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2]。

怀旧空吟闻笛赋[3]，到乡翻似烂柯人[4]。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5]，暂凭杯酒长精神。

[注释]

[1]宝历二年（826），刘禹锡自和州返回洛阳途中，在扬州的宴席上与乐天（白居易的字）初次相逢，白居易以《醉赠刘二十八使君》为题，吟赠排行二十八、又担任过刺史（“使君”系对刺史和州郡长官的尊称）的刘禹锡七律一首。诗云：“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此诗就是刘禹锡对白居易这一赠诗的酬答。有赠：亦作“见赠”。

[2]二十三年：指“永贞革新”失败，刘禹锡于公元805年被贬出京，至宝历二年（826）返回的这段时间。

[3]闻笛赋：指向秀的《思旧赋》。此赋的序文说，作者经过嵇康的旧居，闻听邻人吹笛，作此赋以怀亡友嵇康。刘禹锡征引此典当是对已故同病相怜者柳宗元等人的怀念。

[4]烂柯：谓斧柄日久腐朽，比喻世事变迁。相传晋时王质入山伐木，见童子数人弈棋而歌，遂放下斧子聆听。童子送给他一种类似枣核的东西，含之不饥。待童子催归，王质起身看到自己的斧柄已烂尽。回到家里，已历时数十年，亲故殆尽（详见《述异记》）。

[5]君：指白居易。歌一曲：指上引白居易有赠刘禹锡的诗。

[点评]

白居易赠诗的最后两句含有“文章憎命”之意，这对才华出众、仕途坎坷的刘禹锡来说很有慰藉之效，刘诗的首联就是对此而发。他说自己数次被迁，不论是朗州司马抑或夔州刺史等职，都是在古属巴、蜀之郡的“凄凉”去处，而且先后达二十三年之久。一唱一答，话题十分契合，所以齿位相同的刘禹锡和白居易之间，一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经过“注释”，此诗的其他语句触目可解。尚可一提的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此二句以其意象深新、富有代谢之理趣，早已流传人口。但是它更适合心情豁达、以之自况的老年人歌唱，而被视为老年之歌的“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似乎更适合由少壮者对老年人的引吭高歌！如是，方有“老吾老，幼吾幼”的真正的“好日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