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别会友·后夜相思月满船 木兰花慢(1 / 1)

滁州送范倅[1]

[注释]

[1]作于乾道八年(1172)滁州任上。范倅:范昂,时由滁州通判任满,奉诏返京。倅:副职。

[2]老来:稼轩此时只有三十三岁,这里应是他心理年龄的自我感觉。情味:犹言情趣。流年:似水光阴。

[3]莼鲈:莼菜和鲈鱼。此参见《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注⑥。

[4]朝天:朝见天子。玉殿:代指朝廷。承明:承明庐:汉代宫中设承明庐,作为文学侍臣值班和起草文件处。视草:修改诏书。却遣筹边:又被派去筹划边境事务。

[6]此用更赢射雁事。《战国策·赵策》:更赢与魏王立于京台下,仰见飞鸟,更赢说他能引弓虚发而射鸟。一会儿他果然虚发而射下一雁。魏王问原因,他说这是只旧伤未愈的孤雁,闻弓响欲高飞,结果伤口迸裂而跌下。目断:目送。

[点评]

词上阕惜别。共分三层。起韵既点出送别之事,也表明送别之情。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写此词时才三十三岁,却已经觉得衰老,感到情怀无复年轻时的飞扬,并且对时间的流逝由衷地感到敏感。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对生命的期许无比的高。但南来已经有十年之久,却功业未就,岁月虚度。一个以英雄自许的人,怎能不痛心、灰心与忧心?!有这样的起句,就为全词奠定了基调。接韵思绪从“怯流年”处暂时宕开,而突出“别情”的难堪,意思层层叠加。已经是心中有怯意了,朋友又要离别,况且离别在已近中秋月圆人聚时,这就不能不使他怨恨那“十分好月”了。不仅月亮可怨,连送行舟的流水也可恨,因为它是如此无情,和西风一起好不快捷地送朋友离他东去。怨月、怨风、怨水,是离别时刻对朋友挚情的曲折表露。上阕末句,作者从眼前所见所感中宕开一笔,想象行者范昂旅途所见和归家所遇。

这样的描写,有三个方面的作用。首先从词境上说,它与下阕中的某些描写一起,丰富了词的意境层次,使实境的诚挚和虚境的空灵相**,显得风神摇曳而不板滞。其次,从抒别情的角度说,它充分显示了作者对行人关念到底的态度,是对于上文别情的有效延伸。最后,从作者自我抒情的角度看,这里的想象境界也堪称“别有用心”。因为范昂在旅途和家园所遇是那样美好:途中有莼菜鲈鱼——西晋张翰宁愿辞官去享受的美味,家中有娇儿爱女在灯下与他团聚欢笑。那么,作者自己滞留异乡不得归去的遗憾,不是就通过他的想象而传达了吗?

下片词情较复杂,而主要表现为对于国事的关怀之意,对于朋友的勖勉之情,以及自己虽忧谗畏讥但仍望有所作为的衷曲。前两大句,主要是对范昂的期待和勉励。他勉励朋友不要忘怀时事,而要有所作为。他期待朋友受到朝廷的重用,既充分展露自己的文才,做历代文臣引以为荣的天子身边的近臣——诏书起草者;又能被委任以筹划边防事务的重任,为收复中原的事业做出贡献。而对朋友的期待也是对朝廷的期待,“玉殿正思贤”就表明了这样的期望。三韵借“长安故人问我”的虚设话头,引出了自己的满腹牢骚。他说自己依旧愁肠满腹,依旧借酒浇愁。结束句的“目断”一语,更是感慨良多,它既表达出作者深深的忧谗畏讥之情,就像那只受伤的惊弓之鸟一样,即使是在醉中他也不忘有人在拉响空弦;也表达作者打灵魂里向往着杀敌立功,所以即使是没有机会,即使是在醉中,也不忘时时望空拉响空弦,热切地盼望一试身手——“空弦”一语,含意实厚。这使此词在结束部分,就像在开头部分一样,成了完全的自我抒情。从而使惜别的挚情为自抒其怀的忧情所包拢,追加了送别之意的深致,作者的精神面目也因之而跃然纸上。

在艺术上,这首风格刚柔相济的词,有三方面值得注意。其一是层层推进的抒情手法。其二是文思跳宕、一波三折的结构特征:词将不同时间(此刻——月圆)、不同空间(此处——江上、灯前、长安)里的形象衔接在一起,显得十分自然。其三是妙用典故、融化无痕的技巧。上阕的末韵与下阕的结韵句句用典,而又似即景叙情,典故已经化成了作者抒情的语言元素,而不再是拦在词句里的“语言石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