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张妈妈、雷飞师傅他们欢快的再用了午饭后。常青礼也回了风荷院。
云微一直在等着爹爹回来,所以一见到他进来,忙的起身向外跑。云微见着,自己爹爹的面色很是不好,眉头紧皱着。
“爹------”云微带上笑,抓着常青礼的袍摆摇摇。
“云微啊!”常青礼面色稍舒,一把将云微抱起来,温柔的道,“外头冷,怎么跑出来了!”
“云微在等爹爹回来!”云微一本正经的说,“从扶苏带回来的礼,云微跟爹爹一起去送吧!云微觉得,奶奶、婶婶还有姐姐们,都不太喜欢云微。”她说着,低下头,带出些伤心神色,“云微想,把礼物送出去,讨奶奶婶婶,还有姐姐们的欢喜!”
常青礼心里发酸,手将云微搂紧,家里人对云微这孩子的冷淡,他是看在眼中的。他也晓得,家里人如此态度,只因为,常家女儿多的是,而云微的娘亲和爹爹,在这个家,是最不得老夫人待见之人,尤其是云微的娘亲。
常青礼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带常季氏的骨灰来老家的想法,是错误的。她生前就不喜欢这里,也被这里的人不喜欢着,死后,又怎么会愿意和这里的人相对?
家所以为家,不是因为屋子,是因为人。
常青礼暗叹一声,看着云微道,他只道云微是孩子心思,是真的想去讨亲人喜欢,却不知道这一番话,却是云微故意说出。而常青礼知道,即便是云微送去这些礼,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抱紧云微,道“礼,让张妈妈和胡庆送去,我们去你娘亲娘家,看看你外祖父外祖母她们!”
“外公和外婆么!”云微神色带出真正的欢喜,拍着小手,“玄汐哥哥也去么?”
“玄汐就不去了,就爹爹和云微去!”常青礼说着,抱了云微转身就向外走,张妈妈在屋中能清楚的听着他们父女对答,所以常青礼抱着云微出院离去,她并没有跟出来。
屋外的阳光是极好的,只是依旧遮掩不去隆冬里的严寒。常青礼将云微抱在怀中,脑海里,却想着他和常季氏初见的那一年。云微静静的依在自己爹爹怀中,脑海里怀念的,却是常季氏抱着她的温暖。
常季氏的娘家和常家只隔三条街,距离并不远。当年,季家和常家是门当户对的小富小户之家,虽说常家老夫人对二家婚姻不甚满意,但二家走动,却还是时常有的。只在常季氏随常青礼夜离常家后,常、季两家,才完全没了走动。常季氏的父亲还出言,再不认常季氏这个女儿。
当然,后面的事情,常青礼是从常季氏那知道的。她到底写信到常家报过平安,只是老夫人却拿这些东西刺激笑话她。后来再不写信到老家,是常青礼看了母亲回信后做出的决定。
马车很快的就停在了一座老旧的宅子前头,常青礼抱着云微,下得马车,上前敲门,好半会,门开一缝,从中探出一老者的头,他疑惑的看了看常青礼,再扫了眼马车。
“云伯,是我!”常青礼对着老者苦涩一笑,道。
那老者迟滞一下,然后哎呀一声,叫着“姑爷”,这才将门大开,颤着身,对着常青礼行礼,眼睛却是看着云微,神情激动的问,“这……这可是小姐的孩子!”问话后,眼睛便是向后扫,很显然,他在寻常季氏的身影。
常青礼面带出悲意,点点头,云微压着发酸的咽喉,冲着老者,甜甜的叫了声,“爷爷好!”
老者忙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老奴是奴才,哪里能当得你小姐的礼!”老者紧接着就问,“老我家小姐没同姑爷一道过来么?小姐近来可好?”
常青礼干咳一声,并未正面回答,只说,“等见着岳父岳母大人,我们再慢慢说吧!”
老者神色一黯,摇头道,“老爷和夫人已经不在家中多年了!”他继而收起追怀神色,让身一旁,伸手请道,“瞧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让姑爷站在门口说话,姑爷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常青礼一惊,云微的神色也是一愕。常青礼未进屋门,看着老者,问道,“老丈人他们出什么事情了?”
老者叹息声,“小姐走后没的第二年,我家公子就过来,把老爷和夫人都接去了,商铺都卖了,本来,这老宅子都是要买掉的,老爷没舍得,如今,就我这老奴和我儿子媳妇守着这老宅子!”
“哼,爹,你怎么不把常家做的那些好事,详细的告诉我们这姑爷!”从老者的身后,突然传来带着怒气的声音,云微和常青礼看去,却见一健壮中年男子,手拿板斧,眼带敌意的看过来。
“小虎,你胡说什么,给进去,进去!”老者手指着中年男子,气的胡须直抖,老者的声音因为发的太高,都有些嘶哑起来。
那名小虎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眼看向常青礼的神色,更为不善,他大跨步走上前来,纵使老者相拦,他也半步不停,他怒吼道,“你们常家,就没一个好人。你到是去问问那常青书,我们季家的商铺,是被谁使诡计霸占去的?我们季老爷,是被谁打得半死后强被人在地契上按下手指印的?姻亲啊,有这般欺负人的么?你再去问问,你们常家那大宅子,有多少是干净的挣来的?天在看啊,我就不信,你们常家就没有受天罚的时候!”
