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保国会第三次大会未曾举行(1 / 1)

裕庚致函总理衙门一事对康、梁的活动影响很大。这又涉及保国会第三次大会是否召开过的问题。

康有为、梁启超均言保国会曾三次开会,开会地点依次为粤东新馆、嵩云草堂和贵州会馆三处。但二人所言三次开会的时间颇有出入。经过考证,第一次开会时间是三月二十七日(4月17日);第二次开会时间是闰三月初一(4月21日)。[14]只有第三次开会时间不可考知。现在我们根据裕庚之函到达总署的时间,和康、梁当时的境况断定,第三次大会很可能没有举行。

对于裕庚之函到达总理衙门的时间,汪大燮在闰三月初五的函札中说:“昨日菊生来言,译署接裕朗西函……”,可证裕庚之函最迟在闰三月初四(4月24日)已经到达总署。张元济是24日将此消息告诉汪大燮的。汪闻讯后“当即往见樵(野)”,也是在这一天。另外,查《张樵野戊戌日记》,张荫桓确实于此日午后去过南海会馆,[15]那么汪大燮所言“清河告康”,“密嘱长、卓诸人弗再张皇”,也应在24日这天。康、梁通过张荫桓在4月24日得知裕庚之函的内容,这与第二次开会结束时间(4月21日)只隔两天。根据康有为《自编年谱》所记两次开会间隔为四天的说法,第三次开会不可能在24日之前。而24日后的康有为与梁启超惊恐不安,急于自保,绝不会冒险再去组织开会活动。因此,从情理上讲,保国会没有开过第三次大会。

从现存保国会文献资料来看,也没有涉及第三次大会者。根据《保国会会例》,每次大会演讲皆有“书记人”记录。康有为在第一次大会上的演讲由麦孟华记录为《三月廿七日保国会上演讲会辞》;梁启超在第二次大会上也作了演讲,并有《演说保国会开会大意》一文传世。但是,后来刊载于《国闻报》与《知新报》上的保国会文献中,毫无涉及第三次大会者。[16]这从一个侧面证明保国会没有开过第三次大会,否则不至于未留下丝毫的文献资料。

另外,从《申报》的两则报道中亦可证明保国会只开过两次会。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九月三十日《申报》刊载的《缕记保国会逆迹》说:

本年春间,逆首康有为及其党梁启超、谭嗣同等人,在京师广东新馆开会,同乡许筠庵尚书、杨蓉浦侍郎,以其惑众敛钱,行为不正,严加斥逐,不准再开。康乃移至贵州会馆等处,公车到者甚多,京官亦有与其列者,然大抵来看热闹,且当时仅曰讲学,仅曰茶会,未尝告人以保国也。讵料心怀不轨,竟将三次来会者之姓名,强刻入《国闻报》中,以为劫制众人之据,当时有名诸人,各怀愤恨,多致书诟詈之。[17]

文中提到康有为在粤东新馆(广东新馆)开会后,因许应骙等人的阻挠,被迫移至贵州会馆等处,且有开会三次之说。

但是,同年十一月十五日《申报》又刊登《逆焰余闻》,对上述说法作了纠正和补充。这篇报道说:“前报所记康逆曾在京师会馆开设茶会,诱人入党,敛取分金,实则开会处初在广东新馆,乃被逐,则有迁到嵩云草堂,事与贵州会馆并无干涉。”[18]这里纠正前说,指出第二次开会是在嵩云草堂,这与康、梁所说相符;同时,又明确强调没有在贵州会馆开过会。这篇文章似乎是黔籍人士为澄清事实而投诸《申报》的,所言应是真实的。既然未曾在贵州会馆开过会,康、梁所言开过三次会的说法自然不能成立。对于“在贵州会馆开会”的说法,或是第二次开会结束前已将下次地点定为贵州会馆,但因发生意外变故而未能举行,由此遂有传讹之说。康、梁所言在贵州会馆经三次开会之说,应属误忆。

裕庚向总署密告孙、康两派往来“交通”之事,在康有为《自编年谱》和梁启超《戊戌政变记》中均未提及,显然不是漏记,而是故意隐讳不言。这同他们在戊戌政变后流亡国外,以保皇、勤王相标榜,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派相抗衡的政治立场是紧密相关的。幸好在汪大燮致汪康年的函札中记有此事的原委和内幕,使我们得以了解事情的真相,并发现了促使保国会解散的直接原因。

当然,守旧派的攻击也是不容忽视的因素。御史潘庆澜、李盛铎、黄桂鋆等人先后在闰三月十二日(5月2日)、闰三月十三日(5月3日)和闰三月二十七日(5月17日)上疏严参保国会,请求查禁。这些接连不断的弹劾、诽谤与恫吓,使参加过保国会的官员和爱国知识分子大都畏而却步,不敢再积极参与开会活动了。不过,从时间上看,守旧派的纠弹均在4月24日以后。当时,作为组织者的康有为与梁启超已主动放弃了开会活动。

原载《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4期

[1] 本文承徐凤晨先生、曲晓凡老师指教,谨此致谢!

[2] 上海图书馆编:《汪康年师友书札》第1册,775页。

[3] 上海图书馆编:《汪康年师友书札》第1册,776页。

[4] 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上编,40页,上海,上海书店《民国丛书》影印本,1990。

[5] 据《郑孝胥日记》第2册,1897年11月8日康有为、康广仁、曾敬贻等,已与邝汝磐在沪会晤。

[6] 冯自由:《中国革命运动二十六年组织史》,33页,上海,商务印书馆,1948。

[7] 冯自由:《戊戌前孙、康二派之关系》,《革命逸史》初集,48页,北京,中华书局,1981。

[8] 冯自由:《戊戌前孙、康二派之关系》,《革命逸史》初集,48页。

[9] 汤志钧:《戊戌变法人物传稿》上册(增订本),215页。

[10] 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上编,41页。

[11] 汪诒年纂辑:《汪穰卿先生传记》,收入章伯锋、顾亚主编:《近代稗海》第12辑,224页。

[12] 上海图书馆编:《汪康年师友书札》第1册,778页。

[13] 《福建道监察御史黄桂鋆折》,光绪二十四年八月十二日,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戊戌变法档案史料》,467页。

[14] 参见汤志钧:《戊戌变法史》,317~318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15] 王贵忱、王大文整理:《张樵野戊戌日记》,载《广州师院学报》(社科版),1987年第4期,93页。

[16] 参见《戊戌变法》丛刊第4册,396~416页。

[17] 参见《戊戌变法》丛刊第4册,418页。

[18] 《逆焰余闻》,《申报》光绪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