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战争创伤难以愈合(1 / 1)

这场战争空前惨烈,造成巨大创伤,尤其是双方激烈争夺的地区。譬如,曾国藩同治三年(1864年)夏描述说,“皖南地介江浙,昔为群盗所必争,今亦败贼所图窜。宁、池、太、广各属,白骨如麻,或百里不见炊烟,竟日不逢过客,人类相食,群犬争之”;慨叹“开辟以来,殆无此惨劫”[13]。

再如,兵燹之后,向称繁华富庶的苏南人口锐减,土地荒芜,一片废墟。毛祥麟于同治三年十月从上海赴江宁,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据他描述,从上海至昆山,炊烟缕缕,时起颓垣破屋中。自昆山至苏州,转荒落;金门、阊门外瓦砾盈途,城中亦鲜完善。至无锡、常州、丹阳一线,蔓草荒烟,所在一律,“两岸见难孩数千,同声乞食”;“余若奔牛、吕城、新丰诸镇,向称繁庶,今则一望平芜,杳无人迹。偶见一二乡人,类皆骨立声嘶,奄奄垂毙。问之,则云一村数百人,今十不存一矣,而又日不得食、夜不成眠,行将尽死耳”。江宁城濠两岸铅丸累累,沙中白骨纵横;“城中房屋惟西南尚称完善,然亦十去四五,东北则一览无余矣”;“皇城旧址**尤深,行四五里不见一人,亦无一屋”。[14]

常熟人柯悟迟于同年三月自苏州赴上海,沿途所见更为萧瑟。据载,苏州六门城外竟无片瓦留存,城中西半城亦是白地,东半城所剩十之五六分,千百年名迹尽为湮没,笙管楼台俱为灰烬。出娄门到昆山,桥梁皆断,屋无半椽,田尽草茜,枯骸满目。进昆山城,荒索之象愈形触目。柯氏还说,农田已荒芜多年,缺农具缺人手,“今虽安逸,恐廿年间不能尽熟矣”。[15]

照柯氏推测,当地农业生产需要20年光景才能勉强恢复到战前状态。因人烟稀少,出现大片无主荒田,苏南各地纷纷招客民垦荒。单就人口而论,不少地方历经20年仍未达到战前规模。据方志记载,嘉定兵燹后“二十年休养,未足复生聚之旧”,人口十减其五;昆山“人民流亡者十有八九,虽休养生息二十年,尚不及从前十分之六”。[16]苏浙太湖流域是清廷倚重的“财赋之区”,其经济复苏缓慢,全国财政情况可想而知。

战争带来的巨大危害还包括通货膨胀。因财政入不敷出,咸丰朝为支撑战局、解燃眉之急,采取了非常举措。一是滥发钱币。通过强制发行大钱以及根本无法兑现的宝钞、银票,清政府大肆收兑民间银钱,同时用搭放大钱、钞票的方式支付兵饷、河工、官薪等,巧取豪夺竭蹶搜刮,导致百物腾贵、币制混乱、银价飙升,极大扰乱了社会经济生活,致使百姓生计愈加困顿。二是开征厘金。厘金是一种新税,包括坐厘(对坐商征收的交易税)、行厘(对行商征收的通过税)两种,创设于扬州仙女庙镇,迅速推广到全国,同样导致商贾裹足、物价腾贵,民间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