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出生的这一年,恰逢老爹哈米尔卡挺进西西里。第一次布匿战争丧权辱国的投降书签订的那一年,汉尼拔六岁。
在汉尼拔九岁这一年,哈米尔卡让自己的儿子发誓:永世不与罗马人做朋友。汉尼拔同学换了一种说法,应对了来自老爹的期许——只要我的生命允许,我就会用火和铁,来对罗马人进行惩罚。
所以,命中注定,汉尼拔就是那个让罗马人睡不好觉的人。
尽管第二次布匿战争的爆发已经不可避免,但迦太基人依然想多享受几年太平光景,而罗马人也并没有找到太好的借口,况且他们也需要一个比较合适的机会。
事实上,这确实是架在悬崖边上的战略平衡术。
当巴卡家族的女婿哈斯德鲁巴倒下的时候,罗马人知道,他们苦苦等待的那个机会终于到来了。而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的。在当时罗马人的眼中,巴卡家族的老生代、中生代纷纷离去,那个刚刚接班的汉尼拔,难保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于是,罗马人开始悄悄进行战备工作。为了消除后顾之忧,在哈斯德鲁巴去世的第二年,罗马人就出兵拿下了波河平原的山南高卢。这一次即将爆发的战争,罗马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将迦太基打到再也没有机会崛起。
在这一点上,罗马人的老师古希腊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总结出了一个定律,或说是一个怪圈——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 Trap)。当年修昔底德在回顾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时候,他想到了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恩怨情仇,古希腊各城邦之间的前世今生,曾经不无感慨地总结道——战争不可避免的主要原因,是雅典力量的崛起,以及来自斯巴达人的深深恐惧。
换言之,新兴力量与当前大国之间,必有一战。
即便来到今天,修昔底德陷阱的寓言性质的预言,依然不过时。
修昔底德陷阱的潜台词,迦太基人又何尝不知道?
自汉尼拔上任伊比利亚地区军政一把手以来,他就开始悄悄地整合伊比利亚人和凯尔特人原住民的势力。能消灭的消灭,能结盟的结盟,既不能短时间消灭又不能短时间结盟的,就列入了新统帅办公室里面的重点难点工作清单。
工作清单上的名字并不多,萨贡托(Saguntum)就是其中一个。
罗马共和国挑衅式地单方面宣布,与西班牙原住民城市萨贡托结盟,而这个城市,恰好就坐落于埃布罗河以南。罗马人的手,已然伸到迦太基人的胳肢窝底下来了。这事,跟直接摊牌已经差不多了。年轻的汉尼拔,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对此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软弱。既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勇敢面对总是胜似退无可退之后的绝地求生。
汉尼拔用了八个月的时间,摧毁了萨贡托。
外交努力,已经成了罗马人与迦太基人各自心照不宣的无用之举。
第二次布匿战争,宣告爆发。
其实,无论迦太基人如何嘴硬,总还是带着一点悲壮的。
当时的西地中海,迦太基人的海权已然丧失殆尽,几乎所有有价值的港口和大的岛屿,也都控制在罗马人手中。迦太基人尽管富有四海,但整个王国范围内,真正能够参与到战争本身的,无非是以巴卡家族为代表的少数贵族,还有那些只为利益的雇佣军。这些雇佣军的人数,打一个少一个,短时间内组织力量,只能重新招募。而一旦战场上不能保持优势,招募雇佣军的难度与市场行情,又会水涨船高。
但刀架在脖子上,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当然,具体到汉尼拔以及汉尼拔麾下的伊比利亚部队而言,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首先汉尼拔并不迷信海军,说远一点,巴卡家族就没有迷信海军的家族记忆。