“进去,你给我进去!”老者顿着腿,额头青经暴起,被气的大咳起来。那中年男子这才不再说话,狠狠看了常青礼一眼后,向里走。
老者忙的上前来,面色尴尬,不敢看常青礼,只自责着中年人不懂事云云。而常青礼和云微,则满心的震惊。那中年男人句句所指,将常家的人无情狠毒,的展现出来。不用去问,他们已信了大半。
常青礼抬头看看季家的匾额,这门,他是没有颜面也没有勇气进去了。而云微则咬着唇,心里对老家人的厌恶,深了三分。
老者在三的挽请,常青礼也没进季家大门。只跪在高门槛外,对着里头拜了三拜,然后问了老者季老爷和夫人的去向,便坐上马车回常家。
而在马车上,常青礼已定下了念头:常季氏的骨灰,他不会留在这了。而他也不会在此待上很久,只等云微认祖归宗事完后,他就立刻离开这里。离的远远的!
他后悔的自问,也许当初,就不该回来此地。
将云微带回常家风荷院,常青礼就又出去了。云微发现院中就雷飞在教玄汐练功,张妈妈、绿儿和胡庆没在屋里。
玄汐见到云微来,心神便不在了练功上,雷飞点点头,允许他停下。
玄汐欢喜的到谢后,拉了云微,道,“他们送礼去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张妈妈说你和先生去师娘的家了,如何他们了么?”
云微不愿意把一些时告诉年纪尚小的玄汐,便点点头,只道,“见着了,都很好!”然后就说累了,想休息。
“我陪你吧!”
“不用,哥哥还是去练功吧!”云微摇摇头,站起身来,自己走了。
云微进到自己屋中,直接扑到**,闭了眼,一动不想动,她的心,疼疼的!沉沉的!
张妈妈和绿儿好一会后才回来,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绿儿,满脸不快和恼恨。云微也不问,因为心里清楚,定是送出的礼,那些人没看在眼中。张妈妈自然也问了她常季氏娘家的事情。
云微努力的笑起来,说,很好很好。
这后,又在常家过了数日。期间常老太爷亲自来过风荷院一趟,他是来看云微的。常老太爷和别人不同,他对云微这孙女,是极喜欢的。只云微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对这位爷爷生出亲切感来,只是努力的配合着笑,不伤老人家的心。
同老太爷一起来的,还有和云微同岁的云舒。
云舒是很漂亮的孩子,文静秀气,小小年纪,便很有大家小姐风范,脸上时常带着笑,甜甜的是个蜜人儿。她似是很喜欢玄汐,来一次风荷院后,以后几乎天天来,她和云微说的话并不多,大多时候,就是笑着,看玄汐在院子里练基础功夫。而因着当初她送垫子的好心,玄汐对她,也客气的很。只她不在时,玄汐才向云微抱怨,说云舒这人,有点烦人!
除了老太爷和云舒外,别的亲人,一个也没有人来过。也没有谁来叫她们去过。云微也喜的如此。每日里,就在屋中练字做女红。她记得娘亲临终的话,所以她最讨厌的,也是最磨她耐性的女红事,却是做的最为细致认真,往往一个针脚,若是不满意就会十遍百遍的重复绣着,一直到完美为止。
张妈妈看的心疼无比,五岁的孩子,不是应该天真烂漫的到处玩儿的么。张妈妈好几次的劝云微不必如此认真,她还小,女红的大可以慢慢学。云微总是笑笑,“就好就好。”
离开新年还有十来天的时候,京都御史大伯着人送来书信。仅仅是一封书信,常老夫人就是兴师动众的领着常家所有人、打开大门,红毯铺地,到门口相迎。此情景,让云微的心里,扎进了更深的刺。
御史大伯的信,是说年节不回家来的事情。这,是在大家一起聚饭的时候,老夫人宣布的,老夫人还说些什么“官大人忙,老大不像老二,总那么空闲来着!”的话。常青礼没什么表示,甚至神情都没有大变化,云微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碗重重的放在桌上,小脸上的不高兴,一点不遮掩。
“没规矩的东西!”老夫人恶毒看着云微,狠狠的道。四下亲人一片幸灾乐祸时,常青礼站起来,抱起云微,大跨步的离开了。
老太爷也轻哼一声,离了桌子,只老三一家,优雅的坐着吃。
距离新年还有四天的时候,云微正式认祖归宗。那本该激动的时刻,云微只觉得恶心无比。若不是因为爹爹,云微觉得,这个家,不归也罢!
新年,常青礼还是留在常家过的。和上年在青州一样,这个年,过的沉闷无比,甚至比在青州那一年更让人半分没有喜悦感。
而年后第三天,常青礼就提出回青州,除了宋氏露出不舍的目光和老太爷挽留外,其余人,谁也没有客气的说再住几日的话。那亲叔叔甚至还说,这几天碰巧忙的很,不能相送云云,态度冷漠,完全不似同胞兄弟。
常青礼也早习惯了亲人这般态度,心里只悔,不该心里奢望他们会改变一些什么。年后第三天下午,他就带着云微他们,离开了老家,相送的人里,没有老夫人和常青书。
至于常季氏和孩子的骨灰。常青礼从青州带来,又带回青州去。但在常家祠堂,给她立了牌位。
这一行,常青礼每每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当初做决定时,是被猪油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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