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为富不仁(6)(1 / 1)

苏公令羊仪怙指认那口箱子,羊仪怙引苏公、李龙来看。却是靠墙角里一口黑漆木箱,约莫三尺长,两尺宽,连着箱盖两尺高。苏公俯身下去,细看那箱盖表面,问道:“事发之后,除了羊爷之外,可曾有他人入室?”羊仪怙道:“小人曾唤得羊管家进来。”苏公又问道:“那羊管家进来后,可曾动过这口箱子?”羊仪怙摇头道:“草民只引他进来看,他站在那厢未动任何物什。”苏公点点头,道:“如此言来,这箱盖是你合上的?”羊仪怙点头道:“正是。”苏公令李龙取下一盏灯,立在箱旁,侧目斜视,又换得方位察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令羊仪怙伸出左右手来,端详一番,弄得羊仪怙莫名其妙。苏公在库室内查看一番之后,经密道回得内室。羊仪怙合上机簧,闭了库室暗门。内室众人看着苏公,不知他有何发现。

苏公不语,回得客厅。众人跟着回来,苏公悠然品饮了香茶。一旁羊仪怙眼巴巴望着,欲言又止。苏公饮罢,捋着胡须,笑道:“本府已知盗贼何人了。”羊仪怙闻听,甚是兴奋,道:“请大人言来。”苏公瞥了羊仪怙一眼,笑道:“羊爷心中早知此人,又何须本府道出?”羊仪怙一愣,不解道:“草民不知何人?”苏公眯了眯眼,幽然道:“羊爷心知肚明,何必遮掩?”羊仪怙眨巴双眼,愣乎乎的问道:“苏大人何出此言?草民的确不知。”苏公环视众人,低声道:“那盗贼便是……”

众人个个盯着苏公,注目倾听,表情不一。苏公又逐一看过众人,却不言出盗贼名姓来。羊仪怙心急,再三追问。苏公慢吞吞道:“非是他人,正是你羊仪怙羊爷自己所为!”

众人皆惊。羊仪怙表情古怪,好一番时刻,苦笑道:“大人说笑了。”苏公冷笑一声,道:“库房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寻常盗贼怎生入得?竟然连蛛丝马迹也不曾留下,何人能过得守卫,避开恶犬?何人知晓钱库入口且掌握钥匙?何人省得密道机簧将之关闭?何人能轻松拿走五百两黄金?如此推想,羊府之内,惟有羊爷。任他其谁也不会疑心,羊爷怎会偷盗自己的金子?”羊仪怙冷冷看着苏公,反问道:“草民自己偷自己金子,有甚用处?”

苏公淡然一笑,道:“羊爷之意,欲借机生事,嫁祸于人。”羊仪怙闻听,面有愠色,道:“大人此言何意?草民为何要做这等事呢?”苏公站起身来,道:“本府察看了库房被盗的那口木箱,漆面蒙有灰尘,其上留有五六只手印,虽有重叠,却甚为清晰。本府细辨,皆是六指手印。又观羊爷左右手,羊爷右手为六指。可见此箱分明是羊爷所开启。”

羊仪怙张手来看,吱唔道:“或是草民关合箱子时留下的手印。那时刻,草民不曾留心箱盖上的手印。”苏公又道:“羊爷方才言及,你入得库房时,一眼便望见那口箱子开启着?”羊仪怙点头,道:“正是。后来,草民唤管家进来,他亦曾见到。”

苏公淡然一笑,道:“本府以为,此乃羊爷有意为之。试想,若果真系盗贼所为,此贼手法如此巧妙,神不知鬼不觉,居然到了密室内,足见这贼甚有心计。他得手之后,定会将那口木箱合上,重上封条,鱼目混珠。羊爷即便入得库房,众箱子皆是闭合着,如此便一时半刻难以察觉。平日里,这库房重地唯只你父子可入,你又怎的会将管家唤入?实欲借其口,传言金子真的被盗了。”管家羊幸言目瞪口呆,疑惑道:“小人入得库房时,确曾见得那口箱子开着盖,里面空空如也。小人亦曾询问过众守卫,无有一人见得老爷取过重物出来。这多金子如何出去呢?”

苏公摆摆手,笑道:“此乃瞒天过海之计也。那五百两金子并不曾出得库房。”羊幸言益发不解,道:“不曾出得库房?那金子在何处呢?”苏公道:“实分散于其余七口箱中。”羊仪怙脸色难看,愤愤道:“每口箱子草民都有标记,数额多少,大人可一一算之,看看可有多余?”苏公笑道:“羊爷乃湖州巨贾,库房之中究竟有多少金银?除了羊爷,谁人知晓?只任羊爷言多言少,那标记的数额也只任羊爷写便是。”羊仪怙愠怒道:“大人认定此事系草民所为,端的可笑之至!莫非草民疯癫不成?否则,何必多此手脚?”

苏公摆摆手,道:“羊爷此举自有深意,本府且问你,近日府上可有失踪者否?”羊仪怙摇头道:“不曾有。”苏公笑道:“贵府这多人,偶尔一人不见了,或许一时半会羊爷还不甚清楚吧?”羊仪怙顿时语塞。羊幸言忙道:“府中杂事,皆是小人张罗。众人出入,亦当告知小人。休道一人不见,即便是一人偷懒,小人亦知晓。”苏公瞥了羊幸言一眼,冷笑道:“羊爷内眷所做所为,亦要告知你羊管家否?”羊幸言哑然。

苏公问道:“羊爷妻妾几人?”羊仪怙慌道:“止十二人。”苏公盯着羊仪怙,咄咄逼人道:“可尽在府中否?”羊仪怙不敢望苏公,低下头来,惶然道:“皆在。”苏公冷笑一声,道:“未必吧。”羊幸言见状,忙道:“闻得七娘省亲探母。”羊仪怙吱唔道:“正是正是。七娘尚未归府,故而不在。”苏公捋了捋胡须,问道:“这七娘省亲,可有相随者?”羊幸言道:“有丫鬟二人。”苏公道:“这两个丫鬟唤作甚名?”羊幸言道:“一人唤作竹香,一人唤作兰香。”苏公冷笑道:“羊爷,羊管家所言可是如此?”羊仪怙忸怩不安道:“不敢有半点虚言。”

苏公看得清楚,淡然一笑,道:“本府闻得,贵府之人,随身配有腰牌,凭腰牌出入,可是如此?”羊仪怙点头道:“府中人杂,出入多有不便,人手一牌,牌分铁、铜、银三种,观其牌便知其身份。护卫家丁佩带铁牌,家仆丫鬟佩带铜牌、内眷管事佩带银牌。”苏公自袖内摸出一牌,却是一块银牌,道:“此牌可是贵府之牌?”

羊仪怙接过来一看,疑惑道:“此牌乃是内眷所用之牌,不知何以到得大人手中?”苏公不答,反问道:“此牌何用?”羊仪怙道:“有此牌,可出入府中任意之处,除了钱库,夜间也可通行无阻。”苏公道:“可曾有人失牌?”羊仪怙目视羊幸言,羊幸言甚是诧异,吱唔道:“小人未曾查过,不过未曾听说何人失落了腰牌。”苏公淡然笑道:“如此说来,此牌莫非自天上掉下不成?”羊幸言低头无语。

苏公又自袖中摸出一把铜钥匙,道:“适才库房之中,羊爷甚是疑惑,本府怎会有你库房钥匙,羊爷可知本府手中钥匙何来?”羊仪怙惊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