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一层地狱,白日的一切喧嚣此时都已经沉寂了,风此时也刮的温柔了,不见得一切都将沉睡,有的却一点也不消停,草木在窃窃私语,鸟类在低声攀谈,大地在伸懒腰,风在和树木在打招呼,老鼠的进攻刚刚开始……,这些不消停的是白天消停了的,他们是白日睡饱,晚上充饥与活动,谁都知道他们的能耐,拆不掉房,也拆不掉墙,只钻个洞、抖擞一下精神、叫两声、打个呵欠而已;街上渐渐消失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的会有一两个匆匆走过;在一个路口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穿黑衣服,戴黑帽子的人,他的帽子遮盖着他的脸,他只把嘴留在外面,人们也只能看见他的嘴,那张嘴紧闭着,他不看路,却知道转弯和前进,不时有一两个人会撞上这个家伙,他们惊恐的快速走开了,刚才的脚步就够快了,此时,踩在路面上不像是在走,而像是在飞,他太恐怖了,穿着黑袍子,走在大街上,走路时脚步平稳,样子呆滞,不望周围的一人一物,他像是一块木头,却是活生生的叫人害怕,他走着,一直走,走到一面高墙下他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墙的高度,接着他从自己的袍子里抓出了一把绳子,解开,在空中挥动两下仍了上去,钩子没有钩住墙的棱角,他再次抛了出去,这次成功了,他使劲拉了拉绳子,得意的说:
“姜还上老的辣!”
他再次抬头望了望墙的高度,手抓住绳子,开始攀爬,他的样子已不在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灵敏了,他抓住绳子颤颤巍巍的向上爬,每使自己的手向上挪一下,他嘴里的粗气便会吐一下,就这样,他一下一下的爬到了墙上,他坐在墙头上,扑哧扑哧的喘着气,他小心翼翼的把绳子拿了起来,向墙内扔去,他重新钩好墙的棱角,慢慢的抓住了绳子,像猴子似的滑了下去,他站在院子的里面,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流血了,他没有包扎一下,他望了望远处躲藏在夜色中的走廊,他走了过去,样子像一头在黑夜中捕食的狗熊,背影十分的恐怖,那不是一个人的背,而是一堆被黑色包裹着的一团东西。
“他会在那里呢?”
他走进了大厅,那里有两个爬在柜台上熟睡的护士,她们的脑袋枕着胳膊,嘴唇不停的动着,像是在吃什么东西似的,那个穿黑色袍子的人没有打搅她们,他说:
“让这些可爱的姑娘们尽情的睡吧!”
他步履轻快的上了楼梯,转弯,开始在门上的玻璃窗口向内张望,他一个挨着一个的过着,没有他要找的人,都不是,不是长的太胖,就是长的太瘦,他失望的爬在门上搜索着,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了,其实也不长,几天而已,难道他会成为一个大胖子吗?我不相信,就是他吃化肥也长不了那么快,我知道他,我也了解他,他是没有那么大变化的!”
他爬在一扇门上不动了,他魔怔着爬着,一动不动。
“是他,没错!”他爬在门上自言自语地说,“我找到他了,我要亲自动手吗?不行,我想我一定下不了手!那怎么办呢?他杀死了我的恩人,他必须死!我知道,如果没有恩人为我奔走,我的恩人是不会死的,而且死在了他的手里!恩人为了我而被他杀死了,那么,就相当于他杀死了我,他是不会对我留情的,他心狠手辣,这我已经知道,如果我不杀死他,他将会杀死我,他知道,只有我死了,他才能活着!我必须这么做,我要冲进去宰了他,但我是没有这个勇气的,我该怎么办?”
他的双手按在门上,血渍留在了上面,他一下子陷入了强烈的矛盾之中。
“杀呢?还是不,不,我下不了手!”
“那怎么办?放了他吗?”
“那怎么行呢?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的。”
“你知道就好!”
