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披在伯爵俯的上空,昏鸦也已经歇鸣,躲在浓密的树叶下的猫头鹰也开始了巡弋。
趁着黑夜的继续,三个黑影弯着腰,急行于篱下和甬道,偷偷摸摸的出了斜角门。脚步出了伯爵俯,脚下便是一望无际的沙土,百分之二十是土,百分八十是沙。他们顺着墙角,在荆棘丛中蹲下。透过荆棘丛,女仆们的低矮宿舍隔着粉色的窗帘射出淡淡的煤油灯光,一棵棵果树排列着伸向左右,丫鬟端着扯下来的餐具从荆棘旁的甬道走过,他们怔怔地蹲在荆棘丛中,瞪着眼睛,注视着眼前影影绰绰的景色。
黑黢黢的夜空突然被一片火光映红了,泛着红光,给伯爵俯又披上了红袍。顿时,救火的呐喊声、丫鬟的哭泣声、领班的责骂声、狺狺狂吠声,泼水声、房屋坍塌声……往日如湖水般平静的伯爵俯,在一根火柴的怂恿下,整个伯爵俯乱成了一窝蜂,谁也暴跳如雷,气急败坏,指桑骂槐,推卸责任,以保全自己。伯爵的卧室跟浇了汽油似的,越烧越旺,伸着长长的火舌,吐向仆人,吐向别的房屋,吐向头顶的天空。
在大火烧到一刻的时候,从伯爵的卧室里,从熊熊的烈火中,滚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火人。他的头脸,手脚和身体都是黑焦焦的,驴踢马跳的扑向人群。各种器皿(盆、桶、罐)里的水都泼在了火人的身上,他鬼哭狼嚎地叫着,快点,快点!从他的声音里,仆人们辨认了出来,他是烧锅炉的李老头。据他回忆说,伯爵夫人要一壶热水,他就提着热水去了,不知怎地,他却进屋后被人从背后放倒了。你看见是谁了吗?我来不及回过头,我只隐约地记的在地上还有一个丫鬟。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监狱的铁门被一个人敲开了,一个仆人弓着腰,急急忙忙的进去了。乌鸦盘旋在监狱的头顶,哇哇的叫着。在黑魆魆的夜里,一个老头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兽皮制的长筒靴,腰间挂着呤叮呤叮的腰铃,挑着若明若暗的灯笼,晃晃悠悠的在走廊里踽踽而行。
“谁,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伯爵站在司徒青的面前转过脸来说,“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我非要打搅你,而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需要你的裁决,伯爵大人!”胡子垂到胸前的老头呆头呆脑的挑着闪闪烁烁的灯笼站在离伯爵两米远的黑暗中,表情无可奈何地看着伯爵说,“我想,这件事我无法做你的主,接下来的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什么事让你胆战心惊成这样?”伯爵走到老头的跟前说,“我的新娘子来了吗?”
“来了!”
“她已经顺利地来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伯爵,我想你应当快点回去看看!”老头伸伸脖子,低低头说,“你的卧室起火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在说胡话诳我吧?”伯爵拽住老头的衣领,喷着口水,怒目圆睁地吼道,“怎么会这样?我刚离开,谁就给我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不想活了吗?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火烧的很旺,到现在还没有停息下来的样子!”老头接着说,“我赶到那里时,火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让所有的人去救火,我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那里的情况现在到了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至少您的财产可能会有所损失!”
“谁放的?”伯爵咬牙切齿地说,“伯爵夫人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伯爵怒气冲冲地说,“我简直养了一群白痴,我厌恶你们这些饭桶,狗娘娘的东西!我养你们,你们还给我放火,真是气死我了!伯爵难道对你们不好吗?给你们吃,给你们喝,你们还想怎么样?让我来屈尊屈膝的跟你们做牛做马吗?”
“伯爵息怒,这可能是个意外!”布扎低着头说。
“走,我们看看去!”伯爵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他的布扎和来报信的老头跟在后面。他们走了,监狱里安静了下来,司徒青已被残无人道的伯爵干掉了,司徒钟情也苟延残喘,气息奄奄的到了死亡的边缘,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一块色香味美的红烧肉。她的**被可恶的伯爵剜去了,胸前血红血红的,让人见了不寒而栗,让人感觉到什么叫残忍!
