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柳姑娘。”看着夏柳沉着脸,这丫头吓的浑身哆嗦起来了。
“听闻,你是为了主子,才觉得顾二娘留不得?”夏柳没有直接训斥,而是低声询问了一句。
那丫头赶紧叩了个头,“夏柳姑娘明鉴,奴婢瞧着两位主子因为顾二娘闹了矛盾,一时情急,欠了考量,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了这话,夏柳啧啧了两声,“好一个,忠心耿耿。”
声音平和,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夏柳突然抬高了声音,“你是当我傻吗?主子如何,是你可以考量的吗,是你懂得的吗。不过是因为,看着顾二娘从外头来,便高你一等,嫉妒罢了!”
那丫头被说中了心思,又羞又怕,“夏柳姑娘饶命,夏柳姑娘饶命。”
夏柳哼了一声,“我自不会让要的命,既然心思这么多,以后便去服侍顾二娘吧。”
叶家伺候的人,都是后头买来的,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不过才这些日子,便养出了这般攀比心思,若是不好生的敲打敲打,以后会愈发的恶劣。
顾夭夭这边,其实是很缺人手的,缺的是能独当一面的主,而不是用小心思,暗搓搓害人的东西。
这丫头夏柳原是想发卖出去的,可又一想,二姑娘那边胆小甚微,不若寻个人过去,练练她的胆子。
一听夏柳这么交代,那丫头赶紧爬着抱住了夏柳的腿,“夏柳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
她这算计了人家二姑娘,又被派去伺候人,一想便知道以后的日子定不好过,便想着在抓住最后的机会,求着夏柳心软了,要个活路。
砰!
夏柳使劲甩了几下,没有甩开对方,想着寻人过来帮忙将人拽开,还没张嘴,便瞧着一条穿着黑色衣服的腿伸了过来,而后看见那婢女,被踹的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周生的呸了一口,他都没抱过夏柳的腿,怎得让旁人讨了先?
看见是周生,夏柳这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按道理说,现在叶卓华该还没下朝。
周生转头,堆着一脸的笑容,“主子一早去给少夫人排队买,福记的糕点,我也给你买一些,听闻你在厨屋,便寻过来了。”
说完,双手便捧了出来。
夏柳原以为是有什么事,没想到竟是这私下里该说的话,她在这里训人,被周生这么一说,那通身冷硬的气派,却怎么也端不上来了。
夏柳没去接糕点,而后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若是再出现这种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丢下这话,便赶紧转身离开。
周生一看夏柳要走,在后头追了几步,“你这多少也尝尝,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
周生以为夏柳这是不想吃糕点,便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
夏柳无奈的回头的瞪了周生一眼,“你能不能将嘴,闭上!”
这么多人看着呢,可要点脸面?
周生看夏柳的脸有点红,这才反应过来,随即面上的笑容就更浓了,“你我是两位主子做主给定下的亲事,避讳什么?”
当时在平城许下的,回来之后,周生又请了跟前要好的弟兄正儿八经的吃了酒,再加上,顾夭夭得空便张罗这事,跟前的人谁人不知道?
夏柳紧紧的抿着唇,却也解释不通,她自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定下亲事了,便就是在跟前一起说说话也是应该的,可问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总觉得,旁人都在看着她们。
看夏柳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周生便也不逗她了,将糕点塞在夏柳的手中,“我先去忙了。”
转身,走的倒是快。
他这一走,夏柳隐隐的听见了,旁边有人笑的声音。
夏柳抱着糕点赶紧往自己的屋里跑去,偏生她是顾夭夭跟前最得脸的人,平日里有什么动静,多的是人盯着,她这么一快步的跑,更是引的旁人的注意,夏柳自觉得,盯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直到关上门,才觉得清静了许多。
福记的糕点好吃,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顾夭夭平日里不多爱吃甜,所以府内鲜少买福记的东西。
夏柳将油纸铺开,看着这像花一般的糕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到底,还是没舍得吃。
而后将糕点又包了起来,只是收的时候才注意到,油纸的中间放了什么东西,她掀起来瞧了瞧,里头放着是被白宣纸裹着的圆圆的东西。
夏柳又将白宣纸打开,不想,里头放了一枚,戒指。
倒是实诚,一瞧便是纯金打造,上头打着的该是一对鸳鸯。
夏柳无奈的揉着眉心,虽说鸳鸯吉祥,可这打在戒指上,显得这戒指格外的笨重。
夏柳将戒指戴在手上,左右瞧了瞧,总还是戴不出门,最后只能收在了妆奁盒子里。
收拾完,准备去伺候顾夭夭的时候,正好碰着二姑娘进门。
“夏柳姑娘。”二姑娘下意识便要见礼。
却被夏柳一把扶住了,“我将祸害人的丫头送给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二姑娘轻轻点头,她是敏感胆小,可却也不傻,自是知道,夏柳这般是故意寻了机会,让自己立威。
夏柳笑了起来,“姑娘用你,便说明你值得,平城也好,京城也罢,都是一样的道理。”
不是京城的月亮都比平城的圆,也不是,在平城伺候的下人,都比京城的要低贱。
这边,夏柳在开导二姑娘。
另一边,叶卓华拿了自己给顾夭夭买的那包糕点,便进了门。
顾夭夭吃完饭,喜欢站在窗户边,修剪花瓶里长出来的新枝,听见门响,顾夭夭随口便说了句,“这么快?”
