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权门多噂沓[2]，且复寻诸孙。诸孙贫无事，宅舍如荒村。堂前自生竹，堂后自生萱[3]。萱草秋已死，竹枝霜不蕃[4]。淘米少汲水，汲多井水浑。刈葵莫放手，放手伤葵根[5]。阿翁懒惰久，觉儿行步奔。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6]。小人利口实[7]，薄俗难具论。勿受外嫌猜[8]，同姓古所敦[9]。

[注释]

[1]此诗当作于天宝十三载（754），时困守长安。济，杜济，字应物。曾任东川节度使，兼京兆尹。唯史传以为杜甫为杜预之十三代，杜济为十四代，当以公诗为正。

[2]噂沓：议论纷纷，飞短流长。晋袁宏《后汉纪·章帝纪》：“流言噂沓，深可叹息。”

[3]萱：萱草。又名忘忧草，即黄花菜，其花可食。《诗·卫风·伯兮》：“焉得谖（萱）草，言树之背。”

[4]蕃：茂盛。

[5]“淘米”四句：由汉代古诗“采葵莫伤根，伤根葵不生；结交莫羞贫，羞贫友不成”化出。赵次公注曰：“族之有宗，犹水之有源，葵之有根也。水有源，勿浑之而已；葵有根，勿伤之而已；族有宗，则亦勿疏之而矣。放手，指无节制、无约束。

[6]盘飧：饭食。直接解释则为盛在盘中的晚饭。

[7]口实：口舌谗间。

[8]“勿受”句：用鲍照句。其《代放歌行》曰：“明虑自天断，不受外嫌猜。”

[9]“同姓”句：用曹植意，其《求通亲亲表》曰：“骨肉之恩，爽而不离，亲亲之义，实在敦固。”

[点评]

老杜困守长安，从孙杜济却是仕途中人。所以老杜在处处碰壁、“未知适谁门”的当儿，便自觉不自觉地来叩杜济之门。然而杜济在小人的挑拨下，显然已对他这位叔爷爷露出不悦之色，所以老杜才写此诗相示，声言“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并让杜济“勿受外嫌猜”。虽然诗句俗而能雅，拙朴而生新，但从中可窥出老杜处境之艰难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