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一行人在楚国待了几个月,楚成王一点也没有送他回晋国的意思。就在心灰意冷的时候,秦国使节找上门,邀请重耳去秦国,并表示秦穆公愿意帮助重耳上位。
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蛋糕,重耳一行人喜出望外,流亡十几年,第一次有大国主动找上门来帮忙。虽然在重耳印象中,秦国是一个远在西方的野蛮、彪悍的国家,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上位,哪怕对方是蛮夷也可以。于是重耳告别了楚成王,满心欢喜地奔向秦国。
到了秦国,秦穆公把重耳当作大宝贝,隆重宴请了重耳。秦穆公为了在重耳面前,展现自己是个文化人,不是什么野蛮人,在宴会上与重耳对诗。重耳在酒席上吟诵了《河水》一诗,秦穆公吟诵了《六月》一诗。两人借着酒兴、诗兴相互捧对方,互相又是磕头,又是拜谢。
秦穆公还一口气把秦国宗室的五个女子都嫁给了重耳。这五个女子中,还包含了晋国太子圉的老婆——怀嬴。太子圉跑了之后,怀嬴就守了活寡,秦穆公就把这女儿打包送给了重耳,反正都是晋国王室的老婆。
就在重耳流亡期间,从秦国偷跑回国的太子圉继位成为晋怀公,但是晋怀公内心充满了恐慌。
他的父亲晋惠公在临死前,并没有嘱咐他要当尧舜一样的好君主,而是睁大眼睛,紧握他的手,将史苏的预言告诉了他。
“嬴姓胜,姬姓败,侄子随姑姑做人质,六年后丢下妻子逃回本国。两年后死在高粱地里。预言除了最后一句,前面的话都已被应验了!孩子啊,你要保住性命啊!”说完晋惠公就死了。
太子圉听完后,后悔当初,还不如不逃回来呢。
“两年后死在高粱地里。”这句话成为晋怀公的一块心病,一想起来就无比恐慌。因为晋怀公才20岁呀!这预言无疑是在宣判,自己继位后,生命便进入倒计时。
“我不能死,就算预言是真的,我也要改变命运。能将我置于死地的,只有对我王位威胁最大的人,那就是我的伯父重耳。我要灭了重耳。”
人在强大求生欲的刺激下,往往会干出一些疯狂的事。
通常新君继位,都要搞些大赦天下、奖赏臣子、拉拢人心的事。但晋怀公继承了他爹爱作死的性格,一上位就反其道而行之,干了一件极端的、直接把自己作死的事。他命令凡随重耳流亡的人,限期必须回国。限期不归者,杀光全家。可是这个命令并没有什么用,追随重耳的人一个都没回晋国。
脸上无光的晋怀公,就拿人开刀,以儆效尤。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他自己的亲外曾祖父——狐突。晋怀公把狐突召入宫,要求他命令两个儿子狐偃、狐毛离开重耳,马上回国,狐突誓死不从。怀公为了自己的君位与威信,当场处死了狐突,然后杀光其全家。
这一下就彻底激怒了满朝卿大夫,这些卿大夫们关系盘根错节。他们有的亲戚朋友就是追随重耳的,如果不回来,那就株连全家。虽从骊姬之乱以来,卿大夫们也参与相互厮杀,但大家还是有底线的,从来没有要灭对方全家这一说呀!更何况,晋怀公连亲外曾祖父都杀,更不要说杀卿大夫了。
晋国公族本来就势单力薄,再加上太子圉在秦国当人质多年,才回国没多久,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依赖的心腹。现在整个卿族从内心开始背叛晋怀公了,晋怀公的死亡进入倒计时。
公元前636年,周历正月,重耳亡命十九年,辗转八国终于回国了。他离开晋国时,身边只有几十人相随。回到晋国时,却有秦穆公率领大军护送。这次秦国大军可是倾巢而出,战车五百乘,骑兵两千名,步兵五万人。这么庞大的军事实力,发动一场灭国级战争都绰绰有余。
秦军深入晋国后,所向披靡,讨厌晋怀公的大夫们,都倒向重耳这边,面对秦军的到来望风而降。看见大势已去的晋怀公,只能跑路了。重耳进军到了绛都,在供奉晋武公的庙里继位,成为名震春秋的晋文公。
重耳继位后,派人去追杀当初不放过自己的晋怀公。晋怀公众叛亲离,随自己出逃的人,越跑越少。最后他逃累了,想休息一下,当他休息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野高粱地。
“啊!”晋怀公惊恐地大喊了一声。预言说,他会死在高粱地里。看来自己的宿命是逃不掉了。晋怀公也不逃了,他遣散了身边为数不多的随从,一个人坐在野高粱地里,等待生命的终结。
没多久,重耳派来的追兵找到了晋怀公,一切就像预言中说的那样,继位才两年的怀公死了。
刚坐上君位没多久的重耳,凭借他十几年跑江湖的经验,能感觉到国内仍有反对势力在暗流涌动,随时可能反扑。过去晋惠公在位的时候,很多卿大夫得了他的好处,都站在他那一队。现在重耳回来了,站惠公那一队的人,会不会站自己这队,这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这个问题被重耳最害怕的人回答了。
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请求觐见重耳。当侍从告诉重耳这个人的名字时,重耳大惊失色,急忙要求护驾。这个人就是寺人披。
作为君主,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害怕一个人呢?重耳硬着头皮召见了寺人披。
重耳在众多甲士的保护下看着缓步走上殿的寺人披。心想:这个阉货,走起路来都杀气腾腾的。然而,他不是来刺杀重耳的,而是来告密的。
狗有时候会咬人,但是如果你成为狗的主人,它就会听你的,因为狗是最忠诚的动物。寺人披是晋献公、晋惠公两朝的忠实走狗,他有一个走狗的美德,那就是只认老板,不认人。重耳继位了,那重耳就是他的新老板。作为走狗,就要表忠心。
寺人披告诉重耳:“以吕甥为首的叛党,要密谋烧宫殿,企图把你烧死!”
听完这个消息后,重耳惊了一身冷汗,该来的还是来了。
重耳心想:吕甥作为晋惠公的心腹,完全不是自己队伍里的人。自己继位后,他将会完全失势,他想疯狂一把,奋力一搏,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秦国大军没有走远,重耳找到了秦穆公,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周历三月三十日的晚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晋国宫殿起火了!吕甥率领的叛军们找不到重耳,于是他们认为重耳可能逃往秦国。于是吕甥叛军集体追到黄河边上,结果那里站满了等候多时的秦国大军。就这样以吕甥为首的叛军,被秦军团灭了!
第二天早上,重耳与秦穆公站在黄河边上,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叛军尸体。重耳明白,自己的君位终于稳固了,如何把沉落到谷底的晋国带入辉煌,这是摆在他面前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