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色人心相与闲，是非名利有无间[2]。

桥横落照虹堪画，树锁千门鸟自还[3]。

芝盖不来云杳杳[4]，仙舟何处水潺潺[5]。

君王谦让泥金事，苍翠空高万岁山[6]。

天汉东穿白玉京，日华浮动翠光生[7]。

桥边游女佩环委，波底上阳金碧明[8]。

月锁名园孤鹤唳，川酣秋梦凿龙声[9]。

连昌绣岭行宫在，玉辇何时父老迎[10]。

[注释]

[1]长句：本指七言古诗，后兼指七言律诗。

[2]草色二句：是说自己的心情跟眼前的秋草一样闲暇，对于是非名利，都无所牵挂。相与，一起，共同。有无间，若有若无之间。

[3]桥横二句：谓洛阳的桥梁映着夕阳，犹如绚丽的长虹，似乎可以入画；千门万户，深锁在绿树丛中，飞鸟自由地来去。二句以落照映衬洛阳的荒凉，以鸟自还状景象之冷清。

[4]芝盖句：谓王子乔的仙驾一去不返，杳无音信。芝盖，车盖，因形如灵芝，故称。此代指仙人王子乔。云杳杳，谓云际无影无息。据《列仙传》卷上载，王子乔是周灵王太子，名晋，好吹笙，能作凤鸣，常游于伊、洛之间，后上嵩山修炼多年，于缑氏山巅乘白鹤仙去。

[5]仙舟句：谓李膺、郭泰那样的人物，现在也不知在何处泛舟？仙舟，指李膺、郭泰事，他们都是东汉的名士。据《后汉书·郭泰传》：“郭泰字林宗。”“博通坟籍，善谈论，美音制，乃游于洛阳。始见河南尹李膺，膺大奇之，遂相友善，于是名震京师。后归乡里，衣冠诸儒送至河上，车数千两（辆）。林宗惟与李膺同舟而济，众宾望之，以为神仙焉。”此与上句写洛阳人事的零落。

[6]君王二句：谓君王不再巡幸东都，苍莽高峻的万岁山只好徒然地等待。泥金事，指君王举行封禅的典礼。泥金，古代帝王行封禅礼时所用的玉牒有玉检、石检，检用金缕缠住，用水银和金屑泥封。唐代封禅之仪亦遵此。万岁山，即嵩山，在今河南登封市北，亦称嵩高山。

[7]天汉二句：谓洛水穿过洛城，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天汉，本指天河，此处借指洛水。白玉京，本指天帝所居之处，此谓东都洛阳。日华，阳光。

[8]桥边二句：谓洛水桥边有游女委弃的环佩，碧波之中，倒映着辉煌的上阳宫。佩环，即环佩，妇女的装饰品。上阳，宫名，在唐洛阳皇城之西禁苑内，南临洛水，西拒谷水，唐高宗时建，武则天常居于此，故址在今洛阳城西的洛水北岸。

[9]月锁二句：谓秋月映照的洛阳，名园空锁，惟有孤鹤哀鸣；睡梦中还能听到伊水传来的凿龙之声。杜牧以名园的废兴为例，极写洛阳的昔盛今衰。凿龙，开凿龙门。龙门在今河南洛阳南。传说龙门为大禹所凿。

[10]连昌：宫殿名，唐高宗显庆三年（658）所建，故址在今河南宜阳。绣岭：宫名，唐高宗显庆三年（658）置，故址在今河南陕县。玉辇：皇帝的车驾。

[点评]

本诗作于开成元年（836），时杜牧为监察御史分司东都。安史之乱后，皇帝不再驾幸东都洛阳，所以宫阙园林久经闲置，十分荒凉。杜牧去年在长安为监察御史，因友人李甘反对郑注、李训而被贬封州司马，他为全身远祸，就移疾分司东都，感到世事浮沉，难以预料，故产生淡泊之心，不汲汲于是非名利，借游览名胜以排遣时光。面对宫阙园林如此荒凉，不禁感叹不已。山河依旧，人事已非，繁华永逝之感，渗透于字里行间，既象征着晚唐社会凄凉没落的景象，也表现出诗人的忧愁怅惘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