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十六章 诀别(1 / 1)

重生之夜莺 绛衣 1626 字 2个月前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夜凉如水,她约的人此时又在哪里?

偌大的院落里,只有徐徐晚风吹送,在夜色中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洒落满庭。 方绫淋浴完毕后,微湿的长发披散着,只在外面披了一件薄中衣,便立于院庭中,望着空中那轮弯月发呆,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乎又什么也没期待。

两天了,她在这间客栈住了两天。 短短的两天,对她来说却比两年都还要难过,揪心得令她想要逃离这里。

纪鹏飞似乎是快乐的那个人,每天只是拉着她在院子里喝茶,而且还一定会叫上陈一维做伴。 奇怪的是,陈一维随传随到,从来不会推辞,但每一次他都沉默地坐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理人,只是另外叫了一壶酒,边喝边望着院子的角落发呆。

一向仪容整洁的他,竟突然变得不修边幅起来,素来白净的下巴也开始长出黑色的胡子茬,整个人看起来邋遢到了极点,仿佛一下子被人掏空了。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以酒度日,看着他在两天内就瘦了一大圈,却什么也不敢做,连跟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今天早上,邹春枝被陆彪带走了,说是要她回去当他的新嫁娘,邹春枝自然是含羞带怯地答应了,她不跟着心上人走还能跟着谁走?陆彪在临走前,曾再三向她保证过,一定会好好照顾邹春枝。 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的。

她相信他能做得到,也庆幸着邹春枝终于有了属于她地好归宿。 可是她呢?她没有家,没有亲人,身边的朋友全都走了,就连邹宝树,也说要护送妹妹回家乡,跟着陆彪一并离开了。

走吧。 都走吧,这样也好。 他们都离开后,她就可以心无旁骛与纪鹏飞周旋,在逃跑的时候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了。

只是……为何在心中又多了一份不舍?

那个人呵,进驻到她的心里,扰乱了一池平静的秋水,然后又让她心痛得没有了感觉。 是她太傻了吗?虽然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以想他。 不可以再为他难过,更加不可以与他有所交集。 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而哭泣,是一件笨得不能再笨的事情了。

但感情地事,并不是由人的意志来控制地呵。 她越是想逃避,他就越往她的心里钻去,直到那里留下一个个血淋淋的破洞,深邃得不管怎么补也补不回去。

“唉……”忍不住将心中的那口浊气吐出,让它在空气中与花香融合在一起。 最后消失于无形。

蓦地――“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一个低沉粗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隐忍的痛楚,却让方绫身子一僵,全身不由自主地戒备着。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地?为什么她竟然闻不到他的味道了?

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kao近她,站在她的身后,浓烈的酒味就像是情人的怀抱。 将她温柔地包围着,让她轻易猜到来人是谁。 而他则近似贪婪地吸取着她沐浴后的芳香,却不敢对她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 因为他谨记着她已是纪鹏飞地女人,不再是他的女人了。

但,要他面对着梦想了千百遍的人儿,却不能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真实,这一切对他而言,无疑是最为残酷的酷刑了,等于把他的身与心一点一点地凌迟着。 直至他犹如木偶一般再也没有了感觉。

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碰她。 而她又何尝不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他地身上kao过去?可是天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才能做到这一点。 身体与意志同时在拔河,两个人的心kao得那么近,身体却不敢贸然跨越雷池一步,拼命控制着即将失控的身体,控制得心都痛了。

半晌后,陈一维才沙哑地再次开口:“就这样,不要改了……”他知道这是奢望,可他还是希望看见她恢复原貌。

方绫不解:“不改什么?”

“自然的你,不做任何装扮的你……”

“可却不好看。 ”她凄然地笑着,脑中浮现起凤鸣那令人惊艳的美貌。

面对美艳绝伦的凤鸣,只会让她更加的自惭形秽罢了,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会选择凤鸣的,所以她才认命地退出,不是吗?

