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李伯纪丞相[1]

张元干

曳杖危楼去[2]。斗垂天、沧波万顷，月流烟渚。扫尽浮云风不定，未放扁舟夜渡。宿雁落、寒芦深处。怅望关河空吊影，正人间、鼻息鸣鼍鼓[3]。谁伴我，醉中舞。

十年一梦扬州路[4]。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要斩楼兰三尺剑[5]，遗恨琵琶旧语[6]。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7]，过苕溪、尚许垂纶否[8]？风浩**，欲飞举。

［注释］

[1]李伯纪丞相：即当朝主张抗金的丞相李纲。

[2]危楼：指高楼。

[3]鼻息鸣鼍（tuó）鼓：指人熟睡的鼻息像鼍鼓一样。鼍，水中动物猪龙婆。

[4]十年一梦扬州路：借用唐人杜牧《遣怀》中的诗句：“十年一梦扬州路，赢得青楼薄幸名。”

[5]要斩：即腰斩。楼兰：汉代西域国之一。汉武帝时期，楼兰国挡在通往大宛的必经之路上，并且不断袭击汉朝使者。汉昭帝派遣傅介子出使西域并斩楼兰国王，以功封侯。

[6]琵琶语：唐人杜甫《咏怀古迹》云：“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是指汉代王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

[7]谪仙：李白雅号谪仙；平章：即评论。这里的意思是把李白请来进行评论。

[8]垂纶：相传吕尚曾在遇到周文王之前垂钓于磻溪水畔。这里的意思是与李纲一起隐居。

［点评］

宋高宗绍兴八年，南宋向金国屈辱求和。以李纲为代表的抗金派纷纷免职遭遣。张元干作为抗金派成员，通过这首写给丞相李纲的慷慨之作，不仅表达了对于李纲在政治上的支持，同时也表达了他自己继续抗金的强烈愿望。

全词上片设置了一个月光如水、星斗垂天的阔大景象。正是在这个特殊的夜晚，词人“曳杖危楼”“怅望关河”，顿生出“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孤独之感。不过，因为这是一首寄给李纲的作品，所以在“谁伴我，醉中舞”的感慨中，自然暗示出“君伴我，醉中舞”的弦外之音。词的下片直抒胸臆，通过“腰斩楼兰”和“琵琶旧语”两个典故借古喻今，写出了偏安求和的屈辱和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恨。全词虽然在情感上悲愤沉郁，但是在格调上慷慨激昂，历来被认为是张元干词风特色和爱国思想的代表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