自是以为,夏柳回来了。
“今日人算不得多,不然这个时辰是回不来的。”叶卓华说着,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排了一清晨的队,连口水都没喝,此刻嗓子干的厉害。
顾夭夭一听见是叶卓华的声音,拿剪刀的动作一挺,而后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待叶卓华端起茶杯看向自己的时候,顾夭夭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来。
咔嚓!
剪刀微微的用力,瓶子里的花,被一剪刀剪断了枝。
叶卓华的身子一僵,总是觉得,顾夭夭的这一剪刀,似乎是剪在他的身上的。
啪嗒!
顾夭夭将剪刀随手扔在桌子上,“下朝了?”
叶卓华抿了一下嘴边的茶水,“今日,告了假。”
昨日夜里,太子执意要护下常大人,众人心里都憋着火,今日早朝少不得要旧事重提。
叶卓华身子本来就没好,昨日跪了那么久,膝盖都疼,今日要是再跪上半日,自够叶卓华受的。
思来想去,叶卓华觉得还是告了假吧,他的身子总不能毁了。
尤其是想到顾夭夭昨夜的反应,自更加觉得,身子,格外重要。
一听叶卓华还敢提昨夜,顾夭夭脸便是装都装的笑不出来,一步步的朝叶卓华走去,叶卓华抓着桌子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待顾夭夭走近,端就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夭夭,你真的太小了,不适合要孩子。”
声音中,似乎透着一骨子绝望。
顾夭夭挨着叶卓华很近,近的张嘴便能狠狠咬住这个眼前人。
而后,恍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就突然间忍不住笑了一声。
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若想要孩子,却也不至于逼迫你。”
低头,看了一叶卓华送来的糕点,也只是说了句,“有心了。”
而后抬脚,越过叶卓华,“晌午,我不在府内用膳了。”
“你要去哪?”叶卓华都不需要反应,直接伸手拽住了顾夭夭。
顾夭夭低头将叶卓华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昨日拒绝了知微,那丫头估摸还伤着心,我去安慰安慰她。”
说完,突然伸手将叶卓华送来的糕点全都端走了,“你送来的正是时候。”
可以跟冯知微说,这是自己特意给她买的,定然欢喜。
一听顾夭夭拿着自己给她特意买的东西送人,当下脸都黑了,“顾夭夭,你有没有心?”
这东西是自己夫君买的,用来送给别的女人,这怎么可以?
不对,不能说送给别的女人,就算是送给男人也不成。
顾夭夭哼了一声,没理会叶卓华,继续往前走,只是在转头的时候,故意用力,头上逮着的流苏,正好打在了叶卓华的脸上。
“叶大人,莫要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临走的时候,顾夭夭还特意丢下这么句话。
正好与她刚刚说的,就算想生孩子,也用不着逼迫叶卓华。
外头的阳光正好,那翠绿的镯子,似乎有些清透。
罢了,追在半路上的叶卓华如是想着,自己的女人,便就得自己好好的宠着。
待顾夭夭离去后,叶卓华让人将周生叫来,准备出门。
周生过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拿着一个白面窝窝头,“主子,怎么这般着急,吃口饭都不成?”
他一大早跟着叶卓华出去买糕点,给夏柳送去了,又返回厨屋找了点剩饭,还没吃两口,便被人喊来了。
“吃什么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吃饭?”叶卓华骂了一句,让人牵马过来。
叶卓华今日要忙什么,周生也清楚,只是心里头却忍不住骂叶卓华,既然都这么忙了,还买什么糕点,好好吃口饭,他不香吗?
而且,也着实想不明白了,既然知道惹了夫人还得哄,平日里多忍忍不就成了?
相对于下头人猜测叶卓华同顾夭夭有矛盾,在他们弟兄们眼里,那肯定就是,叶卓华惹了顾夭夭了,单纯的被人撵出去了。
毕竟,熟悉叶卓华的人都知道,顾夭夭那绝对是叶卓华的天,矛盾是肯定不会有的,单方面的被责难,那只能是做错事受罚了。
顾夭夭这边,很快便到了冯家。
顾夭夭来冯家,现如今都不用禀报,下头的人自然领着便去了。
只是下了马车,顾夭夭觉得冯家今天的气氛不对的很,怎么外头站了不少御林军,她轻声的问了句,管事的人,“可是,宫里的人来了?”
