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1 / 1)

第1卷(40)

贺财点头。“这从五味的功用上似乎也可理解:酸能收敛苦能降,酸苦合力,自然能够通利大便。”

柳孜致思忖道:有点道理。不过这样的说法好像不好解释肝与肺的情况,酸收辛开,久食酸温导致辛开过度而表现出大便秘结?想到这里,柳孜致短路了。这样去理解不太好把握,还是从五行来,抓住纲领就行。或者肝与肺的还能说得通,但肾的呢?咸味软坚,如果还要这样的去理解,那么甘缓淡渗与咸的软坚散结又怎样解释脾与肾的功能呢?

“从药味联合运用成方后的方意方向来推导脏腑功能的方法应该是可行的。就以‘时方派’来说,‘时方派’的制方是依据藏象学说与药物的性味归经和功用,理论说来,这样的组方也应该能够反推脏腑以及脏腑之间的功能的,但是这样去把握方子中每一味药物的性味归经功用,然后考虑两种药物协同所向,三种后的变化等等,太过于繁复。”贺财说道。

而运用五行对五味的制方法来研究脏器功能的方法就要单纯得多。

比如,在服用酸+苦+甘的补肝敛肺汤后,患者出现轻微腹泻,这时候将方中的甘味药去掉,而用酸+苦组方,患者还是腹泻,这样,基本就能得出了酸苦二味合用的功用,并且以此来推导脏腑间的关系。这就跟西医用了大环内酯类药物有效后能判断为革兰阳性还是阴性感染的道理差不多,水到渠成。

在这里,之所以将大便的正常与否责于肺脏,是因为肺与大肠相表里,而大肠是传导之官,“化物出焉”。

“但大便的正常与否并不仅仅是肺主导,刚刚由补肝敛肺汤而明了了肝心二脏协调合力能促进大便排泄,我们再看看其他的方子,对这个关系会更为明了。”

到了这个环节,剩下的“粗活”柳孜致完全可以自己干。当时便踊跃地道:“我来我来,让我说说,师傅你看怎样,好吗?”

贺财很是“欣慰”地笑道:“正好我讲得口干舌燥,难得小柳有这份心,就你说吧。”

既然是由组方来推导脏腑以及脏腑间的功能,那么就得从方子开始话题。

通大便的方法有寒下、温下与润下,其代表方分别是大承气汤、大黄附子细辛汤以及麻子仁丸。

大承气汤药用大黄、厚朴、枳实、芒硝。其中大黄味苦,枳实、厚朴味辛,芒硝味苦咸,以厚朴、枳实量重为君的苦+辛咸组合。

“‘母子一方声威壮’,这个方子适用于心火亢盛引起的大便秘结。这个结果表明心火亢盛能引起大便秘结,也就是说,心与肺的水液代谢有关系。”说到这里,柳孜致的表情有些迷惑了:“可是大承气汤是治热入阳明的方子啊?”

贺财道:“这并不矛盾。我们在注重药味的同时,也要看到药物功用与归经的作用,何况大承气汤运用多为急煎,是取其功用与归经了。”

如果以药味为重的话,主要注意的则是其五行生克。

单味运用时,其影响是发散性的,这中间有相克相侮者,也有相生者。比如单用甘味,所受影响的脏腑有脾脏,有肾脏、肝脏,有肺脏;临**常用的黄芪注射液,在静点运用于肾病时,不能仅仅注意其补气利水的功效,而忽略由其带来的克伐。

两种相生的药味所成的方,受影响者除了两种药味的本脏外,关注的重点是其所克伐的脏器。

三种相生的成方,除了药味所作用的脏腑外,其重点还是根据方中不同药味的分量考虑其生克变化所向,这中间,由于药物药味的相互作用,对人体的脏器的影响则要单一一些。比如补肝敛肺汤,其重点就是补肝气,其他的加减变化虽然也很重要,但方子所向是肝脏。如是如承气汤那样的组合,则是以其量重者为焦点的调和方。

四种药味时,比如补肝敛肺汤的酸+苦+甘+辛的组合,若是方中药物分量恰当,那么其作用便是调和肝肺。

如果在组方时药味与药味的剂量都是一样,要判明其所向就有些为难了。

51.阴阳·藏象(7)

“大概就是这样子了,你继续你的话题。”

应该还有东西没有表述出来,柳孜致又振奋精神道:“大承气汤适应阳明腑实证,能泄脾胃实热,表明便秘与脾胃的关系;在脾胃亏虚证中,患者常出现大便不实的症状,这也证明了这一点。”脾胃虚弱后并不全都是大便不实,也有秘结的,不过总表明脾胃与大便正常与否有关。

