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北京的北海公园里映日荷花别样红,确是旅游和休息的胜地。我长期住在北海后门口,得天独厚,当心情舒畅的时候或苦闷的时候,便经常进北海去散步。“四人帮”控制期间的一个隆冬,我裹着厚棉衣因事进入北海,见水面都早已冰冻三尺,但高高矮矮枯残的荷叶与枝条却都未被清理,乌黑乌黑的身段,像一群挺立着的木乃伊。齐白石画过许多残荷,但何尝表现出这一悲壮的气氛呢?这使我想起了罗丹的雕塑《加莱义民》。强烈的欲望驱使我要画这冰冻了的荷尸,我想还应该添上一只也冻成了冰的蜻蜓。亲人和朋友们坚决制止我作这幅画,我没有画。
1977年我到云南石林写生,石林里都是石头,虽具各种状貌,但也还是僵化了的石头嘛!然而石林里开满了白色的野蔷薇,都是从石头缝隙间开出来的。“四人帮”倒台了,我心情很舒畅。倒台前知识分子们的心情能舒畅吗?我曾以为冰冻的荷尸正是自己的写照呢!我于是大画其石林开花,还题了一句款:今日中华春光好,石头林里也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