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之变,帝乡一夜成火海(1 / 1)

农民军攻击的目标,是南直隶西北部的凤阳等府,即今皖北地区。

凤阳是明王朝的“龙兴”之地,即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家。朱元璋得天下后,曾在这里大兴土木,先后为自己的父母修建了陵墓即皇陵,扩建了自己少年时代当过和尚的龙兴寺,并按南京的规格修建凤阳城,定其为中都。因此,凤阳对明王朝有特定的意义。

同时,凤阳府也是南京的北方门户,如果凤阳一失,则南京门户洞开,必受兵锋威胁。如果南京出了问题,那东南赋税重地、半壁江山就很难保住,大明朝的气数也就差不多了。因此,凤阳一带,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不应该出任何差错。

令人费解的是,朝廷并没有十分重视凤阳的防守。本来,朝廷在凤阳设有留守司,以及班军、高墙军、操军和护陵军六千余人。凤阳巡抚督漕驻淮安,兼护泗陵(皇祖陵),太监驻凤阳。但由于承平日久,已无多少战斗力。

早在崇祯六年(1633)冬,当农民军突破黄河南渡河南以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就上书朝廷,要求派兵防守凤阳祖陵。崇祯七年(1634),兵部尚书张凤翼也请饬凤阳抚按加强防守。崇祯帝曾召谕兵户两部,令淮安巡抚朱大典和杨御蕃扼守南畿和凤阳祖陵。但总的来说,凤阳的防守仍很薄弱,尤其是负责防护的巡抚杨一鹏、太监杨泽都不得力。许多人甚至还认为,农民军大概不会杀向凤阳一线。

不幸的是,农民军恰恰选中了朝廷防守比较薄弱的凤阳地区作为主攻方向。

在闯王高迎祥、张献忠等率领下,农民军经河南汝宁,先南下攻破固始,再攻占凤阳府霍丘县。与此同时,另一支农民军在扫地王的率领下,也攻占了凤阳府的颍州城。

霍丘、颍州的朝廷官员,在农民军面前倒还很有骨气。霍丘城破时,县丞张有俊、教谕倪可大、训导何炳若以及大豪绅田既庭等,都不屈而死。颍州被破时,知州尹梦鳌亲持大刀搏杀,后寡不敌众,投城下乌龙潭自杀,其弟、侄七人随之自杀。通判赵士宽,也率家人参与巷战,后投水自杀。其妻则带着三个女儿登楼自焚。

当时的颍州城中,还住着一位任过兵部尚书的张鹤鸣。天启年间,当时担任兵部尚书的张鹤鸣,曾全力支持巡抚王化贞进攻后金而不服从经略熊廷弼的指挥,导致辽东全线败退,张鹤鸣因此丢官返乡。这次正好被农民军逮个正着。据说张鹤鸣和他的弟弟张鹤腾被抓到后,态度十分强硬。农民军便把张尚书倒悬在树上,张尚书仍骂不绝口,最后被杀。其弟张鹤腾、子张大同也同时被杀。

颍州张鹤鸣大概是农民军在崇祯八年以前处死的最高级别的官员。说也奇怪,颍州城对农民军的反抗,也十分刚烈。城破之后,遇难的官绅士庶多达一百五十人,妇女殉节者二十七人,烈女八人,其“忠烈”之称,一时独盛。

不过,几天后发生在凤阳城中的情形,就与颍州城很不一样了。

农民军破颍州、霍县后,一部分南下攻入庐州府境,另一部分即杀向寿州(今寿县)、凤阳。

凤阳当时的情形已是很糟糕。不过这倒帮了农民军的大忙。

本来,凤阳作为龙兴之地,享有特殊的政治地位。明太祖朱元璋曾予以特殊照顾,在赋役方面给了不少优惠。但至明末,这种优惠已不复见。相反,凤阳作为中都,百姓承担的差役、造作多如牛毛,日子几乎到了过不下去的地步。

崇祯四年(1631)十一月,当时任南京礼部右侍郎的钱士升(后于崇祯七年入内阁),在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曾向朝廷上疏汇报了凤阳地区衰败的景象:

“凤阳号称帝乡,但一入其境,只见土地多荒,庐舍寥落,一望萧然。

“究其原因,是因为凤阳土地本就贫瘠,在江北属下下之郡。一遇灾荒,百姓往往向外逃荒。而走掉的那部分户口本应承担的赋役,就须让留在本地的人承担。如此恶性循环,结果自然是户口越来越少,荒地越来越多。”

