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集，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然人之过恶深重者，亦有效验：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或无事而常烦恼；或见君子而赧然相沮；或闻正论而不乐；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梦颠倒，甚则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类此，即须奋发，舍旧图新，幸勿自误。

译文

你我皆凡人，平时的过失如刺猬身上的刺一样多。然而许多人回想往事时，总是看不到自己的过失，这是由于粗心和目光短浅啊。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表现可以作为他们罪恶深重的证据：或是心神混乱，转眼忘事；或是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或是看到有道德之人就因羞愧而诽谤人家；或是听到光明正大的道理而闷闷不乐；或是施给别人恩惠反而招来厌恶；或是常做噩梦，胡言乱语。这些表现都是做了坏事的反应。如果有以上的情况，那就要打起精神，发愤图强，洗心革面，千万不要耽误了自己啊！

度阴山曰

如果你有以下六种表现，就说明你已经是个过错多如牛毛的人了。这六种表现如下：

第一种是萎靡不振，心神混乱，健忘；第二种是没来由地心烦意乱。这两种表现是神经衰弱、焦虑的典型症状，产生的原因是人长期处于紧张和压力之下。人为什么会紧张？因为内心不安，内心不安的源头就是有过失，过失会让你的良知折磨你，让你感到紧张、焦虑。

第三种表现是看到有道德之人会因羞愧而诽谤人家；第四种表现是听到光明正大的道理而闷闷不乐。这两种表现其实是良知在和你没有意识到过失的心理做着激烈的斗争，斗争的结果就是良知渐渐占了上风，但你的意识不服输，所以虽然有愧疚之心，却仍然要诽谤人家作为反击；所以不想承认人家的道理是正确的，但内心又不得不承认，闷闷不乐。

第五种表现是别人非常讨厌你，即使你施舍给人家。

第六种表现就是常做噩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常做噩梦，要么是身体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你的行为出现了问题，所以噩梦其实是你恶劣行为的另一种演绎。

袁了凡其实是想通过这段话告诉你，当你出现了萎靡不振、健忘、心烦意乱等症状时，你可能是患了焦虑症。你之所以得了这种疾病，大概率和你的过失太多有关。

[1]亿：通“臆”，推测、揣测。

[2]翳：眼球上生的膜，遮视线。

[3]至诚：没有妄念就是至诚，主要表现是真诚、不自私、没有非分之想。

[4]瓦裂：像瓦片碎裂一样，意为无德无能。

[5]要机：要旨、关键。

[6]鉴临：审察、监视，好像是明镜照物，物无法躲闪，肯定是清晰地在镜中出现。

[7]懔懔：畏惧的模样。

[8]风雷之所以为益：源自《易经》。原句为：“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大意是，风雷互相协助，绝对是有益处的；君子看见善则向往，看见过失则迅速改正。魄力之大，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9]詈：骂。

[10]血气：有血液、气息的动物，多指人类。

[11]玉成：爱而使有成就。

[12]缠绵：牢牢缠住，不能解脱。

[13]魍魉：传说中山木怪物名或水鬼名，这里指的是内心的邪念。

[14]接引：佛教语，指佛、菩萨引导众生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15]太虚：太空。

[16]蘧伯玉：蘧瑷，字伯玉，春秋时期卫国的贤大夫，以“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闻名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