他的内心像是两个人在吵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着,他的眼前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光明,他望着房间里躺着的人,不禁惆怅了起来。
“我不能这么做!我应该另想办法!”他继续自言自语地说,“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必须这么做!他也必须死,这是没有商量的!但我应该想一条好的办法,我不能这么做!这是多么的令我内疚,在我以后的日子里,他也将给我的生活留下阴影!”
他从那个门上移开了脑袋,他左右望了望,没有人,他退缩几步,他想顺着原路返回;他下了楼梯,敏捷的穿过了大厅,那两个护士依然在那里酣睡。他的脚步轻快,像一个小偷一样再次出现在了院子里,他失败了,他没有得手,他辜负了他的恩人对他的期待!
“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给予他回答,他一个人僵立在那里,脑袋里充斥着强烈的矛盾;他轻声地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应该给予他公正!”
他穿过院子,立在了那堵高墙下,他在墙上摸了一下绳子,抓住绳子,吃力的向上爬,他再次坐在了墙头上,喘了几口气,把绳子换了一下地方,顺着绳子滑下来,他把绳子收起来,装进了自己的袍子里,他向左右望了望,没有人,他从来没有把帽子向上提一提,他只是向左右张望,他立刻恢复了原来在街上走的样子,恐怖和吓人又回来了!他迅速的离开了那堵墙。
在一层地狱中央路与天堂街的拐角处,是一层地狱警察局,他们几乎没有任务,只是每天抓几个人间的死人而已,这里,早已不再需要警察,即使需要警察也是围捕,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了,他们在这里逍遥着,过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生活,不过,有时他们也会忙的不亦乐乎,即使警察全出去了,他们也忙不过来,来地狱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便会像人间的警察一样叫苦不迭。
在中央路的一条巷子里,一个孩子靠着墙依偎在那里,他已经很饥饿了,像一个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的孩子,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但在管道内却还没有流出一滴可以吃的东西,这个野孩不是别人,就是早上的那个小不点儿,他从画廊路跑到了这里,就在这里隐蔽了一天,天已经黑了,他却还没有弄到吃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即使再过几天不吃东西他也没关系,他饿的最多的一次是一个星期,他站了起来,走出了巷子,准备回家去睡觉,他决定明天一早去画廊路饱吃一顿。
他走在中央路上,像一个野孩一样的跑跳着;突然,在他的前方出现了刚才穿黑袍子的人,他依然那样的恐怖,小不点儿没有胆怯,他继续往前走着,他的眼睛望着那个人,他真奇怪!那个穿黑袍子的人跟没有听见似的继续望前走,走过去十步远的距离后他猛地停止了脚步,他转过头来,望着那个远去的野孩说:
“小孩儿,停一下!”
“你在叫我吗?你叫干什么?”小不点儿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说。
“你愿意帮我送一封信吗?我可以给你一枚银币的报酬!”
他没有犹豫,他立即向这边走来,快步的走近那个穿黑色袍子的人,他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你要将信与银币一起给我!”
“没问题!”
那个穿黑袍子的人从他的袍子里掏出了一只笔和一张纸,他在上面写着:
警察先生:
你好!我是一个忠实的公民,我要向你投诉一下我知道的可怕的情况,情况是这样的:我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认识了一个朋友,他的长相极凶恶,他拦住了我的去路,他说他认识我,我没有怀疑,我请他喝酒,他喝醉了,结果说出了真相!他竟然是从阿鼻地狱逃出来的逃犯,我知道后,就立即写下了这封信,他现在住在红十字会疗养中心,他叫辛一,希望你们能尽快把他抓捕归案!
写毕,他把纸折起来,交给了那个野孩儿,随后,他从他的袍子里掏出了一枚银币也交给了那个野孩儿,野孩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他对野孩儿说:
“把它交给警察!”
“是的!这枚银币从此就是我的了吗?”
“当然!”
“谢谢先生!”
“一定要把我的信交给警察!”
在那个穿黑袍子的人说最后一句话时,野孩儿已经跑出去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