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岳）

西岳崚嶒竦处尊[2]，诸峰罗立如儿孙。

安得仙人九节杖[3]，拄到玉女洗头盆[4]？

车箱入谷无归路[5]，箭栝通天有一门[6]。

稍待西风凉冷后，高寻白帝问真源[7]。

[注释]

[1]乾元元年（758）六月，杜甫由左拾遗贬华州司功参军，诗即华州赴任途中所作。岳，指西岳华山，在今陕西华阴城南秦岭北侧。山上风景集中区的东、西、南、北、中五峰拔地而起，耸立于群山中，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2]崚嶒：高峻貌。竦处：最高处。

[3]仙人九节杖：《列仙传》：“王烈授赤城老人九节苍藤竹杖，行地马不能追。”

[4]玉女洗头盆：华山景点之一，在中峰。《集仙录》：“明星玉女居华山祠，前有五石臼，号曰玉女洗头盆。”以常人观之，石臼很小，只宜洗手，不宜洗头。

[5]“车箱”句：写车箱谷，在华山北峰群仙观至聚仙台之间，深不可测。

[6]“箭栝”句：赵次公注曰：“箭栝峰，则《华山记》云箭栝峰上有穴，才见天，攀缘自穴而上，有至绝处者。”今华山景区无箭栝峰，惟北峰至中峰、西峰之分道处有通天门，又名金锁关。

[7]白帝：传说少昊为白帝，治西岳，此以代指华山。真源：华山最高峰为南峰，即落雁峰。峰顶有仰天池，池水雨天不溢，旱季不涸。杜甫或即指此。

[点评]

清人或以为老杜诗“晚则颓放”，此诗实已开“颓放”一格，所谓“险语破鬼胆”也。“诸峰罗立（一作列）如儿孙”，以人之长幼形容山之高下，是老杜创语；“玉女洗头盆”诚如清黄生所评：“五字本俗，先用‘仙人九节杖’引起，能化俗为妍，而句法更觉森挺，真有掷米丹砂之巧。”杜诗有律法森严格，亦有颓然自放格，前者有迹可循，后者则如“羚羊挂角”，实不易求而学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