“……”陈一维沉默了。

他误会了她地意思,以为她是在说,她以前不够漂亮,所以配不上纪鹏飞,现在变得漂亮了,才可以安心与纪鹏飞在一起。 是呵,人都是喜欢表相地,她要做一个王爷的妻子了,就必须拥有足以匹配王爷地容貌。 只有锦衣玉食与权势地位,才能让她变得美丽,让她幸福,而这些,并不是他所能给予的。 也许跟着纪鹏飞,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吧。

他该放手吗?

他能放手吗?

心放在了她的身上,要他如何能放得开她?

原本他是打算一找到她,就把她带回去的,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他都将义无反顾。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怎么也没有算到,当他找到她时,竟然是要从自己最好的朋友手中抢她,他怎么能做出对不起自己朋友的事情?

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放弃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呵,追寻了这么久,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要让他情以何堪?如果不能在一起,就让他见见她吧,让他记住这一个最后印象,留下这个美丽夜晚做纪念,便已足够他回味一生的。

两天了,每天入夜后都守在她的窗前,只为能够见一见她的身影。 幸好,今夜他看见了她,虽然不能碰到她,但能看见她就是好的。 心愿已了,他该走了,再呆下去,他将无法控制自己。

感觉到身后的他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方绫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声饮泣起来。 她不想他离开,但她没有权利留他,即使心里想他想得快要死了,也还是没有权利的。

听到了她的哭泣声,陈一维止住脚步,停伫在离她不远处。 想走,他抛不下她;想回头,却又不敢回头,他怕一旦回头了,他将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唯有死死捏住拳头,捏到手心没有感觉。

寂静的夜色中,只有她一个人了,是不是就可以放声大哭了?但哭声会吵醒周围的人,所以她哭得很压抑,很压抑,最后只得咬住自己的拳头,让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滴在曲起的拳头上,再慢慢滴到她身前的地面上,融入泥土里。

一个温暖的怀抱,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温柔地将她拢入其中,带着她所熟悉的味道,让她感到没来由的安心,舒服地长叹起来,仿佛她已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终于得到一个休息的机会。

低哑的呢哝在她的头顶响起:“我放不下你――”他恨自己的没用,更恨自己的立场不坚定,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能欺骗任何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方绫没有说话,只是把头kao在他的怀中,放任自己汲取着他的温暖、他的温柔、还有他的亲吻――他还是喜欢亲她的头发,动作恁地轻柔,仿若她是最易碎的珍宝那般小心翼翼。

他的吻先是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随后划过她的耳垂,最后来到她的脸颊,在上面辗转流连,却不敢碰触到她柔软的唇――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跟我走吗?”他问,几乎是不抱希望的。

“可以吗?”她反问,其实也是在反问她自己。

“绫儿,只要你点头――”不知是她的泪,还是他的泪,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湿濡一片的,声音同样的哽咽。

她沉默了。

是夜色的关系吗?今天的月亮不圆,但却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的心开始狂野起来。 只是明天呢?明天要怎么办?他们没有明天的,他的明天是属于凤鸣的,而她正在做什么?她正在偷取那原本属于凤鸣的幸福呵――

不,她不可以这么卑鄙,她的行为已经与“无耻”一词划上等线了。 想到这,她猛地推开他,勉强站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回屋里,紧紧地闩上房门。

她闩上的不止是那道房门,还有对他的全部感情,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那感情了,最后她不得不趴在**,将对他的不舍与留恋,全都化成眼泪哭出来。

就让她放任地哭一场吧,明天以后,她将会彻底死了心,切断与他的所有关系。 如果嫁给纪鹏飞便能让她忘了他,她会嫁的,她一定会嫁的。

陈一维被她大力推开后,望着空落落的手臂,不由得苦笑出声,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哭意。 她,已经给出了最后的答案,她终不会是他的,而他却在做些什么呢?他越规了,做出了不义之举。

缓缓站起来,他咬了咬牙,让自己狠心地朝自己的房间里。 他要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再不走,他随时会崩溃的。 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朝她的窗口望过去,屋里还亮着灯,她,还没有睡吗?一定又在哭了吧?

他很想很想安慰她,但那已经不是他的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