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回城的长风一直低头沉思,林绮梦和郭槐都不敢打扰他,郭槐则在一旁小声给林绮梦讲述长风那篇考驸马的《分权与制衡》,这篇文章的论述虽然还非常的浅显,但已经显出了长风对治国有着极高的领悟,直听得林绮梦双目异彩连连,频频挑头往长风平静而坚毅的脸上偷看,眼中充满的炽热的爱意。
与郭槐讨论了许久,方见长风抬起头,大大的嘘了一口气,关切的问道:“夫君,今日谈判破裂,李源朝一定不会放过河道和林家,现今我们如何打算?”
长风眼中射出深邃的目光,道:“刚才我也在想这闵汶泽为何突然就中止了谈判,难道他已经看出我们的意图,或者已经知道了岳父大人的毒已解?”
郭槐接话道:“属下看来,他们不会知道林老家主的毒已解,看出我们的意图到有可能!”
“如是如此,他们怕早有动作了,我们岂不是落入下风。”林绮梦大为担心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么,刚才想的也是这个,但是我们情报没有任何的显示,一切都非常的平静,这就更让我担心了!”长风颇有忧色道。
“今日看来那闵汶泽是个极大劲敌,此人才智极高,据说极为爱财,不过今日看来似乎不像,主公可知为何?”郭槐今天谈判甚少发言,全部心神都用来观察闵汶泽和李辰月了。
长风与郭槐亦师亦友。闻弦知歌意,道:“如此大才之人其实贪慕钱财之辈,由此看来这李源朝也是一个妒贤忌能之辈,不过他依然用之,足见这大奸人的心胸到还是有地。”
林绮梦今日的谈判少不得与那闵汶泽舌战,闻言也深得自己心意,点头道:“夫君和郭老的眼光不错。这闵汶泽定是看出这一点,用以迷惑李源朝。兼以为保命之道,不过他为何还要留在这大奸人身边出谋划策,尽力颇多呢?”
郭槐哈哈一笑道:“夫人身在商场,这可不比官场,古来已有伴君如伴虎一说,这李源朝既有君临天下之野心,必定也是一个才智兼备的人物。这闵汶泽定是看破了这一点,希望辅助他成就霸业,也换得自己青史留名呀!”
林绮梦不以为然的道:“辅助这大奸大恶之人,恐怕会千古骂名吧?”
郭槐笑着摇头道:“夫人所言差矣,那李源朝并非一个治国无能之人,而是他野心太大,他想要坐上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如果真的好好地替陛下治理国家。他所得不过青史留名而已,哪有皇帝来的风光呀,郭槐估摸着这李源朝也颇有鸿鹄之志,造福百姓之心,要不然这闵汶泽也不会替他谋划,或者是更深沉地目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他有造福百姓之心,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林绮梦很不认同郭槐的话道。
郭槐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他若是坐上皇帝的宝座,这天下的百姓就是他的子民,他如果想把这皇位传承下去,能不尽心尽力吗,现在这些百姓又不是他的子民,他自然毫无顾忌咯!”
长风也想不到郭槐竟有这样地看法,出言发问道:“如是照郭老这么说,将来他要事得了天下。也不是一件坏事呀?”
郭槐神秘的一笑。道:“主公你何以有此想法,郭槐所说不过是那闵汶泽钻进死胡同的死脑筋而已。空想美梦而已。”
长风和林绮梦均恍然大悟,他这是在给两人剖析这闵汶泽的心理呢?难怪所言具都偏向那李源朝。
“其实呢,这人一旦走上一条什么路,就很难回头,比方说他现在提携出来的官员,哪个不是为恶一方,鱼肉百姓之人,如果将来他要拨乱反正,这些所谓的功臣就要首当其冲,狡兔死,走狗烹,他现在那些手下,哪一个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岂会甘愿被人砍去脑袋,如此一来,他就是杀也杀不得了,反而高官厚爵的赏赐,造福百姓也就是这痴心的书生地一个梦想而已,或许还要承受这千古的骂名咯。”郭槐接着往下说道。
长风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郭老给我们说这么多,是不是想让我把此人悄悄的揽过来?”