早在汉尼拔老爹哈米尔卡时代,老人家在西西里岛打游击打了六年,在西西里岛中部的崇山峻岭之中以赛代练,以战养战玩得不亦乐乎。不仅没有被罗马人打垮,反而同岛上的各路势力建立了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时不时骚扰一下罗马人打一下牙祭,把罗马人搞得无所适从。游击战的**期,哈米尔卡甚至把部队家属都接到了山里,享受起了其乐融融的军民**。最后如果不是迦太基的投降派软骨头,哈米尔卡的这个西西里座山雕的名头,妥妥地就坐实了。
除了老爹的宝贵基因,汉尼拔手中还有一份来自大姐夫哈斯德鲁巴的跨境作战草案。
这份作战草案的创意,可谓脑洞大开。
草案的操作层面,具体是由迦太基一员大将领衔,完全避开海路作战,亲率大军千里大迂回转战亚平宁。这样的话,路上就需要翻越比利牛斯山(Pyrenees),跨过罗纳河(Rh?ne),再接再厉穿越阿尔卑斯山,**进入波河平原。
作战计划十分详细,大姐夫生前为这份草案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一旦成功的话,就有可能直捣罗马人的黄龙府,最低也可以实现围魏救赵的战略构想。只不过,行军路上的自然条件之艰苦,沿途高卢部落之强悍,都属于未知数。
当然,无论基因还是草案,对汉尼拔来讲都属于巴卡家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汉尼拔手中的硬条件,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了迦太基还算靠谱的骑兵和战象,以及不怎么靠谱的雇佣军。
舍此之外,别无长物。
公元前218年4月,汉尼拔留下自己的弟弟哈斯德鲁巴(Hasdrubal Barca和大姐夫名字一样)防卫巴卡家族起家的基本盘伊比利亚半岛。而汉尼拔本人则率领大军开拔,直驱罗马人的意大利本土。
队伍启程的那一刻,汉尼拔可能并没有料到,这一去,等待他的将是远比老爹哈米尔卡的西西里游击战更加漫长的十五年艰苦卓绝;当然,他应该也没有料到,他的大军将所向披靡,却在最后的节节胜利之后不败而败。
汉尼拔的行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次跨越九百公里的行军,创造了当时欧洲人的作战动员极限。虽然至今仍然说不清楚汉尼拔究竟是从哪个通道穿越了阿尔卑斯山,但毋庸置疑的是,就当时的装备条件而言,这样的行军跟自杀并没有太大区别。从春意盎然的伊比利亚地中海岸,到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巅,率领大军辎重鞍马劳顿的汉尼拔,也只能用精神感召和个人魅力来收拢人心。
一路上,战斗和非战斗减员都高得吓人。
战斗减员主要来自高卢人的伏击,尽管汉尼拔的矛头并非指向这些野蛮人,但尚处于部落文化统治的高卢人,并不太能理解借道通过的具体含义。而一路上的自然条件变化,无论对人或者马匹、战象,都是一次极致的体能考验。
出发时,汉尼拔手握九万重兵,另有一万两千骑兵。但最终出现在阿尔卑斯山南侧的迦太基部队,只剩下了两万步卒,四千骑兵,还有少数苟延残喘的大象。
就是这样的一支远征军,最终创造了那个时代的欧洲战争奇迹。
确切地讲,来到意大利的汉尼拔,第一步就开了个好头。
在波河平原上,汉尼拔成功地团结了之前刚刚被罗马人征服的山南高卢。虽然山北的高卢人并不完全认同汉尼拔关于统一战线的高深论述,但山南的高卢人,显然对于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有着更加清晰的判断。最关键的是,山南的高卢人明白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做罗马人奴隶的滋味并不那么好受,野蛮人说不出“不自由毋宁死”的豪言壮语,但却感觉到了罗马人的到来让他们尊严尽失。
在山南高卢人的地盘上,汉尼拔成功地休整了队伍,重振了士气,而且还和高卢阶级兄弟们一道,于波河岸边击败了来犯的罗马之敌。