所以,钱士升最后要求朝廷对凤阳予以特殊照顾,蠲免凤阳的赋税。

崇祯帝在看过奏疏后,也未有多大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批了一句。他是怕开了先例,各地起而效尤。当时他正想方设法增加收入,自然不愿接受钱士升的建议。

既然如此,凤阳的局势便不可避免地要恶化下去了。崇祯七年(1634),凤阳守军曾发生兵变,皇陵卫指挥侯定国被乱兵杀死。

到了崇祯八年(1635)正月,凤阳守备太监杨泽得知农民军已围寿州后,急令留守朱国相准备迎敌,令凤阳知府颜容瑄领乡兵防守。这位杨泽,声名不佳,唯财是贪。凤阳商民对他很是不满,便诉告于巡按御史吴振缨。吴振缨哪敢得罪杨泽,当然不接受诉告。群情激奋之下,百姓一拥而至太监署,点火焚烧。吴振缨则伺机逃脱。

于是,一些极端的百姓便偷偷地赴颍州去接纳农民军。

正月十五日夜,适逢元宵节,凤阳城中依然是仕女如云,笙歌彻耳。农民军的先头部队约三百人,化装成商贾、车夫,悄悄潜入凤阳城中。突然,城中火光四起,喊声冲天,百姓狂奔,一片混乱。农民军乘乱占城,大军随后而至。

当时的凤阳本无城墙,无险可守。城中虽有数千兵马,但根本无法组织抵抗。留守朱国相、指挥袁瑞征仓促应战而死。

据说农民军首领扫地王、太平王杀入府署,抓到了身穿囚衣混迹于囚犯中的知府颜容瑄,用棍子把他活活打杀堂下。推官戴文英等六位文官及四十一位武官,也被处死。据说士民被杀者多达数万人。

或许是农民军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追杀,吃足苦头,因此把怒气都发泄到了凤阳,以报复崇祯帝和朝廷。

他们把太祖朱元璋父母的陵墓即皇陵糟蹋得面目全非。他们放火烧掉了皇陵、享殿以及陵区内的三十万棵蟠松,杀掉了守陵太监六十余人,把关押在陵区高墙内的罪宗(即犯罪的宗室人员)百余人放跑。他们放火焚烧城中的公私邸舍二万余间。龙兴寺也被点着了大火。一时间,凤阳城内外火光冲天,光照百里之外。

农民军公开打出“古元真龙皇帝”的旗号,在凤阳地区恣掠三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庆祝他们前所未有的胜利。

据说农民军曾在凤阳神祠中占枚问神,得了个下签。一怒之下,剖神像,拔营而去。在分兵撤退时,还有一个小插曲。据说李自成曾向张献忠索要皇陵中那些善拉会吹的小太监,张献忠舍不得给。李自成一怒之下,便与张献忠分开。当然,这些记载是否属实,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从农民军流动作战的一贯手法而言,农民军撤出凤阳地区也是意料中的事。他们根本不会久留此地。另外,凤阳沦陷后,周边的官兵纷纷向凤阳进发。太监卢九德等率川兵三千急驰救援,山东巡抚朱大典也调徐州总兵马、睢州总兵骆举率兵进援。南京方面也有进兵动作。农民军绝不会留在凤阳等着官军来进攻。

具体而言,农民军撤离凤阳地区后的主要攻击路线,有这样几路:

一路由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率领,从凤阳府太和县进入河南。经河南鹿邑、杞县,进入密县山中。

一路由扫地王等率领,攻亳州(今安徽亳县),走河南夏邑,围归德。这两支部队后在河南归德地区会师,图谋西人潼关。

一路由张献忠等人率领,杀入庐州府境内,先后攻陷庐江(今庐江),屠戮巢县(今巢县)、无为(今无为)及安庆府的潜山(今潜山)、太湖(今太湖)、宿松(今宿松),后遇应天巡抚张国维的抵抗,又杀入湖北麻城,进入河南境内。

张献忠一支,攻掠最凶,南下庐州、安庆两府后,除庐江一城未下外,其余各城无不攻陷,令朝廷无法抵挡。

凤阳失陷的消息传到北京,朝廷上下一片惊慌。

兵部尚书张凤翼接到败报后,大惊失色,几乎要站立不住,晕倒在地!

