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班头郭湘,与公差周仁、刘义来寻牛寿通家眷。原来牛寿通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姊妹,竟是孤苦伶仃一个,整日里与一伙泼皮无赖厮混,钻墙打洞,偷鸡摸狗,无所不为,街坊四邻无不远而避之。郭湘问其情形,街坊四邻皆道不知。有旁人道:“不如去黄大郎赌房打探。”原来牛寿通甚是好赌,但盗得钱物,必去博钱。郭湘谢过众街坊,受人指点,入得一条小巷,近得一户偏僻宅院,但闻得院屋内吆喝连天,甚是热闹。郭湘一把推开院门,不想门后坐有一人,一跤跌倒在地,那人不由大怒,正待咒骂,见是公差,唬得半死,只道官府来抓赌。郭湘一脚踩住那厮,道:“大爷且问你,那牛寿通可在?”那厮惊恐不已,连连摇头。赌房内有人闻得动静,探头来看,见着公差,高呼大叫,众赌徒惊恐不已,顿时乱做一团,皆自后门蜂拥而逃。
郭湘却不理会,只将那厮抓来询问。那厮见公差问的是牛寿通,料想无关己事,便如实道出:“公差大哥有所不知。前些时日,这牛寿通赌得甚惨,输却十余两银子,因无赌本,这几日却不曾见得他身影。”郭湘冷笑道:“兀自诳我?他一无业泼皮,哪里来得十余两银子?”那厮吱唔道:“想必是他偷盗得来的。”郭湘忽挥手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怒道:“恁的狡诈!竟敢欺蒙大爷?”那厮痛得半死,急道:“大爷饶命。那银子原是黄大哥借与他的。”郭湘冷笑道:“便是那开赌房的黄大郎?”那厮连声道:“正是,正是。”郭湘道:“那黄大郎何在?”那厮道:“昨日便不曾见得他身影。”郭湘怒道:“莫非招打?”那厮哭丧道:“小的不敢有半句谎言。”郭湘道:“你且细细想来,他或在何处?”那厮思索道:“平日里,他与董掌柜交往颇为密切。”郭湘道:“哪一个董掌柜?”那厮道:“便是街头顾绣行掌柜董世富。”
郭湘又问道:“那牛寿通可有仇家?”那厮迟疑道:“不曾闻得他有甚么仇家。只是与那丘道长有些过节。”郭湘道:“哪个丘道长?有甚过节?”那厮道:“便是达生观丘至乐丘道长。那一日,那牛寿通因输得五六百文钱,与丘道长发生口角,而后两人便打将起来。那牛寿通怎是丘道长对手?那丘道长一身武艺,颇为了得,一顿拳脚,将牛寿通打得头破血流。自此二人便结了怨。”郭湘思忖道:“除这丘道长外,可有他人?”那厮思前想后,想不起第二个仇家来。
郭湘无奈,只得将那厮放了,出了赌房,刘义道:“莫非大哥疑心那丘道士?”郭湘道:“如此泼皮打斗,绝不至结成生死仇家。”周仁道:“且去董家顾绣行寻那黄大郎,或有发现。”郭湘然之。三人出了巷口,忽闻身后有人招呼,郭湘回头望去,却见拐角墙下一人,贼头贼脑,鬼鬼祟祟。郭湘回身过去,那人环顾左右,低声道:“公差大爷,你等可是寻那牛寿通?”郭湘点头道:“正是。莫非你知他在何处?”那人低声道:“且寻僻静处言语。”言罢,回身便走。郭湘心领神会,与刘、周二公差远远相随。寻得一僻静无人处,那人方才止步。
郭湘令刘、周二人守候前后,上前道:“敢问这位兄弟如何称呼?”那人嘻嘻笑道:“休问小的名姓。大爷欲寻那牛寿通么?”郭湘自袖内摸出一百文钱,道:“且与兄弟买些酒饮。”那人满面堆笑,接过铜钱,揣入怀中,道:“大爷端的豪爽。前日夜间,小的来赌房博钱,因内急往后院便溺,闻得院中有人言语,小的听的分明,正是牛寿通与黄大郎。”郭湘道:“他二人言语甚么?”那人道:“小的闻听得那牛寿信道:‘大哥且借小弟十两银子则个。’那黄大郎恼怒道:‘开口便要十两银子,只当大爷开钱庄,前番借的银子不曾还,怎的今日又来?’那牛寿通忽低声言语甚么,那黄大郎似不信他,道:‘怎有这般好事?’那牛寿通道:‘小弟怎会骗你?’那黄大郎道:‘权且信你这回。’而后闻得门响,想必二人进屋去了。”郭湘思忖道:“却不知那牛寿通言的甚事?”那人道:“小的不曾听清,那牛寿通是个泼皮偷儿,想必不是甚好事。”
郭湘谢过那人,思索再三,与刘、周二公差急急赶回县衙,见着石潭,道出前后。石潭思忖道:“如此言来,这黄大郎端的可疑。”郭湘道:“不知大哥可曾探得甚么?”石潭便将藏宝图一事道出,郭湘等人闻听,甚是惊讶。石潭道:“那牛寿通抢得藏宝图,只道财宝唾手可得,得意忘形,竟泄露机密,告知那黄大郎,恁的大意。”郭湘道:“可速将那黄大郎拘来盘问。”石潭然之。石潭、郭湘等换去公人衣裳,出得县衙,前往街头董氏顾绣行,寻拿黄大郎。
来得董氏顾绣房前,郭湘上前打探,店铺中一个妇人没好气道:“黄大郎并不在此。”郭湘道:“却不知董掌柜可在?”那妇人白了郭湘一眼,道:“董老爷昨日便出门去了,亦不在此。”郭湘道:“可知他现在何处?”那妇人有些气恼,连连摆手,道:“不知,不知。”郭湘退出顾绣行,见着石潭等,只道黄、董二人皆不在。石潭思忖道:“冷冰凝、牛寿通昨日前往芭蕉庄寻宝,黄大郎、董世富定是暗中跟随,而后寻机下手,夺得藏宝图。”郭湘道:“黄、董二人得手后,必去芭蕉庄寻宝。”石潭然之,道:“我等速速赶往芭蕉庄,告知东方大人。”遂到一马庄借得两匹快马,与郭湘直奔芭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