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林微笑着望着陈一维,满怀期待地问:“哥,你会祝福我们的吗?”
他虽然是笑着在问,但眼里已经溢满泪水,就连泪水悄然滑下也没有感觉,只知道呆呆地望着陈一维,渴望着能从大哥平静的面孔里得到祝福的微笑。 他必须得到大哥的祝福,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是有回报的。
陈一维无言地点了点头,为陈一林的痴情感到痛心。 听陈一林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他已经大致能猜到事情经过是怎么样的了。
他首先联想到的,是方绫这段时间被恶梦缠上这件事,也许从头到尾都不是她的那个朋友来找她算帐,而是被知歌暗中做了手脚。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用了什么办法,但陈一林绝对是那个帮她完成计划的人,而做法的地点,也许这是在碧柳轩里。
看来一定要接近方绫,知歌的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知歌会这么做的目的,最简单不过了,就是要让方绫无法入睡,要把她逼疯,逼得她跑去自杀,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知歌就能堂而皇之地来到他的身边。
想不到即将成功的时候,却被陈一林从中破坏掉,知歌并且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而陈一林,如果陈一维的推断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喜欢知歌的,而且是喜欢到了盲目地地步。 所以对她的要求都是是有求必应,即使明知道那样做会伤害到方绫,他也默默无言地帮着她。
他想要的,也许是希望她会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地陪着他。 等到发现所有的等待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知歌已经做好了随时离他而去的准备后,他的梦醒了。 病也开始发作了,他宁愿毁了知歌也不让她离开他。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留住她……
想到这,陈一维伤感地长叹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地推断是否正确,但他没有时间继续去考虑这些了,眼下首要的任务是先稳住陈一林,不能让他再做出伤害其他地人,也不能让他做出傻事。
看陈一林现在的样子。 陈一维知道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万一他突然发起疯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为了家里人的安全,陈一维宁愿选择伤害他也要保护好家人的。
“小弟,先放开她,跟我出去,好吗?”陈一维小心翼翼地劝导着,并且试图kao近陈一林。 从他的手中接过知歌。
他必须让陈一林走出大厅,才能派人前来收拾残局。 首先是处理知歌的尸体,虽然现在是下雪地季节,但死者为大,必须入土为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知歌留在这里。 而且这园子里全是浓重的血腹味。 实在是太吓人了,他要把这里的破烂清除出去,然后把这里彻底清洗干净。
想不到陈一林却一口拒绝了他:“不!我要陪着她,她会永远在我身边的。 ”
他再次将知歌紧紧搂入怀中,防备地望着陈一维。 那谨慎抗拒的表情,就好像陈一维是打算来跟他抢夺爱人的。 他不会放开她的,生平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他不要再错过这种感觉了,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知歌地。
“是的,她会陪着你的。 ”陈一维敷衍地答道。 本想不lou声色地kao近陈一林。 从背后将他击晕带走的。
想不到陈一林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身形刚动。 陈一林便抬头望着他,目光灼灼:“哥,你别想从背后偷袭我,我不笨……”
“不是,你看,你的身上脏了,她地身上也脏了,你不用清洗干净吗?”陈一维讪讪地找了个借口。
“呵呵呵呵……”陈一林突然傻笑了起来,嘲笑地望着他。 “哥,你傻啦?我们坐在地上,肯定是脏的,但是她脏了,我也脏了,这很相配啊,为什么要洗,为什么一定要洗?”
陈一维无力地抚住额头,低低呻吟起来。 他这个弟弟,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跟他判定他了。 说他疯了吧,他的头脑似乎还很清醒,但要说他没疯吧,他又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承认知歌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到底是疯颠还是正常,陈一维没有把握能够准确判定了。
陈一林痴痴望着知歌那张没有了生气的脸,温柔地抚着她:“哥,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们了,我想唱歌给她听。 她从来都不肯听我唱歌的,现在终于安静了,我可以唱给她听了。 ”
“嗯!”陈一维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不能刺激他,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
陈一维才刚转身走出去,便听到陈一林果真吟唱起他所熟悉的童谣,就好像是在哄最心爱的宝贝入睡一样,听到他的心一阵阵揪痛。 原来陈一林不是不懂爱,也不是不会爱,一旦爱起来,他会比谁都更为疯狂,只可惜他爱错了人,没遇到对地那个人。
不忍再听那悲凉地歌声,陈一维快步走出碧柳轩,吩咐守在门外的下人们看住碧柳轩地门口,不能随便让人进出,然后吩咐一个下人跑去请朱博弈过来。
老实说,他根本算不上认识知歌,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她是由朱博弈负责保护的。 既然人是由朱博弈负责,他肯定会知道知歌的底细,只求这个知歌的身份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然他们陈家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战战兢兢的下人们不时地跑出来,向陈一维报告陈一林地情况。 他们甚至比陈一维还担心他会跑出去。 幸好,陈一林一直坐在原地不动哼着歌,对旁边的人视若无睹,谁来了也不理。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不用等太久,朱博弈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远远看见陈一维就行礼:“陈兄?何事急召在下过来?可是与知歌姑娘有关?”他只听到报信的下人说是与知歌有关。 其他的细节,那名脸色惨白的下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透lou了。
陈一维喉头一窒。 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才好,只得双手抱拳,将他引进碧柳轩:“请随我进去再说。 ”
朱博弈也不敢多问,立即随着他走进碧柳轩内。
越来越接近大厅,空气中弥漫着的强烈血腥味,让他产生了不好地预感,当他看见大厅的恐怖情形。 特别是看见地上地女人时,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没办法爬得起来。
他认得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那是知歌姑娘所穿的,而眼前凌乱的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知歌姑娘已经仙逝了。
恐惧一下子抓住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来。 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才好?纪王爷交给他保护的人,他却失职得令知歌姑娘丢了性命。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行啊。 每个人都怕死,他自然也不例外,但最恐怖地是,这罪行会连累到族里人,甚至是其他有关联的人,他到底要怎么办?
