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同时也在凝视着你。
所以,看可以,但别看太久。
别太久。
当漫天飞舞的雪遮蔽了望去的眼……
当白皑素裹的山阻挡了前行的路……
当耳边所传来的只有夹杂着呼啸的狂风……
当脚下已再也无法寻到真正通向彼方的路……
“(夏索尼娅语):后边儿的拽紧腰绳,千万不敢再掉队了……”
于山腰之间,于风雪之下,于漫无边际的素白当中,走在这支大部队最前头的那名大汉,一边艰难地在抵御面前所刮过来的凛冽寒风,一边在扯着脖子不断喊着,那费劲的模样,当真无比的真实。
不断地用手中的木棍(插)进身前的雪中,然后待身前的雪将手中的这根木棍吞噬近半,大汉这才敢在朝着自己所探出来的方向挪去半步。
就这样,整支队伍在大汉的带领下,是艰难地在雪中漫步着,一寸又一寸……
而将视角从那名大汉的身上挪开,将视角是顺着盘曲的队伍不断后延,透过厚实的云层,透过纷杂的飞雪,透过天地之间最为纯洁的银装,最终让视角落在队伍中间的位置上,落在那两个人的身上。
一名同样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以及一名身型稍加瘦小一些的女孩儿。
没错,正是女孩儿,因为透过了世间的滤镜,是能从她的脸上,看到那些尚未褪去的稚气。
“(夏索尼娅语):拽紧了艾比,千万别松手……”
行于漫雪之中的彪形大汉,是踩着自己前面人的脚印,一点点地在引导着他身后的人们,而这名被他称之为艾比的女孩儿,此时便身于他的身后。
“(夏索尼娅语):就这点儿雪,有啥好怕的,我说父亲,您能不能别老把我当成一个孩子看啊,我都快二十的人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都清楚着呢,而且我也知道,在面对困难和危险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去保护自己,所以您真的不用为我操心……”
原来,她是他的女儿,他是她的父亲……
而此时女儿的回答,却是听得这位父亲一阵皱眉。
“(夏索尼娅语):你懂个屁,别废话,给我拽紧腰绳,妈的,这暴风雪究竟还得刮多久……”
咬着后槽牙,说着不满话,这就是这位父亲为人处世的态度。
而就在这时……
“(夏索尼娅语):乔尔……乔尔……乔尔·布洛林……乔尔·布洛林……”
就在彪形大汉开始不断地小声谩骂他眼前的这场暴风雪的时候,从他面前的方向,是幽幽地传来了一声呼唤,隐隐约约之间,他仿佛能听得见,这声呼唤所指的人,好似就是他本人。
果不其然……
“(夏索尼娅语):我的妈呀,终于找到你了……”
当少年是眯着个眼睛的挪到了大汉的身边,这才让他心中的那阵猜测落了地,因为那声呼唤,是真实的,因为那声呼唤所指的人,正是他自己。
“(夏索尼娅语):托比?”
不曾敢想,这位横穿风雪的少年,便是日后与乔尔·布洛林并肩作战很久很久的战友,老杰克的二儿子,托比·威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的风雪变得更为猛烈了,总之就是当乔尔·布洛林在回答托比·威勒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因为不断刮来的风雪而眯地睁不开,而他的眉毛和睫毛,也都被厚实的飘雪所覆盖住了。
即便已经是做了极为严实的防护,可是这些肆意飞扬的风雪还是沾满了乔尔·布洛林的眉宇之间,沾满了他坚毅的脸颊之上,沾满了他戴着的厚毛皮帽子,更沾满了他所穿着的这件无比臃肿的严实大袄。
“(夏索尼娅语):本,是他叫我过来找你的,说有事儿要跟你商量……”
一边说着,托比·威勒一边用手指着队伍最前方的位置。
“(夏索尼娅语):本·威勒?他没给你说,找我是准备说什么事儿吗?”
用手压住方才差点儿就被风雪给吹跑的厚毛皮帽子,乔尔·布洛林是扯着嗓子地在跟托比·威勒与之交谈。
“(夏索尼娅语):他没说,他就是先让我到后面来找到你,说见了面儿再详谈,我寻思着就先按着他的意思来,等你过去了,你这不就啥都清楚了吗?”
