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变过后,贾家取代杨氏,成为朝中新贵。与楚王司马玮、东安王司马繇共同参与朝廷决策的,就有皇后贾南风的同族哥哥、车骑司马(车骑将军府的军政官)贾模,贾南风母亲郭槐的堂兄弟、右卫将军郭彰,以及贾南风妹妹贾午的儿子贾谧。
掌握大权后的贾南风行为愈加凶暴,跋扈乖戾,简直有点神经质。司马繇受不了,开始秘密谋划,想要废掉贾南风,但消息不慎走漏。
贾南风一党得到消息后很是恐惧,再加上司马繇的哥哥东武公司马澹素来与司马繇不和,多次在太宰司马亮面前诋毁司马繇,说他不请示不汇报,罚赏全部自己做主,明显是要独揽朝政,于是元康元年(291)三月二十七日,司马衷下诏免去司马繇的一切职务。这时候又有人报告,说他有悖逆的言论,司马繇就直接被流放到遥远的带方郡(今朝鲜半岛)了。
需要交代一句的是,晋惠帝司马衷只是个摆设,谁在朝廷掌握大权,下达的诏书就是谁的意思。
流放了司马繇,贾谧、郭彰的权势日益强盛起来,宾客盈门。贾谧是贾午和韩寿的儿子,开始姓韩,过继给贾充后,改姓了贾,现在算是贾家的后代,深得贾南风的宠爱。他为人高傲奢侈,家里房屋豪华高大,器物服饰珍贵华丽,歌女舞女都挑选当时最好的。但相比起其他作风豪奢的贵族,贾谧有个优点——喜欢读书。他有一定的才华,曾领秘书监之职,掌国史,确定晋朝历史“从泰始为新”,后为常侍,侍讲东宫。他喜欢结交士大夫,于是一些有想法的文人骚客都竭力攀附他。贾谧从这些人中挑选了二十四人,经常和他们在石崇洛阳郊外的豪华私人会所金谷园聚会,号称“金谷二十四友”。下面把这二十四人中的主要人物介绍一下:
潘安,也叫潘岳,中国史上四大美男的第一位,字安仁,荥阳中牟(今河南中牟县大潘庄)人,曹魏正始八年(247)出生。祖父潘瑾,担任过安平(今河北衡水市)太守;父亲潘芘(pí),曾任琅琊(今山东临沂市)内史。潘安不但貌美,还少年聪颖,颇有才华,乡里称他为神童,认为他是和西汉名士贾谊(前200—前168)一样的人才。潘安早年被举为秀才,泰始四年(268)正月的时候,晋武帝司马炎带领群臣亲自扶犁耕田,二十二岁的潘安作《藉田赋》赞美此事,这赋写得辞藻清艳华美,令人赞叹,从此潘安的名气更大了。但也因为这篇赋,他遭人嫉恨,仕途受阻,赋闲了十年。后任河阳(今河南洛阳市吉利区)县令,潘安认为这个岗位和自己的才华不符,始终心情郁郁。当时的尚书仆射山涛、领吏部王济、裴楷等受晋武帝的赏识,但潘安憎恶他们,就在尚书阁题写了一首歌谣:“尚书阁东头,有一头大牛。王济作鞅套在前,裴楷作鞧套在后,和峤劳碌不得休。”被发现后,又被调到离洛阳更远的怀县(今河南焦作市武陟县)做县令。虽然总是不得志,不过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先后两个县令任上都勤政爱民,政绩显著。有了一定的政声,朝廷便调他为尚书度支郎,迁任廷尉平(也作廷尉评,是廷尉的属官),后来却因为公事被免职。不久被辅政的太傅杨骏引入门下做了太傅主簿,结果杨骏被杀后,他也受到牵连,好在有一个人救了他的命。当初潘安做河阳县令的时候,治下的公孙宏穷困潦倒,但善于弹琴,也很会写文章,潘安爱惜他的才能,经常资助他。到了杨骏被杀的时候,公孙宏正好担任楚王司马玮的长史,就在司马玮面前替潘安说情,他这才幸免一死。此事过了一段时间,潘安任著作郎,后转任散骑常侍,再升任给事黄门侍郎。
陆机,东吴永安四年(261)生,字士衡,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松江区)人,祖父为东吴名将陆逊,父亲为东吴名将陆抗。他少年时便文采飞扬,远近闻名。二十岁的时候吴国灭亡,他回到故乡,闭门谢客,发奋读书,花去将近十年的时间。太康末年,陆机和弟弟陆云一起来到了晋的京都洛阳,拜访名士张华。张华也早听说过他们兄弟的名字,说道:“灭吴一战,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你们这两位俊杰啊!”他们又去拜会侍中王济,王济指着羊奶酪对陆机问:“你们吴中拿什么和它相比?”陆机回答:“千里莼菜羹,未加盐鼓时。”这个回答让时人称道。张华把陆机引荐给各位公卿,逐渐升为太子洗马、著作郎。当时的文坛把他和潘安并称为“潘江陆海”,意思是潘安的才华像江河一般滔滔不绝,陆机的才华像海一样浩渺广阔。
陆云,小哥哥陆机一岁,字士龙,六岁时就能写文章,秉性清正,有才干。少年时和兄长陆机一起出名,虽然文辞不如哥哥,但立论超过他,人们将这兄弟二人并称“二陆”。
刘琨,生于泰始七年(271),字越石,中山魏昌(今河北无极县)人,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父亲刘蕃,位至光禄大夫。刘琨年轻时便才华出众,且勤奋努力,与范阳(今河北涿州市)人祖逖一起,留下了“闻鸡起舞”的励志成语。
刘舆,是刘琨的兄长,比刘琨大两岁,字庆孙,才能出众,有器量,与刘琨都是尚书郭奕的外甥,被征用为宰府尚书郎。
欧阳建,字坚石,石崇的外甥,文雅有才,辞藻华美。也是出身世家——欧阳家世代为冀州一带的豪门。
挚虞,皇甫谧的弟子,被时人称赞是“才学博通,著述不倦”。
牵秀,“博辩有文才,性豪爽,弱冠得美名”。
石崇、左思前文讲过,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另外还有郭彰、杜斌、王粹、邹捷、崔基、刘瑰、周恢、陈眕、刘讷、缪徽、诸葛诠、和郁、刘猛、杜育等,不再一一介绍。
这二十四人都是当时出名的文化人,他们与贾谧交好的目的也很明确,绝大多数是要攀附权贵以求政治上的发达,大概只有左思是出于和贾谧共同的文史爱好才和他走到一起的,贾谧为秘书监的时候,还曾请左思讲《汉书》。这些人经常在有山有水、瓜果飘香、富丽堂皇的金谷园聚会,吟诗作赋,好不热闹,赋诗不成者罚酒三斗,后人遂用“金谷酒数”泛指酒宴上罚酒之数。为了讨贾谧的欢心,他们集体写文章称美贾谧有贾谊之才,这马屁拍得贾谧高兴万分。石崇、潘安尤其善于巴结贾谧,每次等到贾谧跟祖母郭槐外出时,就来到人家门前,跳下车子,避到道路一旁,望着贾谧车后卷起的尘土当街叩拜,由此还生出“望尘而拜”这一成语。
虽然这二十四人现在在这金谷园中集会,乐而忘忧,但日后也将走上各自不同的人生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