“属下正有此意。”郭槐欣喜道,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长风微微一笑,道:“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过此事恐怕有些难度,闵汶泽为李源朝办事十几年,必是一个心智坚毅之辈,岂回贸然投向我们,而且他未必会赞同你的观点,此事可做,但不可操之过急。”
马车踏上京城平稳的街道,不消大半个时辰就到了曹府地门口。
时近傍晚,府中诸女和鹰组多人见到长风等三人平安归来,满心欢喜,簇拥这三人往内庭走去。
林绮梦被水凝心三女拉去说话了,长风自然和郭槐回到书房,侍女送上了香茗,长风和郭槐各喝了一口,都在心中叹道,还是那戒台寺的雾松茶好喝!可惜那个时候没有心情品味这其中的问道,不过再喝府中这茶却也索然无味了,放下茶杯,长风问道:“过来,宋甜儿何时到京?”
郭槐回道:“跟随镇远镖局的人一同上路的,总督大人还特意的派了四个龙组的人随行护送,安全问题不大,十日后应该就到了。”
“那我就放心了。”长风松了一口气道,现在这紧要关头,宋甜儿可不能出什么差错,有龙组的人保护,镇远镖局的人有都是熟人,这半年来河道照顾了他们不少生意。对长风感激地不得了,调回独孤京城总局地镖头谭彪几次带着他们地总镖头前来拜访,碰巧长风都不在。
闲聊片刻,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独孤倩被禁足,出不来了,不过没有危险。这让长风又担心不少,独孤天棚的病有起色。独孤倩也带着天芷去见过独孤天棚,不过没有天芷诊断地结果,现在长风迫切需要一个人能进宫替自己传递消息,这个人自然就是被长风关在府中,苦练轻功和变声之术的冷傲了,明天就是花满楼约会之期,千万别给自己搞砸了。长风心里默默的思考着。
正说着话,水凝心亲自跑过来叫长风去吃晚饭,程秀云和翠红、翠绿两姐妹也都来了,叫上牛皋等人一起吃了一个合家饭,稍作歇息,长风进了书房,郭槐则去了镇远镖局问宋甜儿到达地具体日期了,牛皋喝了不少酒。长风打发他去休息了,换了贾达在书房伺候着。
林绮梦今日甚为劳累,早早歇下,水凝心和宁玉衡姐妹没事可干,随程秀云一起去逛烟湖的夜景了,府里就剩下一个魏琳儿要帮长风处理一些文件和信件留下了。那醉芙蓉地扔给长风的丫鬟小容也是一个坐不住的主儿,加之水凝心和宁玉衡也不知道她跟长风之间的矛盾,求唤之下,也跟着出去了,赵刚不住在曹府,他在外面买了一座精致的小庭院,以洪康安的身份继续做他的大老板去了。
今年大开恩科,是天下读书人地幸事,科甲考试虽定在四月,现在才三月出头。京城已经陆续有不少参加恩科的举子了。现在距春收不足两个月了,北方大旱已经初显兆头。看来今年欠收又逃不了了,京城四周乞丐已经不少了,还有日渐增多的趋势,这还是京郊四郡,往后还不知道多少呢?长风心情大恶,没心思处理事务,郭槐的话不止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让他烦闷不已,何以自己想要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就这么难呢?
书房的门悄然打开了,一身银丝花边罗裙的魏琳儿走了进来,着实让长风眼前一亮,魏琳儿这一身银丝花边罗裙是京城地仕女风格,低领露颈,与平时穿的圆领衣裙有些不同,以前魏琳儿总感觉有些小家碧玉的感觉,今儿一件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双银皮绣鞋款款而来,顾盼生辉,俏颜若兮,双目异彩连动,甜甜的道:“夫君,你看琳儿这身衣服怎么样?”
长风心道,这妮子想要干什么?但是现在的魏琳儿地确给了他耳目一新的感觉,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道:“漂亮,非常漂亮!”