山南高卢的案例,给了汉尼拔以强大的心理暗示。汉尼拔觉得,要想在广袤的亚平宁半岛上取得最终的胜利,放手发动群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这才是不二法门。于是,在罗马城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汉尼拔主动绕开了罗马城所处的拉丁姆地区,转而向意大利南部进发。汉尼拔的想法是,寻求意大利半岛上非拉丁人的支持,同时在北部策反山南高卢,在南部建立与原希腊诸城邦的同盟关系。
南下之路进行得十分顺利,而且在公元前217年这一年,汉尼拔的部队又顺便翻越了亚平宁山脉,取得了“特拉西梅湖大捷”(Battle of Lake Trasimene),重创罗马人的同时,杀死了新上任的执政官弗拉米尼(Gaius Flaminius)。
我们知道,汉尼拔远征期间,曾经有八位罗马执政官死于非命,而弗拉米尼,只是八个人中的第一个。
战局虽然发展顺利,但既然选择兵锋南向,汉尼拔的总方略也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这次远征,汉尼拔并没有刻意追求对罗马人的灭国之战,而是利用战争搅乱整个亚平宁半岛,让整个意大利乃至于西地中海,都恢复到罗马扩张之前的国际秩序中去。这个国际秩序,如果按照中国古代史的观点,可以称之为春秋战国天下观。汉尼拔希望看到的国际政治局面,就是群雄并立,互有征伐,迦太基人依然做西地中海的“周天子”,大家能做生意就做生意,做不了生意,迦太基人就用刀枪维持治安。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远景规划。
然而,这样的规划,确实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汉尼拔的对手是罗马共和国。罗马共和国从创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是以好勇斗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著称于诸侯的。罗马人要达到的那个目的,就是吞并与消化,统治与奴役。在罗马人最终的远景规划里面,一定不包括迦太基,当然也不会包括任何其他诸侯。最终的天下人都是罗马人。
从这个角度而言,汉尼拔算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统帅,却并不是一位能够谋篇布局的政治家。当然,这样的政治家,在迦太基举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战略大方向对于战争结果的影响,很快就反映到了此后的战局中。
翻越亚平宁山脉,并取得特拉西梅湖大捷之后的汉尼拔部队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进攻罗马,反而继续取道南下,直奔半岛南端。
公元前216年,汉尼拔突袭罗马人的补给基地坎尼(4)。罗马人权衡再三,准备同汉尼拔的部队进行决战。罗马人的自信,很快就在一场完败之后被疯狂**。
罗马军团损失七万士兵,而汉尼拔的部队只有六千损失。而且,战死的罗马人中,包括了当时在任的两位罗马执政官,头一年的两位前任执政官,两位财政官。此外,四十八名军事保民官中的二十九位罹难,元老院三百名议员中有八十位被杀。要知道,数目如此之大的牺牲,仅仅是发生在一天之内的战斗中,这个数字即便是放在整个人类战争史上,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但是,真正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在整场战役结束之后。
我们从事后的情况来分析,在当时坎尼会战尘埃落定之后,罗马的行政中枢已经遭到严重的破坏,军事上也几无还手之力,即便是罗马人独步天下的兵员组织能力,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满血复活的。仓促之间,罗马人又如何再去组织有生力量来进行有效反击呢?况且就国际形势来讲,无论亚得里亚海对岸的马其顿人,还是西西里岛上的叙拉古人,都在蠢蠢欲动地准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然而,就在如此的大好形势之下,汉尼拔居然没有马上率领大军回师,去主动占领罗马城。在这个微妙的历史时刻,汉尼拔没有体现出半点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决心。
