焦裕禄却说:“现在还不是烤火的时候,还是先来研究一下怎么治水吧!”说完,焦裕禄从怀中掏出笔记本,指着自己画的图纸,把查看的洪水走势和应挖的河道都详细地告诉给金营大队的干部们。同时,焦裕禄嘱咐金营大队的干部们说:“要挖这几条河道,牵涉到其他大队。动工以前,你们要主动和窦寨、余寨大队协商好,做到团结治水
,共同进退。你们支部抓紧时间研究一下,看这样行不行?如果觉得可以办,而且能够办到,那就快办、大办!有什么困难的话,就给公社说,他们会具体帮助你们的。”
工作谈完后,金营大队的干部要给焦裕禄一行人安排吃饭,可还是被焦裕禄拒绝了。他说:“雨下的这么大,柴火也不够,就不要再麻烦群众了。”说完,就领着三个干部离开了,消失了茫茫的雨雾中……
兰考的盐碱地多,碱的种类也很多,碱性不同,治理办法也不同。为了了解清楚碱性,焦裕禄每到一地,都要虚心向当地的老农请教。
一天,焦裕禄和县委办公室的一位干部到盐碱区调查。他们来到县城东南一看,只见一片白茫茫的盐碱地在阳光的反射下,亮晶晶的,好像撒了一层银粉,走在上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这时,焦裕禄看见一位老农正在盐碱地里刮碱土,便走上前去,指着一片非常潮湿的盐碱地问道:“天气这么干燥,这片盐碱地为何如此潮湿?”
老农回答说:“这叫万年湿,越旱越潮湿。这种地撒下的种子会腐烂,出来的庄稼苗碱死。说得严重点,哪怕是埋上一个粮食囤儿,也长出不来苗。”
焦裕禄指着另一片盐碱地,问:“那片盐碱地为何不潮湿?”
老农介绍说:“盐碱地的种类很多,比如马尿碱、盐碱、白不咸碱、卤碱等。”
焦裕禄又追问道:“既然碱地这么多,是不是意味着种庄稼一点收成也没有?”
“也不是完全会这样,只要种得巧,肯下功夫,还是能收获一些的。比如说春季,可以种高梁,高梁出不齐苗,补谷子;谷子出不来苗,补玉米;玉米出不齐苗,撒萝卜……见苗就留,见空就补,种了一茬又一茬,补了一次又—次,这样一块地种七八样作物,开始种的熟了,最后种的还没出苗。有层次,有批次。”老农详细地为焦裕禄讲解着。
焦裕禄听得津津有味,掏出笔记本,时而往上面记些东西。然后,焦裕禄从地上抓起一把碱土,放在手中看看、闻闻、揉揉、搓搓,最后竟放在嘴里尝了尝。同行的那个干部惊讶无比,说:“老焦,你怎么吃土啊?”
焦裕禄笑了笑,说:“我这是在进行科学实验:咸的是盐,凉丝丝的是硝,又骚又苦的是马尿碱,其他的碱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老农听完焦裕禄的话,眼神中露出一丝钦佩之情,说:“您对碱地知道的怎么这么多?”
焦裕禄答说:“这是昨天刚从秦寨那里学来的。”
送走了风沙滚滚的春天,又送走了暴雨连连的盛夏,焦裕禄带着“三害”调查队在风里、雨里、沙窝里、激流中度过了一百二十多个日日夜夜,跋涉两千五百多公里,终于掂出了“三害”的分量。县委基本上掌握了水、沙、碱灾害的发生、发展规律,把全县抗灾斗争的部署,放在了—个更科学、更扎实的基础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