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径临江竹,茅檐覆地花。别来频甲子[2],归到忽春华。倚杖看孤石,倾壶就浅沙[3]。远鸥浮水静,轻燕受风斜[4]。世路虽多梗,吾生亦有涯。此身醒复醉,乘兴即为家。

[注释]

[1]此诗作于广德二年(764)季春重归成都时。

[2]频甲子:指频换流年。古以干支纪年,此以甲子代干支。《左传·襄公十三年》载绛县老人之语曰:“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

[3]“倾壶”句:杜甫另有《归来》诗曰“细酌老江干”,可与此句互为注脚。

[4]“轻燕”句:与《水槛遣心》“微风燕子斜”同义。

[点评]

诗人自宝应元年(762)离成都,至重归日已是第三个年头,故曰“别来频甲子”。归来日,见竹林之径生苔,檐下之花覆地,诗人往昔常穿竹林之径至江边,别后小径再无人经过,故而生苔;倚檐之花自开自落,阅历两春,已枝条长大,花荫覆地。首二句最能传达重归时眼中景物既熟悉又陌生的别样感觉。“远鸥”“轻燕”亦得状物之妙。鸥去人远,故久浮不动;燕迎风低飞,乍前乍后,非“受”字不能形容,苏东坡尤爱此句。《萤雪丛说》又曰:“老杜诗,酷爱下‘受’字。如‘修竹不受暑’‘轻燕受风斜’‘吹面受和风’‘野航恰受两三人’,自得之妙,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