汉尼拔这个令人无法理解的犹豫与迟疑,其实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了。汉尼拔并不想一口吃掉罗马,他只是想恢复罗马扩张之前的旧世界秩序。任何凌驾于这个远景规划之上的决定,都是错误的。况且,在困兽犹斗的情况下,罗马人如果迸发出无穷的洪荒之力,那么就汉尼拔同样人困马乏的远征军来讲,未必就一定能够拿下最终的胜利。与其去参加一场未知结果的豪赌,倒不如逼罗马人和谈。
然而,汉尼拔并没有等来预期之中的和谈,罗马人并没有屈服。反而是利用了汉尼拔的优柔寡断,罗马元老院重建了罗马陆军。
坎尼之战,如今已经载入世界军事史,成为西方军事学院的一场经典案例。但就当时的第二次布匿战争来讲,本来应该成为整场战争分水岭的一场大捷,硬生生地被拖成了昙花一现。
显而易见,这次战役只是年轻的汉尼拔的一场扬名立万的个人秀,而并不是第二次布匿战争的战略转折点。
更加尴尬的是,从此之后,罗马人再也不敢跟这个天神下凡一样的汉尼拔正面硬杠,反而是针锋相对地研究出了一种专门对付汉尼拔部队的战法——费边战术(Fabian strategy)。
费边(Quintus Fabius Maximus Verrucosus)是罗马人在惨败于特拉西梅湖之后选出的一名独裁官,并且在他的一生中,曾经五次出任罗马执政官。费边在面对如日中天的汉尼拔部队的时候,使用拖延战术,回避与汉尼拔主力决战,转而主动攻击汉尼拔已经占领的城市或者已经结盟的友邦。此外,坚壁清野,封锁海港,切断汉尼拔部队补给,将战火烧进意大利山区。这样的话,就将一场战争的套路完全打乱,而且将战争的节奏无限拉长。
在坎尼会战之前,由于元老院政治角力的影响,费边以及费边战术受到讥讽,费边被迫下野。但在坎尼惨败之后,罗马人终于意识到,也许只有费边战术,才能慢慢拖垮那个无敌的汉尼拔。
费边战术未必能药到病除,但这种让人感到无奈的战法,却完全拿捏住了汉尼拔的七寸。在异国他乡长期转战,本来就有后勤无以为继的风险,就算是骑兵和大象兵压阵,最后也很容易成为流窜作案。而且就意大利经济发展水平而言,南部并没有像拉丁姆或者波河平原那样大片的可耕地。农业的落后,战争的频仍,造成意大利南北被分成完全割裂的两个世界。北方是财富与人口集中的花花世界,南方是贫穷与落后的海内外盲流集散地。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今天,构成了南北双面两个意大利。汉尼拔既然在意大利本土无法生存,也就只能等外来补给。
然而可悲的是,迦太基的决策层在战争出现胶着时,又准时地出现了主战与主和之争。于是前方吃紧,后方扯淡,汉尼拔等到的不是源源不断的援助,而是如同雪片一样尽快结束战争的红头文件。
公元前212年,汉尼拔又一次取得大捷,攻克了意大利南部重镇塔朗多(5)。然而一方面迦太基走海路的给养始终没有出现,另一方面汉尼拔的部队也始终未能取得塔朗多港口的绝对控制权。
迦太基海军力量的重大缺失,终于给陆军带来了回天乏术之感。
不仅是迦太基国内的补给到不了,连盟军的支援也上不了岸。
公元前215年就已经参战的马其顿,在国王腓力五世(Philip Ⅴ)的带领下一直在尝试登陆亚平宁,准备拉汉尼拔一把。但在舰队实力上的差距,使得马其顿海军始终徘徊在亚得里亚海湾,根本无法靠近意大利岛的本岛。
于是,战争在公元212年这一年,出现了一个显著的转折。
罗马人就像一个在水底憋气半晌的游泳者,终于开始浮出水面畅快地呼吸氧气。当罗马人已经适应了汉尼拔的战法,并且能够给出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的时候,战争的节奏就已经牢牢地控制在罗马人自己手中。
罗马人的子弟兵适时地出现在了伊比利亚半岛,为整个战争开辟了第二战场。
在伊比利亚半岛最初的战斗中,罗马人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恰恰相反,在巴卡家族的后起之秀小哈斯德鲁巴的顽强阻击之下,罗马两位重量级的统帅,老西庇阿兄弟(6)双双命丧黄泉。