说着说着,托比·威勒就要去伸手解开乔尔·布洛林腰间的锁扣,是要让乔尔·布洛林彻底与大部队脱离出来。
“(夏索尼娅语):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给本带个话儿,就说我马上就过去找他,让我跟艾比再交代几句,我就过去……”
只不过乔尔·布洛林是急忙地打断了托比·威勒的行为,并在言语上是对自己的这番行为给予了相对的解释。
“(夏索尼娅语):那行,你这儿快点儿啊,我就先过去给你回话儿了……”
这句说罢,托比·威勒是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乔尔·布洛林的肩膀,然后这才让自己的视线是从乔尔·布洛林的身上,是挪到了艾比·布洛林的身上。
“(夏索尼娅语):艾比,眼下这暴风雪太大了,你可得把腰绳给拽紧了啊,这后面还有不少人跟着你呢,你可不得把心提起来呀……”
跟乔尔·布洛林一般,托比·威勒是一手按住自己脑袋上所戴着的那顶厚皮毛帽子,他一边是朝着艾比·布洛林大声喊道。
“(夏索尼娅语):知道啦,知道啦,你们快去忙你们的事儿吧,这后边儿的事儿,你们就不用操心啦,有我呢……”
而艾比·布洛林所回答的话,也是相当地诚恳和坚定。
“(夏索尼娅语):那行,艾比你要多留心呐,那我就先过去了……”
说罢,托比·威勒便再度离开,是朝着队伍的最前方再次迈出了步子。
“(夏索尼娅语):艾比,这下你都听清楚了?”
脚下依旧在缓慢地前行,可是这脑袋,却是朝着身后的方向转了过去,当然了,乔尔·布洛林若是想要彻底看清身后的女儿,他除了在转动自己的脑袋是同时,还得去转动着自己的腰胯,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能用余光去看得清身后的家人。
“(夏索尼娅语):什么?”
只不过因为此声的暴风雪是越刮越烈了,导致了艾比·布洛林是压根儿就没能听得清楚方才乔尔·布洛林所说的话的内容。
“(夏索尼娅语):我说,你要拽紧腰绳呢,千万不敢松手啊,这后头还有好几千人呢……”
这一次,乔尔·布洛林的声音是明显大了一些。
“(夏索尼娅语):我知道啦,你赶紧去吧,别让本·威勒这帮人等着急了,我这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出不了事儿的……”
说着,乔尔·布洛林便能用余光看到,艾比·布洛林是用腰绳,将自己的手臂给来回地打了两个结儿,然后还象征性地当着他的面,是用力地来回拽了拽。
“(夏索尼娅语):你看,很结实呢,赶紧去吧,我这边儿没事儿的……”
既然艾比·布洛林都这般表示了,那么身为父亲的乔尔·布洛林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他快速地解开了自己的腰扣……
“(夏索尼娅语):等我回来啊……”
说罢,乔尔·布洛林便转过身去,是朝着托比·威勒离去的方向,开始大步向前。
而望着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艾比·布洛林的眼中,当真是泛着一股极为浓郁的崇拜感。
那是少女对于自己父亲的敬重神情,更是少女对于自己父亲的仰望神色。
这样的情感,纵观整个世间,也都再找不出第二种了,只因这样的情感,源于父女之间的羁绊,源于同根之间的血缘。
可是,人活着,就很难有两全其美的事,也很难有天随人愿的事。
人活着,终究会去面对种种的困难,会去面对一系列的变故,而人之所以会变得强大,便是因为那些生逢变故的人,都会让自己在一系列的变故之中进而改变,他们不会去试图改变这个世界,也不会去试图改变这个制度,他们唯一会与之做出改变的,便只是去改变自己,便只有去让自己学会适应新的生活。
所以,当正在与队伍最前方的本·威勒等人商讨后续的事儿的乔尔·布洛林,在他听到了队伍后方的那一阵剧烈声响,当他是感受到了身后所朝着自己这方刮过来的劲风,他便瞬间明白,后方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夏索尼娅语):艾比……”
也顾不得什么,就看到乔尔·布洛林是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那份地图,整个人瞬间调转方向,是头也不回地便朝着艾比·布洛林所身处的后方奔去。
尽管身下的雪漫过双膝,尽管头顶的天还挂着风雪,可是这些都不能阻止乔尔·布洛林,都不能掩盖住他焦急的内心。
“(夏索尼娅语):乔尔……”
……
“(夏索尼娅语):乔尔……”
……
而就在乔尔·布洛林刚一撒腿离开,战在他身后的本·威勒和托比·威勒便瞬间齐呼。
出事了……
出大事了……
艾比……
艾比!!!
书中说,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同时也在凝视着你。
所以,看可以,但别看太久。
所以,研究可以,但是别触碰其中。
只因……
一旦触碰,便是死局!
当漫天飞舞的雪遮蔽了望去的眼……
当白皑素裹的山阻挡了前行的路……
当耳边所传来的只有夹杂着呼啸的狂风……
当脚下已再也无法寻到真正通向彼方的路……
当心中的焦急掩盖了世间万物……
艾比……
艾比!!!
“(夏索尼娅语):艾比……”
这是源于父亲的呐喊,源于血缘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