残忍是什么?是一颗失去温度的人心!
伯爵和他的狗布扎看上去泰然自若地来到了大火的面前,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伯爵只能在草地上跺着脚干着急。布扎像一只**的公牛一样,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横冲直撞地寻找烧锅炉的李老头。李老头蹲在一棵桑树下抽烟,嘴角发直,两手哆嗦,发黄的牙齿掉着那半截烟,像一个神经病人一样蓬头垢面的。布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像拖着一个即将被他**的弱女子一样拖到了伯爵的面前,一把推在伯爵的脚下。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伯爵红着脖子说,“都给我一囫囵地倒出来!”
李老头像一个泼妇一样盘坐在地上,手挠着头,一五一十的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伯爵听了老头的讲述,思忖地想:怎么回事呢?
在奴仆的奋力扑救下,伯爵卧室的火终于被扑灭了。遗存的房子已面目全非,剩着的几根黑熏熏的木头,笔直的伫立在原地,构架着屋子的建筑结构。女仆们在废墟里拣寻着熏黑的银器金盘,捂着鼻子,忍着焦味。男仆们搬着笨重的石头,乐呵呵地从女仆们的身边走过,表情不带一点愠怒之色。这场大火对他们来说,他们什么也没失去,还增添了几分**。
“布扎,你觉的这个事是怎么回事儿?”伯爵踩在废墟上,脸色沉重地说,“难道是伯爵夫人干的?我想她没那么大的胆子!”
“这可不敢说!我的伯爵。”布扎挑着灯笼,在地上晃来晃去的说,“据当前的证据表明,伯爵夫人的作案嫌疑最大,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被什么人绑架或杀害,除此之外,今夜的焚屋潜逃,非她莫属。我不想用更多的佐证来进行证明,我的猜测就是这样,我尊敬的伯爵!如果你跟我想的一样,不谋而合,那么,我们就要尽快派人去把她抓回来!以免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说的都是猜测,怎么可信呢?”伯爵一脸忧郁,“我想她可能受到了什么人的挟持,或受到了谁的利用,被骗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逃跑呢?她在这里将享受到同类最好的待遇,没有人会比她幸福,我真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按你的说法,她会逃向何处呢?是沙漠,还是戈壁?”
“我想事情没那么简单,是不是她听到了什么风声?”
“这个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怎么会走漏风声呢?”
伯爵从废墟上下来,回到了甬道上,布扎跟在后面。伯爵的脑袋还沉浸在熊熊烈火的情景中,他不知道接下该怎么办?他缜密的计划被一场大火给烧毁了,我该怎么办?他像是陷入到了无边的深渊中似的,他眼前的一切希望都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呢?只差一步了,怎么会这样呢?是谁在从中作梗?是谁也知道了她的身世呢?她知道了什么?我的头好痛!是我忠实的狗布扎吗?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是他,一定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是阿甘欺骗了我吗?手臂有胎记的人就不是我要找的?是黑血吗?黑血回来了吗?是他劫走了我的“新娘”,不然会是谁呢?不管是谁,我都要把她找回来,她能跑多远呢?她能跑得过我的奴才吗?我的布扎将在接下的几分钟内帮我把她找回来,不要着急,她是跑不了的,她为什么要跑呢?也许只是为了躲避我对她的“残忍”而已!
“你能把她找回来吗?她一定跑不远。”
“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要在今晚见到她!”
“是”
伯爵继续向前走着,布扎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跟上去。
伯爵在珍珠般的甬道上走着,眼前一片漆黑,他渐渐地远离了身后嘈杂的人群,他背着手,内心感到十足的压抑,怎么回事呢?我从黑血的头上跳下来就开始了我的寻找,虽然我很清楚回到未来的艰难,再说,我只是一只跳蚤,回去干什么呢?但我不甘心,我想回到人类的世界去。我现在是不是该回去找我的朋友黑血,如果他没了,那么,我的心血和计划都将泡汤,阿甘的话是不是可信呢?只有我的“新娘”能证明,她跑了,她为什么要跑呢?是她听到了些什么吗?到底是谁在搞鬼?是布扎吗?我实在不相信是他干的,但那会是谁呢?这件事儿除了他和我,谁还会知道呢?
一只狗正在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