公元前211年,罗马元老院再次动议,商定继续增兵伊比利亚以挽救危局。主动请缨的人,正是老西庇阿之子大西庇阿(Publius Cornelius Scipio Africanus)。
当年罗马人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一个费边战术生生撑住了危局;而到了战局逆转,需要战略反攻的关键时刻,共和国又从天而降了一个西庇阿。
攻守易位,强弱互换,其实这只是事后诸葛亮的说法。分析当时错综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罗马的大部分元老贵族并没有意识到汉尼拔的部队正在走下坡路。而且当时的老西庇阿兄弟尸骨未寒,汉尼拔的弟弟们在西班牙混得风生水起。当罗马元老院遴选派去伊比利亚人选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政客与将军们,都纷纷唯恐避之而不及。只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这个人就是大西庇阿。
只能说,大西庇阿来得太是时候了。
虽然看上去,迦太基王国的大本营在北非而不在伊比利亚。但事实上,第二次布匿战争,与其说是罗马人在对战迦太基,倒不如说是罗马人在对抗巴卡家族。而巴卡家族的基本盘,就是伊比利亚半岛。拿下伊比利亚,就意味着拿下了汉尼拔的大后方,同时也动摇了迦太基王国的国本。
大西庇阿的身上,有随父参战的丰富经验,也有亲人丧命的深深仇恨,此外还有着属于罗马共和国贵族身份的自尊与荣耀。大西庇阿此后在伊比利亚战场上翻江倒海,短短几年之内,迅速打开了局面。
到公元前207年为止,大西庇阿基本控制了伊比利亚战场的局面。
大西庇阿的胜利,惊动了迦太基决策层,也影响了亚平宁半岛的战局。汉尼拔的胜利依然在继续,但他越来越感到难以为继,步履维艰。伊比利亚大本营被大西庇阿搞得岌岌可危,让汉尼拔在公元前208年攻杀两位罗马执政官的大胜,变得味同嚼蜡。况且,在得不到外部支援的情况下,汉尼拔每一次的消耗,都形同为一种不可逆的自戕。
第二战场的开辟,罗马人梦想中的化学反应终于出现了。
公元前207年,汉尼拔的弟弟哈斯德鲁巴·巴卡,率援军到达亚平宁半岛。
事实上,哈斯德鲁巴的这次行军,早在两年前的公元前209年就已经开始了。汉尼拔在亚平宁半岛上的困境,等不到迦太基高层的全力救援,也就只能依靠自家兄弟的奋不顾身了。然而,迦太基人在海路上的捉襟见肘,使得巴卡家族的后起之秀,选择了与哥哥汉尼拔相同的方式一路向东——翻越比利牛斯山,再穿越阿尔卑斯山。
同样的打开方式,用一次是出其不意,用两次就缺乏新意。
公元前207年的同一年,刚刚到达波河平原没多久的哈斯德鲁巴部队,被罗马人彻底击溃。汉尼拔没有盼来梦寐以求的援军,却等来了罗马人送来的一个神秘包裹,包裹里装着的,正是弟弟哈斯德鲁巴·巴卡的项上人头。
战争形势急转直下,尤其伊比利亚半岛的局势,已经糜烂不可为。
一连串的战局变化,让汉尼拔在亚平宁方寸已乱。
公元前206年,伊比利亚半岛大局已定,大西庇阿返回罗马,准备帮助罗马人在北非开辟第三战场,目标直指迦太基首都迦太基城。
公元前205年,马其顿国王腓力五世同罗马共和国元老院达成协议,结束了第一次马其顿战争的同时,双方实现媾和。
公元前204年,大西庇阿率罗马海军从北非登陆,大兵压境之下,迦太基王国的盟国努米底亚临阵倒戈,同罗马人结盟,相约共讨迦太基。
公元前203年,走海路在热那亚地区登陆的汉尼拔三弟马戈·巴卡(Mago Barca),经过两年苦战,最终增援不成,步他的二哥后尘杀身成仁。
至此,十几年来汉尼拔在亚平宁半岛的辛苦劳碌,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撤出意大利,保卫迦太基,已经成了一场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这道大题能够破解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汉尼拔已经别无选择。
公元前203年,带着一丝不甘和一点悲怆的汉尼拔,黯然离开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