“另外就是与咸味相关的肾脏了。”说到这里,柳孜致有些气馁了。单只大承气汤就表明大便的正常与否与心、脾、肺、肾相关,再加上补肝敛肺汤的结论,那么大便的正常与否与五脏都相关联?不过,既然这个话题是由自己开始的,总得将剩下的话说完吧?“而温下的大黄附子细辛汤中用上辛、苦二味,表明与心肺有关;麻子仁丸治‘脾约’,组方则以酸苦+甘+辛,表明与心、肝、脾、肺有关。”说到后来,声音不免变得有气无力来。

“这个话题其实我们以前也谈过,在汗证中,我们讨论过。”在汗证中,由桂枝汤、当归六黄汤、玉屏风散几个方子来讨论卫表与五脏的关系时,就做了类似的分析。见柳孜致没精打采的样子,贺财忍住没笑,道:“人体的每一项功能都与五脏有关,这个推论并不是没有意义,这提示我们在临证时要注重辨证,《中医内科学》将便秘专列一病证就是明示。而由方剂来推导脏腑的功能这种做法也并不是不对,但要注意的不应该是单个的脏腑,而是脏腑间的协同作用。不是吗?药物组合成方子后,其功用服从于方剂的整体,那么再去推导单个的脏腑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这样的做法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吗?”

比如,在五味的功用中,酸能收涩,苦能通下(泄)、降下、清下。再单用酸温,会引起便秘,但与苦寒合用后,就有通便的作用。这说明酸温得苦寒能下,或者说酸温能促进苦(寒)下的作用。

“酸味与苦寒合用即能增强苦寒的下的功用,这里的苦味并不拘于有泻下作用的大黄,我们说酸能促进苦的降下功能,这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制方时所说的虚则补其母,这样的相生配伍,酸味能生苦,从而达到加强苦味的降下功能。”

那么,这样的作用基本就是一个规律了:酸温能促进苦寒的泻下,比如山茱萸、乌梅配上黄芩、黄连;苦温能促进甘淡补益健中,如苦甘的白术配上黄芪、茯苓;甘温补气的黄芪、红参能加强辛味陈皮、枳实的理气功能;辛味的菟丝子能加强咸味的蛤蚧的温肾作用。

从脏器功能上,这样的推导应该也是成立的,母脏能增强子脏的功能,母脏对子脏的功能具有推动作用。

比如《中医基础理论》在藏象学说中论述心与肝的关系时,认为心与肝的关系,主要表现在血液和精神、情志方面。因为心主血脉,肝主藏血;心主神志,肝主疏泄,调畅情志。具体为:①血液方面,心主血,推动血液在经脉内运行不息;肝藏血,贮藏血液并调节全身各脏腑组织器官的血液分布。心肝两脏相互配合,共同维持血液的正常运行,只有血液充盈心才有所主,肝才有所藏。在病理上,心血与肝血往往互相影响。此外,肝又主疏泄,调畅气机,有利于气血的运行,若肝失疏泄,气机阻滞,血运不畅,可导致心血瘀阻,表现为心前区憋闷、刺痛,甚则口唇青紫、脉涩不畅等。②精神和情志方面,心主神志,为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肝主疏泄,调畅情志。精神和情志活动,均以血液为物质基础,而心肝两脏在血液运行方面关系密切。故心肝两脏共同调节人的精神、情志活动。心与肝在病理上常互相影响,如心火常可引动肝火,肝火亦常引发心火,心肝火旺,常表现为精神、情志的失常。临床可见面红目赤、急躁易怒、心烦不寐,甚则可见哭笑无常,以及狂乱等。

从上面所述中,能够体会出一点两者的关系。

辛甘化阳,酸甘化阴。相生即能化阳,那么脏腑对脏腑功能的促进作用也是化阳了。

同理,相克为阴,在五行相克的脏腑在功能上有抑制与被抑制的表现。

比如心与肺的关系。《中医基础理论》认为心主行血,肺主气而司呼吸。所以心与肺的关系,实际上是气和血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的关系。心主血和肺主气相互关联。肺主气,有促进心行血的作用。肺气正常是血液正常循行的必要条件,反之,正常的血液循环,是维持肺呼吸功能正常的基础,故有“呼出心与肺”之说。联结心之搏动和肺之呼吸两者之间的中心环节,主要是积于胸中的“宗气”。由于宗气具有贯心脉而行气血,定息道而司呼吸的生理功能,从而强调了血液循环与呼吸运动之间在生理上相互联系,在病理上相互影响。