崇祯帝接到中都沦陷、皇陵被焚的消息后,悲痛欲绝。此日本当开讲经筵,崇祯帝特传旨免行。他自己素服避殿,亲自赴太庙祭告祖宗之灵,并命百官修省。

凤阳之变在崇祯帝心中留下了难以抚平的创伤。他在默默承受着朝廷上下各种有形或无形的压力之际,不得不面对列祖列宗,反省自己即位以来的种种举措。不过,他更希望他的军队能在短期内剿灭农民军,为他报仇雪恨。

为此,他进行了新的部署。他首先作了人事上的调动。

凤阳被焚,总要有人顶罪。漕运御史兼凤阳巡抚杨一鹏在劫难逃,后被斩首弃市。其实,杨一鹏也有点冤。作为巡抚,杨一鹏因年老多病,是不太称职。但斩他的罪名,却是他没及时救援,或没有及时从淮安移镇凤阳。而在这一点上,杨一鹏却没有死罪。镇守淮安,本是朝廷的规定。而且杨一鹏事先也征求过朝廷的意见,崇祯帝则明确表示不必移镇。当然,话虽是崇祯帝以圣旨的名义说的,实际上却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的意见。就此而言,朝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与杨一鹏一起被追究的,还有凤阳巡按吴振缨。他也被逮下狱,最后充军戍边。守陵太监杨泽则自知罪孽深重,先畏罪自杀了。

杨一鹏被逮后,由朱大典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协同洪承畴围剿农民军。再发精锐的辽兵三千,由总兵祖宽率领,开赴前线。同时急令洪承畴加紧围剿工作。

但前线的战事,并没像崇祯帝所迫切希望的那样,有迅速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糟糕。

洪承畴依据当时的形势,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方案,具体布阵如下:

四川镇抚所属各部,移驻夔门、达州一线,进援湖广襄汉;

湖广抚镇,则分驻承天、襄阳,郧阳巡抚驻郧阳;

漕运总督移驻颍州、亳州,进援河南的汝宁、归德;

山东巡抚移镇曹州、濮州,向南支持江北江南;

山西巡抚移驻蒲州,进援河南灵宝、陕州;

陕西巡抚移镇商州,以便策应、调度陕西南部的兴安、汉中诸地;

河南巡抚移镇汝州、南阳间;

保定抚镇移镇邯郸、磁州一带。

洪承畴的如意计划,是想南北策应,形成一个大包围圈,把农民军困在河南,一举歼灭。

然而,农民军并不会如此“听话”,留在河南等朝廷来围剿。他们不久又故伎重演,杀向关中。

就在洪承畴出潼关进入河南后,原先留在河南西部的农民军便乘陕西空虚,杀回陕西境内。至此,由安徽进入河南的高迎祥、李自成等部,以及由湖北进入河南的张献忠等部,加上原先留在河南的农民军,纷纷杀向河南之西部,并重回陕西境内。

忙了半天的洪承畴,急忙修改战略,由河南回救陕西。他于四月二十日前后在河南汝宁召开了会议,进行了布置。基本情况是:

他本人亲率贺人龙、刘成功等部将,杀入陕西,与农民军决战,同时命曹文诏由湖广进入河南,与他共同作战。

总兵左良玉、汤九州率兵五千,扼守陕西商南县境内的瓦屋、吴村两个要隘,切断农民军进入河南内乡、淅川的捷径;

总兵尤世威、徐来朝率兵五千,扼守陕西洛南县境内的兰草川、朱阳关,防止农民军由此进入河南的灵宝、陕州、卢氏等县;

总兵陈永福率官兵近二千名,扼守河南卢氏、永宁境内诸隘口,协助河南巡抚陈必谦堵截农民军南北往来;

总兵邓圮、尤翟文、张应昌、许成名,各以所部防守汉江南北之上津、郧西、平利、竹溪等县,防止农民军从此地进入湖广境内;

同时请敕朱大典防江北。

这是洪承畴针对农民军流动作战的一贯作风而制定的不得已的策略。他想用拙策死守之法,来对付农民军的轻逸飘忽。此招虽笨,但如能彻底贯彻,至少能把农民军困在陕西,并有机会用精锐之师杀入关中,寻机决战。

