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画实为中国画绘画之渊源,盖古代制作,其取资人事,举世皆同。唐以前之画史,山水虽具发达之迹,尚未足方驾花鸟,畜类更无论矣。南宋以后,山水遂寝为盟主,遥遥数百年,唯明中叶仇实甫、末造陈老莲,略嗣绝响,几至泯灭,有心者怒焉忧之。窃唯此事厥有数难,中国画学之首重传神,实指人物,传神阿睹,颊上三毛,非徒以形写形一也。衣冠制度,载籍极缺,以李伯时、刘松年之精擅犹往往不免乖舛之感;然则届今日图古人,岂非措手二也。清初而还,画谱滋盛,扬波逐流,凝成僵石,游丝、钉头、蚯蚓、出水,食古未化,徒乱清思,藩篱日厚,超越无由三也。
吾友李可染先生,工山水之外,尤善人物,年来屡见其作,造像之高,制度之确,笔墨之美,耳目为之一新,私心仰佩,莫可言宣。余恒谓:即此已足睥睨余子矣。至于清新朗润,不纯自区廓中求,更属可珍。兹展观近作于北平,北平为我国文化水准最高之城市,法藏之士亦为最多,苟谓余阿其所好,则君之画,吾敢请于碧空之下,试取而细读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