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隔墙有耳(5)(1 / 1)

王敦把眼来看苏公,苏公微皱浓眉,问道:“蔡大郎,依你估摸,此卷何时失窃?”蔡大郎思忖道:“五日前,小人清点书卷,依稀忆得尚有此卷,其后几日却不曾留心。”苏公点头道:“如此言来,此卷失窃乃是在你清点之后几日内。”蔡大郎点头道:“正是。”苏公道:“这几日内,哪些人等曾出入卷籍库?”蔡大郎思索道:“似有副统制大人邵秋水、副将戴雁来、炮手云梦雪、副炮手狄虎、都监毛少陵等。那戴雁来乃是为取此卷而来,不过此刻已然不见了。”苏公蹙眉道:“如此言来,却只余下邵秋水、云梦雪、狄虎、毛少陵四人?”蔡大郎思忖道:“正是他四人。”王敦闻听,心中暗道:“若依苏轼所言,那云梦雪、狄虎是正副炮手,熟谙其道,无有可能。余下便只有邵秋水、毛少陵二人,尤为可疑,非此即彼,或二人合谋。若如此,此案可破了。”

苏公道:“那卷籍库禁地,可有他人能开锁入得?”蔡大郎道:“只小人与薛统制入得。”苏公淡然一笑。王敦疑心大起,暗道:“苏轼言下之意,这薛满山岂非可疑?”薛满山听得明白,急忙道:“卑职确有卷籍库钥匙。只是这几日不曾入得卷籍库。”苏公淡然道:“也许入卷籍库者另有他人?”薛满山面有愠色,道:“苏大人言下之意,卷籍库钥匙另有他人掌有?”苏公道:“时日长久,不无这般可能。”薛满山道:“即便他人另有钥匙,那卷籍库防守森严,他又怎的入得?”苏公思忖,道:“他或有妙策,只是我等尚不省得。”薛满山道:“苏大人多心了。依卑职之见,那邵秋水、毛少陵二人最为可疑。”苏公不动声色。王敦故作诧异,问道:“薛统制何出此言?”薛满山道:“方才大郎言及,惟有邵、毛、云、狄四人可疑。而云梦雪、狄虎二位炮手,于此道可谓了如指掌,何必偷窃?”

苏公连连点头,道:“薛统制所言有理。”急问蔡大郎,道:“这些时日,那邵、毛二人言语、行径可有异常之举?”蔡大郎思忖道:“大人问及,小人却也觉得异常。”王敦问道:“他二人哪个有所异常?”蔡大郎道:“那邵大人甚为异常。”薛满山惊讶一声。王敦奇道:“有何异常?”蔡大郎道:“那邵大人平日与小的素无来往,近些时日,不知怎的,邵大人来得甚勤,不时请小的喝酒,又周济小的几两银子,与小的称兄道弟,小的端的受宠若惊。”薛满山冷笑一声。王敦惊道:“邵秋水行径端的可疑,此举必有所图。”苏公道:“那名册薄上记得分明,前日午后,邵秋水入得卷籍库,不知做甚?”蔡大郎道:“他来与小人闲话,不曾做甚。”王敦道:“此举可疑。他定是乘你不备,将那《行烟经》卷偷出了卷籍库。”苏公思忖不语。王敦道:“那邵秋水可在军中?”薛满山点头道:“尚在。”王敦遂令宋盛、薛满山将那邵秋水拘来。宋盛、薛满山领命而去。

王敦、苏公出了衙房,回得后衙书房。王敦喜形于色,道:“此案破矣。”苏公笑道:“何以见得?”王敦道:“待将邵秋水拘来,一审便知。”苏公淡然一笑,道:“苏某若是那邵秋水,便已逃之夭夭了,还待人来抓?”王敦道:“他若逃之夭夭,岂非不打自招?”苏公道:“他若如此愚笨,恐非真贼。”王敦哈哈一笑,道:“你我二人且来一赌,如何?”苏公笑道:“王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敦不解,道:“何谓其一,何谓其二?”苏公道:“方才衙房审那蔡大郎,可曾费得周折?”王敦笑道:“何须周折,一审便知。”苏公笑道:“大人不过稍加盘问,便已查出端倪。而那薛满山自昨日案发,直至今日午时,竟不曾查问出甚么?莫非这薛满山乃是愚昧之人?宋盛宋大人亦查勘半日,亦不曾查问出来?莫非亦是愚昧之人?”

王敦闻听,不觉一愣,疑道:“此话怎讲?”苏公道:“苏某窃以为,非他二人无能,实他二人狡诈之至。欲借大人之手除去邵秋水也。”王敦大惊,道:“苏兄何出此言?”苏公道:“若邵秋水果是盗卷籍者,其亦不过是一卒,幕后另有他人。”王敦疑道:“苏兄莫非疑心薛统制?”苏公笑而不语。王敦思忖,疑道:“薛将军乃兵马统制,他若要取那《行烟经》卷,易如反掌,何须费如此周折?”苏公似有所思,道:“此正是苏某疑惑不解之处。”

言未罢,苏公忽快步冲将出门,却见得一家人仓皇逃去,追出院门,早无那厮身影。苏公懊悔不已,暗道:“若是苏仁、严微在此,岂可放走他?”王敦不知何故,追将出来,见得苏公,道:“甚事?”苏公便将前后两桩有人窥听之事如实相告。王敦惊讶,怒道:“恁的可恶,此厮竟隐匿府衙中,若查将出来,定不轻饶。苏兄,莫非那公文信札便是这厮盗得?”苏公道:“苏某观他身影,乃是一个男子。此人耳目甚灵,腿脚甚快,非年长之人,亦非少年。身高不过七尺,不胖不瘦。依据此些,王兄可将府中家人一一查辨。”王敦怒气未消,急令丫鬟将府中管家王三唤来。

不多时,那管家王三匆匆赶来,见着王敦,低首询问道:“老爷有何吩咐?”王敦道:“你且将府中男丁一一查问,但凡方才无证见者,皆传唤来见我。”王三唯喏,正待离去。苏公忽笑道:“管家爷怎的如此满头大汗?却不知方才在做甚?”王三低首答道:“小的恰自市井回府,闻得老爷呼唤,便急急赶来,故而气短出汗。”苏公淡然一笑,道:“原来如此。”王三告退离去。

王敦笑道:“苏兄莫非疑心王三?这王三自小跟我,已有二十余载,忠心耿耿,绝非窗外窥听之人。”苏公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苏某若言将出来,大人切勿怪罪。”王敦惊道:“苏兄请言。”苏公笑道:“若苏某不曾看错,这王三便是方才窗下窥听之人。”王敦大惊,道:“苏兄不曾见得那厮面孔,何以断定便是王三?”

苏公笑而不语,引王敦至庭院门旁,指点一处,道:“此处尖凸,那厮逃离之时,左手衣袖被此挂破。方才见得王三左袖,果然破了。”王敦大惊,转念一想,道:“他衣袖或在他处挂破,或许是巧合而已。”苏公笑道:“王兄若要庇佑家奴,苏某无言矣。”王敦干笑两声,道:“苏兄切勿见怪。待我将他唤来,严加盘问,便知分晓。”苏公摇头道:“大人细想,这王三跟随大人二十余载,又怎会做出如此背主之事?他区区一个家丁盗取公文、信札何用?王三必有所图。所图甚么?古人道:财帛动人心。”王敦疑道:“苏兄言下之意,王三乃是受人驱使,图谋钱财?”苏公笑道;”正是,幕后之人尚在其后。王兄切勿打草惊蛇。”王敦思索不语,面有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