遗憾的是,洪承畴的计划,得不到保质保量的贯彻。

先是总兵徐来朝的部卒不听调遣,反叛于卢氏县,此部不战自溃。

接着,总兵邓圮之部众因缺饷而叛变于樊城。邓圮越墙逃跑时,不幸落入大火身亡。其部众一哄而散。

网刚张开,却已先破。

洪承畴只有仰天长叹!长叹之余,洪承畴亲率贺人龙、刘成功两总兵进击,于四月底进驻河南灵宝。五月,移驻西安之北的高岭。

曹文诏从河南阌乡赶到陕西商州,并于金岭川大胜农民军,把农民军压向北部,并一路追击。农民军在老回回、张献忠等率领下,在凤翔与高迎祥等部会合。然后往北、往西挺进。散布陕西各地的农民军也纷纷攻城略地。

洪承畴当时实际上没有多少兵力,根本无法与数十万农民军打硬仗。但慑于“六月廓清”的限期,洪承畴虽苦于兵寡,仍令进兵,咬住农民军,结果是连遭败绩。

六月十一日,乱马川一役,官军前锋刘宏烈被农民军生俘。

六月十四日,副总兵艾万年、刘成功、柳国镇,游击王锡命奉命引兵三千,前往宁州(今甘肃宁县)增援,以解农民军之围。当时李自成正率兵猛攻宁州城。双方交战于宁州附近的襄乐镇。官军抵挡不住,被迫撤退,至巴家寨时被农民军伏击。艾万年、柳国镇均被击毙,部卒被歼一千多人。而刘成功、王锡命则身负重伤,率残卒突围而逃。

前线的败报接踵而至,洪承畴无兵可调,急得团团转。

此时,恰好曹文诏赶到。曹文诏听到这些消息后,拔剑砍地,发誓要与农民军决一死战,报仇雪恨。

仗打到这种份儿上,还有入主动请战,洪承畴自然大喜。他连忙说:

“非将军不足办此贼!”

但高帽子戴过之后,洪承畴又诉苦道:

我手中已无兵可调,不能与你策应。你先行一步,我将从泾阳(今泾阳)趋淳化(今淳化),为将军作后盾!

洪承畴确实无兵可调,只能亲率大营为曹文诏策应。

曹文诏便带着兵卒三千向甘肃进发。在真宁(今正宁)境内的湫头镇与农民军相遇。曹文诏命其子曹变蛟为前锋,自己殿后,进行生死决战。

曹变蛟首先冲杀,斩敌五百,并急追三十里。曹文诏率步卒随后而进。没想到农民军数万骑设伏于此,突然杀出,把曹文诏等团团围住。一时间,箭如蝗飞,杀声震天。

当时农民军并不知道曹文诏的真实身份。不巧的是,有一位被俘的小卒,情急之中,大喊:“将军救我!”

这一喊,引起了农民军的注意。原先做过曹文诏部下的降卒,一下认出了曹文诏,便大喊道:

“这位就是曹总兵!”

农民军自然不会放过曹文诏!不惜一切,坚决追杀。势单力竭的曹文诏,边杀边逃,最后自知难以脱身,便举刀自刎。

一代名将就这样战死疆场!

如果站在朝廷的角度来讲,曹文诏的战死甚至可以与中都凤阳的沦陷相提并论。凤阳之变,虽是惨烈,但毁掉的仅是中都,尽管中都凤阳的意义非同小可。而曹文诏之死,使朝廷失去了一位非同一般的良将,对朝廷的围剿产生了不可低估的消极影响。

曹文诏在当时被称为良将第一,忠勇冠世。如果从他的战绩而言,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他先后在陕西、山西参加对农民军的围剿,几乎每仗必胜,是农民军最头痛、也是最害怕的一位将领。后来曹文诏曾一度被调任大同总兵,期间因后金入侵而被朝廷处罚。经山西巡抚吴甡的力保,曹文诏才得以重新出任助剿总兵,戴罪立功,并先后转战河南、湖广、陕西,敢打肯打,让农民军吃尽了苦头。

农民军得知曹文诏的死讯后,一时人心大快,士气大振。

与此相反,曹文诏战死的消息,却使前线官兵大受震动,严重影响了士气。

洪承畴接到曹文诏败死的消息后,仰天痛哭,泪血沾衣,追悔不已。洪承畴的功绩,多半是由曹文诏为他挣来的。曹文诏在陕西时,打仗屡屡得胜,而作为上司的洪承畴,却经常不给他上报,而贪为已功。此次曹文诏孤军深入,洪承畴明知凶险,却仍同意他冒险。在洪承畴看来,曹文诏大概还没有打不赢的仗!没想到这种轻率决定,终使一代良将丧命。