这中间就难以体会出两者在功能上的制约与被制约。

从药味角度来说,运用补肝敛肺汤时,在酸味甘味一定的情况下,由于苦味的量不同,肺脏会有不同的表现。当苦味的分量较轻,没有达到组方所需要的剂量时,肺脏表现为肺津增多,津液不化而为痰;当苦味的量加重,超过组方所需时,肺脏则会表现为少许干咳、无痰,另外还有的就是表虚易感(还有就是脱发,脱发的原因是苦侮水,而肾华在发)。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苦味对肺脏的克制作用了。临**,西医所说的肺心病,由于心功能衰竭而表现出肺脏的痰鸣音、干湿啰音,这应该是其明证。

那么,在脏器功能上,心与肺两者之间应该是克制与被克制的关系。如用言语表述则为:心与肺是气和血的依存,气主动而血主静,气要推动血,那么血对气有消耗作用。肺气正常是血液正常循行的必要条件,正常的血液循环是维持肺呼吸功能正常的基础,“气为血帅,血为气母”,这是从大处所言。

像这样的相生搭配而对某一功用起到促进作用的,在《中药学》上有一个类似的名词:相须与相使。而搭配后对某一功能表现为抑制与被抑制的,也有相类的名词:相畏与相杀。

《中药学》道:用单味药治病为单行。使用性味或功效相类似的药物配合运用可以增强其原有疗效曰相须,如石膏配知母能增强清热泻火的功用。在性味和功效有某种共性的药物配合运用,而以一种药物为主,另一种药物为辅,能提高主药的疗效,这样的配伍为相使;如黄芪与茯苓合用,茯苓能增强黄芪的补气利水功效。相畏,即一种药物的毒性或副作用能被另外合用的一种药物减轻或消除,如生姜能减轻生半夏与生南星的毒性,那么生半夏与生南星畏生姜。相杀,一种药物能减轻或消除另一种药物的毒性或副作用,如生姜能减轻生半夏与生南星的毒性或副作用,那么生姜杀生半夏与生南星的毒。

中医的统一体就是由这样的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的生克制化所构成的。

虽然引入相须相使相畏相杀似乎令人眼睛一亮,实际是老汤新药,本质没变,说的依旧是五行。

值得一提的是,两种相克的药味成方时的情况。

比如酸味与甘味组方,再无其他药味。

酸甘相克化阴为阴,其所引起的脏器功能变化有两种:一种是酸重于甘,酸对脾土的直接抑制与反侮肺金的间接抑制;另一种是甘重于酸,则甘味反侮肝木,另外甘味克伐肾水,引起肾功能的变化。

简而言之,酸甘成方,由于剂量的不同,或是对肺或是对肾有着影响,这与酸+甘可能在五行中以三味为基础以相克为法组成的方子中出现的味是一致的:酸咸+甘或是酸+甘辛。也就是说,酸甘化阴,会由于其剂量的不同而分别化出肺阴与肾阴。

“不过,这是正常人用药后的变化,如果是给患者用药,其结果则截然相反。”

经过辨证而将甘味的用量加大,往往是因为脾虚甘味不足酸味有余。此时的酸甘组合,甘味虽多却多归脾,无力去克伐;酸味虽少,却因肝有余而犹有余力,便可反侮肺金,表现为肺的阴性功能略强。

“这样的理解方法的好处是,对于我们所开出的处方,病人在照方服用后出现的什么状况都能做到心中有数,如果辨证不当或是剂量不当,其反应大不相同,而我们可以根据病人的反应做出相应调整。”

“好像还真是这样。”柳孜致蹙眉道:“不过……这一推论听来易懂,但理解起来似乎存在一点困扰……比如以酸甘成方的生脉饮。”

生脉饮以人参、麦冬、五味子成方,很明显的,甘味要多于酸味,如按贺财的推论,生脉饮所化之阴为脾阴、肺阴。这与时方的归经论结果差不多(有意思的是,方剂书对于五味子的解释为:五味子酸收敛肺止汗为佐使,此即“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之义。而没有用归经论)。

但是生脉饮证为暑热汗多,耗气伤津而出现的体倦气短,咽干口渴,脉细微。就其发病机制来说,暑为夏季之主气,暑热盛直接引起的心火盛,对应相克相侮的肺阴与肾阴亏损严重,其中又以肺热为重(火克金,水克火,火盛引起的主要病理变化当以肺阴虚火旺与肾阴虚火旺为主,这与辛伤肝的道理一致)。其正治当以调和心肺,用苦寒+辛寒+咸寒。生脉饮所治则以顾护脾阴为重,重取甘味的人参、麦冬,其治疗方向似乎就不怎么明朗。

贺财想了想,道:“生脉饮治疗暑证所注重的是伤阴这一点吧,所适应的证候应是邪去正虚。如是生脉饮果然很适合中暑一证,方剂书上就不会有清暑益气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