管事的叹了口气,“叶夫人,一会儿便知晓了。”
原本,按着顾明慧的关系,应该唤顾夭夭一句姑娘的,可是顾夭夭在夫家是有诰命的,便就还是唤叶夫人的。
这个时辰,大夫正在给顾明慧请平安脉,顾夭夭便直接去了冯知微院子。
一进到冯知微的院子,便听着里头有摔东西的声音。
顾夭夭看了管事的一眼,是谁胆子这般大,一早便惹了冯知微,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昨夜冯知微自个出去吃酒了?被,冯夫人给责罚了?
管事的摇了摇头,让顾夭夭自个进去瞧瞧便是。
哗啦!
听着消停了一阵,等顾夭夭刚到门口,这又开始了。
“这是谁,惹了我们冯姑娘生气了?”顾夭夭深吸一口气,笑着招呼了一声。
听见顾夭夭的声音,冯知微惊了一下,随即委屈的眼眶有些红,“你怎么过来了?”
而后将手里捧着的花瓶,慢慢的放在一旁,让人将地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
“自是来讨好你。”顾夭夭笑着,将手中的福记的糕点,捧在冯知微的跟前。
若是从前,冯知微自然欢喜,可现在,面上明显的便就是写着,兴趣缺缺。
“这是这么了?”顾夭夭看着她反常的厉害,不禁的问了句。
冯知微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没直接回答,而是抬手让下头的人收拾完便退下,顺道,将门也给关上。
跟前只剩下她俩的时候,冯知微没忍住便破口骂了起来,“你说赵临礼的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着了!”
因为生气,都直呼了太子的名讳。
顾夭夭一听,事情不简单,紧张的站了起来,赶紧开门看了看左右,特意交代人一定要看好了,这才重新关上门,“慎言!”
无论太子做什么,也不能扯着嗓子在那骂。
冯知微也知道这话冲动了,便打开了顾夭夭的油纸包,拿了里头的一块糕点,直接塞入口中,生吞下去。
咽的自个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夭夭赶紧给她倒上茶水,帮着她轻轻的顺着后背,“无论遇见什么事,也不能这般伤害自己。”
冯知微好半响才缓过劲来,她抬头看着顾夭夭,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庭初哥哥遇刺,原本该杀了姓常的,可是太子袒护人不为庭初哥哥做主也就罢了,如今,寻了两位女子,要给庭初哥哥做侧妃,说是帮忙照顾人。”
“这也就罢了,可偏偏送来了我家,说是让我好生的教导。”冯知微越说越生气,她们的亲事那是早就定下的,眼瞅着便要成亲了,这个时候往夫家塞人算怎么回事,是在羞辱谁?
皇家姻缘不易,你直接送到恭王那边也就算了,若是寻常的姑娘,只能默默的忍受了,可哪里往又姑娘家送的?
“我爹,被支在外头,他太子打的什么主意,我冯家上下谁人不知道?”提到这,冯知微的声音,自然是不由自主的又抬了起来。
听的冯知微这般说,顾夭夭在旁边,也只能沉默,安慰不得。
原本太子做事,便就是这般,让人心寒。
冯知微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她扯了扯嘴角,“我无碍的,不过是两个妇人罢了,还能翻的了多大的风浪来?”
顾夭夭轻轻的拍了拍冯知微的手,“恭王殿下如何说?”
冯知微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正在我兄长的住处。”
今日太子的人一来,恭王那边便得了消息,让人抬着便过来了,拦在门口自然不让对方进门。
可太子派的是御林军,两边闹了起来,冯泽也生气,帮着恭王将人打了。
现在恭王正在冯泽院子里疗伤,至于御林军,被冯夫人的人,先领在厢房歇息。
毕竟,他们这么公然的打太子的人,着实不好的很。
现在,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过去这么久了,宫里肯定得了消息,偏偏太子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打定主意,来送俩女女人恶心人。
昨日,他被迫许诺,不再动孩子的心思,今日又出了这般幺蛾子。
顾夭夭拉着冯知微的手,“总会将人撵出去的。”
冯知微抬头看着顾夭夭,张了张嘴,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作一声长叹,“罢了,这两个妇人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手,很自然的又去拿了一块糕点,这次,倒是放在嘴里,细细的吃着,“这,是你买的吗?”
突然,抬头问了句。
“自然是。”顾夭夭眼皮都没眨的应了句。
可是,在冯知微的注视下,顾夭夭的心,没来由的虚了一下。
冯知微的嘴微微张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可以想象,叶大人心痛的表情。”
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仿佛是从前那个,有些发皮的丫头。
顾夭夭倒是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由的想起了,叶卓华的表情,“确实,心痛。”
冯知微爽朗的笑了一声,可随即,脸上到底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惆怅,“你说,咱们的太子殿下,还能做什么荒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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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点点的试探大家的底线,已经准备收权了~~~作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