崇祯帝接到曹文诏的死讯后,深感痛惜,大概也有点后悔。想当初,曹文诏在山西战场连连得手时,崇祯帝却轻信流言,把他调任大同总兵。后又以后金入侵丢失守地为由,惩处曹文诏充军,幸亏吴甡力保。此时曹文诏战死,崇祯帝才痛感良将难得。他下令给曹文诏赐祭葬,世荫指挥佥事,并令有司建祠,春秋致祭。

洪承畴于正月受命出潼关时,崇祯帝曾命他于六个月内肃清农民军。当时,洪承畴就觉得很勉强。他给皇帝上疏说:

“地阔则难固,兵少则弗敌,鞠躬尽瘁,胜负未可知也。”

话虽是这么说,但洪承畴绝没有预计到六个月后竟会败到这种地步。无兵可用的洪承畴,面对凶狠的农民军,使尽了浑身解数,保住西安等城。他于七月份曾上疏诉苦道:

“官兵不能当贼十分之一,合省宁剿仅四万余人,其势不敌明甚。”

洪承畴能保住西安,已是不错,因为陕西境内的农民军,已占绝对优势。但农民军不久发现,陕西因连年战争、灾荒,粮食供应很成问题,于是图谋东出,进入河南。

张献忠等部试图从陕西蓝田突入河南卢氏县,遭总兵尤世威阻击,一度进入商洛山中。参将徐来朝所率部卒三千人,不肯进山追击,发生哗变,被农民军乘机击溃。徐来朝部一溃,尤世威部失去侧翼保护,加上士兵久戍荒山,水土不服,病疫发作,终于被农民军击溃,豫西边界被突破。

农民军遂分营十余路,一齐杀入河南。除高迎祥、李自成等部留陕之外,大部分都进入河南。据说农民军进入河南时,大队东行,尘埃蔽天,队伍宽四十里,长百余里,老弱居中,精骑在外保护,声势十分浩大。面对如此浩**大队,总兵左良玉、祖宽竟不敢出击,眼睁睁地看着农民军进入河南。河南再次成为中心战场。

身为五省总督的洪承畴,竟然连陕西一省都应付不了。现在农民军主力又东出河南,更让洪承畴力所不及。朝廷见此情形,急忙商讨对策。

崇祯八年(1635)八月,朝廷任命卢象升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五省军务,特赐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

朝廷还给洪承畴、卢象升的任务作了分工。洪承畴主剿西北,卢象升主剿东南,如遇农民军再入陕西,卢象升则进关合击。同时,朝廷分别任命戴东曼、苗祚士和史可法为河南、湖广、南直隶监军御史。

卢象升被推到了叔师的位置。在明这个悲剧时代,此次任命预示着他后来的悲惨结局。

卢象升,字建斗,号九台,南直隶宜兴人。天启戌科(1622)进士,授户部主事,因得力能干再升大名知府,迁山东副使。崇祯二年(1629),因京师危急,募兵勤王。后金兵退后,再迁天雄兵备。当时正逢农民军由山西进犯河北,卢象升积极备战,虽身负重伤,但仍能多次退敌,立下战功,被农民军称为“卢阎王”,博得声名。崇祯七年(1634),卢象升被任命为郧阳巡抚,调赴湖广。任职期间,卢象升如日中天,声名远扬,并于次年五月被提拔为湖广巡抚。至此,卢象升终于升为五省总督,不久又升为七省总督,与洪承畴一起,成为围剿农民军的两大台柱。

当时卢象升手中的兵力,主要是湖广主客兵约二万人。洪承畴在陕西,也是捉襟见肘。崇祯帝为增加兵力,竭尽全力。他先调兵七万,参加围剿,后又增兵二万,而且还从辽东前线抽调精锐之师参战。

为了配合剿灭,崇祯帝还采取了一些其他措施。他甚至在此年的十月,破天荒地下了一份“罪己诏”,摆出一些难得的姿态,来收笼民心。

崇祯帝这一切,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为了剿灭农民军,腾出精力来对付关外的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