“她……她……她……”死死瞪着大厅。 朱博弈伸出颤抖的手,除了一个“她”字,他根本没办法吐出完整的句子。
“抱歉,我也是刚刚知道此事的,我会负责收拾残局,知歌姑娘就由我来安葬吧……”陈一维愧疚地扶起他,帮他掸掉身上的灰尘。
朱博弈费力地站起来,感到头痛欲裂,不由得怒吼出声:“你负责什么?你什么也负责不了,她是纪王爷的王妃啊。 是宁安国的公主啊。 这下子祸闯大了。 这是灭九族地罪行啊,我们全部人都得死。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啊?”这下子,连陈一维也愣住了。
之前他隐隐猜到,知歌姑娘是纪鹏飞指定要保护的人,也许是王爷看上的女人,想来个金屋藏娇,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却从来不知道知歌的身份竟会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纪鹏飞地妻子,这下子祸事果真闯大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向镇定自若的朱博弈慌了手脚,只知道原地踱步,不停地搓着手,苦苦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陈一维试着安慰他:“要不你先请回去吧,一林做出来的事情,我们陈府会负责到底的,绝不会连累到你――”
“你在说什么胡话?”朱博弈跳脚,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这事不是你把责任全都揽上身就能解决的,我负责保护王妃的安全,现在出了事就是保护不周,即使你把事儿全揽到身上,我也一样必须给公主殉葬,你懂不懂?”此时此刻他已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直接冲着陈一维大吼。
陈一维也意识到问题太大了,事情难以得到圆满解决,只得低下头道歉:“抱歉!”
“还抱歉什么?快想办法把公主弄出来啊,难道要一直放她在那里?”天啊,他要怎么办?本来知歌姑娘好好地留在她专属的房间里睡觉,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在半夜来到陈府,还,还,还――死在了陈府之内,完全是因为他保护不周啊,这能怪得了谁?
“你去劝劝他吧,现在谁也劝不动他。 ”陈一维无奈地指了指还在唱着童谣地陈一林,末了还不放心地加上一句。 “但是请你千万不要刺激他,不然我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疯事来。 ”
朱博弈看了看陈一林,挫败地轻叹着。 他早知道陈一林对知歌姑娘怀有特别地情意了,但是她却看上了陈一维,所以他没有怎么在意陈一林,也任由他在知歌身边出现。 就是这一疏忽,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局面,失策啊失策……如果上天重新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陈一林接近知歌姑娘地。
仔细观察了一会,朱博弈渐渐察觉到陈一林的情况不对劲了。 他的表情时面狰狞,时而温柔,时而痴呆,时而阴狠,全身都带着一种诧异的感觉,让人看了心底直发凉,不太像是他平时所认识的那个读书人,看来陈一维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踌躇着上前,他试着劝说陈一林放开知歌,好让他替知歌收尸。 谁知陈一林对他视而不见,哪怕他说得口干舌燥的,陈一林也依然不为所动,就是不肯放开知歌,反而把她越搂越紧,生怕被人抢去了一般。
没办法了,朱博弈只得再甩出一招,把主意打到知歌的身上:“一林兄啊,你看知歌姑娘躺在地上,会着凉的,你不会希望她着凉吧?”
还在哼着歌的陈一林终于肯理睬他了,回过神来惊叫一声:“啊――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这下子陈一林突然来了精神,猛地站起来,飞快抱起躺在地上的知歌,大踏步地走出去,一点也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朱博弈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用眼神示意陈一维快想办法。
看着朱博弈慌乱的样子,陈一维反倒是镇定下来,想到了这件事的另一个疑点――如果知歌姑娘是王妃,为什么要对他纠缠不放?一个名花已有主的女人,却为了其他的男人而丧命于此,传出去也不会好听吧,还极有可能会丢了王爷的面子,王爷不可能不考虑这些因素的。
事情,并非完全没有转机的。
陈一林即将走出碧柳轩,陈一维没有时间继续考虑其他的,无计可施之下还是下重手算了,反正他就是不能让陈一林走出碧柳轩。
思及此,他赶到陈一林的后面,猛然从后面发出攻击,一个手刀击中陈一林的后颈。 陈一林抱着知歌往前走,一心一意地想走出去,完全没有想到大哥会从背后搞偷袭,自然是应声而倒,立时瘫软在地上。
陈一维手快地接抱住已经昏迷的陈一林,大声吩咐朱博弈将知歌先抱走。 而他,则要准备好防护措施,既不能让陈一林在过度悲痛的情况下自绝,又不能让他因思念过度而疯狂,然后做出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用情太深也不见得是好事,特别是用在不合适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