“真的?”魏琳儿欣喜的欢叫道,脸上的喜悦之情是显而易见的,夫君的赞美心里的甜蜜就更不要说了。
“当然是真的。”长风笑呵呵的一本正经地道。
“夫君猜猜这件衣裙是从何而来?”魏琳儿开心地问道。
长风心神一动,魏琳儿没有这样的衣服他是知道地,她又没有出去,一直在府中,这衣裙的来历自然呼之欲出了,不过他也知道这妮子是在逗他,假装思考了一下,很为难的道:“为夫猜不出来!”
魏琳儿撒娇不依道:“夫君好坏,明明知道却说不知道,一点都不老实!”
长风大叹冤枉,明明是想逗逗她开心,却得了一个‘不老实’的名声,看来娶聪明的女人是男人最不愿意的事情,尤其是聪明又漂亮的女人更甚,两人打闹了一阵子,长风心情好多了,送魏琳儿出去,重新拿起桌案上河道发过来的信件,一封一封拆开来看。
有两封信件引起了他高度的重视,一封是曹蕊凤发过来的,说是朝廷让河道准备船只,没有说明用意,此事有些不同寻常,公文是户部发过去的,而且要两百条大船,曹蕊凤等人不明用意,自然发信让在京的长风查个明白,另外一封正好解释了曹蕊凤这封信的问题,不过这封信是曾成转托尉迟天给长风发过来的,心岛诸人并没有私下拆看,心中说户部让曾成一个月之内筹集二百万石粮食,也没有说明用处,可前两年独孤的连连旱灾,海陵郡虽是粮食高产地,仓中积存的都已经上调赈灾了,还有去年朝廷与青蒙联军的战争,又调去不少军粮,如今海陵城内十六座粮仓,余粮不足八十万石了,还有去年大雪灾,海陵郡也是粮食大面积的欠收,今年百姓上交的粮食估计不足往年四分之一,保守估计也不过五十万石,如今春粮还没有收上来,一个月筹集二百万石粮食,这叫曾成如何去筹,把他卖了也换不回剩下的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呀!
二百条大船,二百万石粮食,明显是冲着河道和曾成来的,好大的手笔呀!有人已经开始动手了,还用了朝廷的名义。
郭槐打听好宋甜儿到京的准确日子,马上就从镇远镖局赶回来了,正打算向长风禀告,却发现长风坐在案前眉头紧锁,表情也很凝重,盯着桌上的两封信件默默不语,当下上前唤道:“主公!”
长风蓦然一惊,看到来人是郭槐,忙到:“郭老回来了,打听到准确日子吗?”
郭槐笑道:“打听到了,他们走的是陆路,十一天之后能到。”
“陆路?”长风低头沉思了一下道:“从陆路进京,必然经过洛河郡,哪里可是毒龙帮和连腾的地盘,李家父子既然知道宋甜儿还没死,而心岛的一举一动李家父子必然盯的死死的,宋甜儿的行踪难保不被他们,你说要是……?”长风说到这里蓦然变色,像是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郭槐心中也是一惊,与长风想到一处了,心里一股寒意往上直冒道:“李家父子可能不折手段的杀死宋甜儿,嫁祸给河道,这样李显龙既可不娶宋甜儿,有把宋家拉到自己的阵营,此计一旦成了,心岛上的船厂没有了宋家的木材供应,还不停产,还多了一个劲敌,河道的处境更加堪舆!”
长风正是这么想的,连忙唤来在门口伺候的贾达,传来牛皋、原虎等人,牛皋醉酒,长风一杯冷水浇醒了他,让他即可带领鹰组和原虎手下的一半人手出京,务必要在宋甜儿和镖车到达洛河郡之前接到他们,然后往东走水路,没有船,长风将自己来时所乘之船交给他们使用,另外让郭槐去镖局请来一个熟知走镖路线的镖师一同前往。
牛皋领命而去,长风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多心,派郭槐去打听日期,不然岂会想到这个。
安排这件事下去,已经大半夜了,长风也忘记了桌上的两封信之事,吹灭了书房的火烛,打算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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