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严微、东方清琪返回房来,只道那厮翻过后院墙,不时便不见了踪影。苏公思忖不语。严微道:“想必是贼伙勾当。”苏仁道:“方才老爷言及那二人,既往投芭蕉庄,而今芭蕉庄便在咫尺,他二人反投宿在此,可见他二人非是投亲、亦非访友。如今想来,他二人乃为赴约而来。只是不知赴的甚么约?”东方清琪道:“既非善辈,所赴之约必非善约。想必是偷盗得甚值钱物什,来此分赃或买卖。”严微淡然道:“一般小厮,不必耽心。大人且先歇息。”言罢,严微、东方清琪告退出房。
一夜无话。次日大早,苏公、苏仁起床出房,店小二早早备了梳洗水、饭菜。苏公留意东厢客房,只见那房毫无动静,便问小二道:“那厢房客人可曾起来?”小二笑道:“兀自睡着了。”苏公似有所思,正待出院,忽闻严微呼唤“苏爷”。苏公止步,严微近得前来,淡然一笑,道:“苏爷,我等今日恐不能前行了。”苏仁诧异不解,道:“严爷何出此言?”严微笑道:“乐天不是蓬莱客,依仗西方作主人。”苏公惊道:“你道他二人竟已……?”严微点头道:“可惜我等错过了时机。”苏公道:“严爷何时查探得知?为何不早先告知?”严微笑道:“若早先告知,恐大人一夜不得安眠了。”
苏公埋怨不迭,遂令小二速去唤掌柜向韶前来。小二不知何故,急急去了。不多时,向韶过来,问道:“不知客爷何事召唤?”苏公道:“且随我来。”向韶茫然不解。苏公等人近得东厢客房,俯身察看门槛、门扇。向韶满脸疑惑,正待询问,见苏仁、严微、东方清琪神情严肃,竟不敢多言。
苏公轻推门扇,只见得房内**躺着一人,浑身鲜血,地上又有一人,亦是浑身鲜血,早已没了动静。向韶望见,惊恐万分,双股颤颤,哆嗦道:“……他二人……死了?”严微笑道:“向掌柜且唤他二人一唤,若可醒来。”向韶惊恐万分,哆嗦道:“如此怎生是好?小二,速去报官。”店小二颤栗应声,跌跌撞撞去了。苏公正欲入房,向韶急忙上前拦阻,道:“客爷且慢,此凶杀命案当由官府端公来查,休坏了现场。”
苏公只得止步,道:“向掌柜所言甚是。”细细观望,却见房内有一左一右两张木床,一桌四椅,左**尸首乃是白面书生,侧面而睡,面向门口,故此望得清楚,其面平静,只是脖颈早已被人割断。想必那时刻睡得正香,被凶手一刀割断脖颈,故而无丝毫苦楚。地上尸首正是那黄脸汉子,面容狰狞,满身污血。被褥抛于地上,乱作一团。苏公目寻那青布包袱,哪里还有踪影?
向韶惊魂未定,原来自开店以来,已近二十年,从未有过此般凶杀命案。今一夜却两条人命,他这店家怎生脱得了干系?即便勘查出凶手来,若传将出去,往后谁人还敢在此留宿?向韶愈想愈疑:莫非元凶便是余下这四名客爷?
约莫一顿饭时刻,那店小二转回来,高声呼唤。向韶闻得,甚是诧异,急忙出来,怒叱道:“怎的无端回来了?”店小二急道:“县令大人便在后面。”向韶甚是疑惑。原来店小二行不多远,远远见得一伙人,当先一名书生,约莫三十,身高七尺,青布长袍,足着一双旧布鞋,手握一册卷籍,谈笑风生,指指点点,其后跟着官吏公差衙役。店小二料想是官府公人,急忙上前相拦,道:“小人有命案相告。”众衙役皆惊,那书生细细打量小二,道:“你可是前方酒家伙计?”小二诧异,连声道:“正是。”而后便将命案细细禀告。这书生非是他人,正是德清县令东方雨。
店小二引东方雨等人来得酒家前,向韶急忙出来相迎,东方雨面容平淡,道:“你便是酒家掌柜?”向韶连连点头,拱手道:“回大人话,小人正是掌柜向韶。”东方雨道:“死者何人?”向韶道:“乃是两名投宿的客人,昨夜黄昏来投店,不想今日一早竟无端死了,乃是被杀。”东方雨道:“他二人唤作甚名?”向韶吱唔道:“小人不曾询问。只是入店时他等曾问及芭蕉庄,想必是往芭蕉庄去。”
东方雨疑道:“芭蕉庄便在前方不远,既是往投,为何却投宿你店?”向韶吱唔道:“小人不知。”东方雨道:“你店中伙计、客人共几人?”向韶道:“小人店中只小人夫妻与两名伙计共四人,投宿客人除死者外另有三男一女四人。”东方雨道:“如此言来,昨夜共有十人在店中。”向韶连连点头。东方雨道:“此外八人可在?”向韶点头道:“皆在店内。”东方雨道:“尸首何在?”向韶道:“在东厢客房。”东方雨道:“何人发现命案?”向韶道:“乃是一位投宿客人。”东方雨道:“昨日夜间,你可曾闻得甚异常动静?”向韶思忖道:“小人不曾闻得。”东方雨问罢,遂令向韶引往东厢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