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人在谈到南京时,有“千年古城,十朝京畿”一说,所谓“十朝”便包括太平天国。此说承认太平天国建都南京这一事实,没有按照“成者为王败者寇”的荒唐逻辑排斥太平天国,立论允当。不过,单从城市发展史的角度看,太平天国建都这11年几乎无足称道,破坏远大于建设,给南京造成的破坏是灾难性、毁灭性的。
战争状态是造成这个结局的最主要最直接因素。在这11年中,南京几乎一直处在清军重兵威胁之下,遭封锁围困,故而始终处于战争及戒严状态,推行战时体制,实行军事优先原则,实际上已变成一座军营,无法与和平时期搞城市治理和建设相提并论。评析太平天国统治南京的功过得失,不能撇开这个大背景。谈战争责任也要考虑到这个因素。太平天国守南京,清政府攻南京,南京的窘困与衰败与清军的军事进攻和围困有直接关联,所以不能把责任完全推到守方身上。太平军破城后军纪较好,而湘军破城后大肆焚掠杀戮,局面完全失控。这一事实也能说明问题。
另一方面,南京趋于凋敝残破与太平天国确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最显而易见的是,禁止偶像崇拜、焚禁古书政策过于激进,致使南京名胜古迹和珍贵图书典籍蒙受空前浩劫。在这11年中,民众出逃现象一直没有停歇,说明太平天国在统治上存在不小缺陷和失误,缺乏牢靠的统治基础。作为太平天国都城,南京是与太平天国命运扣得最紧的一座城市,其治乱存亡反映的不单是城市自身的变化,更是太平天国战局、政局的变化。李秀成被俘后,认为“数尽国崩”“天朝数满”[55],便是从南京城陷落引出的对整个局势的判断。类似南京、苏州等城市在太平天国时期的社会变迁史,是很有意义的课题,很值得花力气深入研究。
原载《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6期。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中国近代史》2012年第3期全文转载。
[1] 清初为江南省城,时为江宁府城、两江总督衙门驻地,时人大多仍沿用金陵、南京等旧称。太平天国在此建都后改称天京。为避免表述上的混乱,本文除“天京事变”这一特定称谓外,统一采用“南京”概念。
[2] 相关论著大多间有论述,缺乏系统性考察。刘江在笔者指导下撰写专题学位论文,并据此发表《太平天国统治下的南京(1853—1864)——以社会经济为主的考察》一文(《社会科学辑刊》2009年第5期),做了有益探讨。
[3] 《御制千字诏》,《太平天国印书》,549页。
[4]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54页。
[5]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造宫殿”诗,《太平天国》第4册,737页。
[6]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55~656页。
[7]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搜财物”诗,《太平天国》第4册,729页。
[8] 王永年:《紫苹馆诗钞》,《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395页。
[9]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扛龙灯”诗,《太平天国》第4册,738页。
[10] 伍承组:《山中草》,《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421页。
[11] 佚名:《粤逆纪略》,《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31页。
[12] 《山曲寄人题壁》“拆毁圣庙”诗,《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389页。
[13]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禁偷窃”诗,《太平天国》第4册,735页。
[14] 张集馨:《道咸宦海见闻录》172页,北京,中华书局,1981。按:“宁国寺”疑为“灵谷寺”之音讹。
[15]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焚妖书”诗,《太平天国》第4册,735页。
[16] 伍承组:《山中草》,《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417页。
[17]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81页。
[18]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81页。
[19]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易服色[饰]”诗,《太平天国》第4册,737页。
[20]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当圣兵”诗,《太平天国》第4册,729页。
[21] 陈庆甲:《金陵纪事诗》,《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402页。
[22] 陈庆甲:《金陵纪事诗》,《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403页。
[23] 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太平天国》第4册,695页。
[24] 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太平天国》第4册,695页。
[25] 陈作霖:《可园备忘录》,《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2册,368页。
[26] 《东王杨秀清劝告天京民人诰谕》,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编:《太平天国文书汇编》,114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27] See P.Clarke and J.Gregory eds.,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95.
[28] 张德坚:《贼情汇纂》卷4,《太平天国》第3册,117页。
[29] 《建天京于金陵论》胡仁魁一文,《太平天国印书》,426页。
[30] 王永年:《紫苹馆诗钞》,《太平天国史料丛编简辑》第6册,395页。
[31]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54页。
[32]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56、664页。按:男馆有牌面、牌尾之分,前者为青壮年,后者为老幼,牌尾馆因此又名“老人馆”。又,太平军于广西首义,然后沿长江攻取南京,不同入伍地点代表资历的差异,其待遇也不相同。
[33]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107.
[34]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p.148~149.
[35] 上元锋镝余生述、目击者批谬:《金陵述略》,《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太平天国》第5册,80~81页。按:太平军于咸丰三年二月初十破城。
[36]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55、659、665页。
[37] 谢介鹤:《金陵癸甲纪事略》,《太平天国》第4册,665页。
[38] 罗尔纲:《增补本李秀成自述原稿注》,401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
[39] T.W.Blakiston,Five Months on the Yang-Tsze,London,1862,p.20.
[40]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297.
[41]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251.
[42]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296.
[43] 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卷16,《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太平天国》第7册,168页。
[44]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347.
[45] 马寿龄:《金陵癸甲新乐府》“扫街道”诗,《太平天国》第4册,733页。
[46]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140.
[47] T.W.Blakiston,Five Months on the Yang-Tsze,pp.13~14.
[48] T.W.Blakiston ,Five Months on the Yang-Tsze,p.34.
[49] T.W.Blakiston ,Five Months on the Yang-Tsze,p.41.
[50] G.J.Wolseley, Narrative of the War with China in 1860,London,1862,p.345.
[51]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251.
[52] 转引自邓元中:《美国人与太平天国》,142页,台北,华欣文化事业中心,1983。笔者对译文略有改动。
[53] Western Reports on the Taiping,pp.312,313.
[54] 以上见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卷20,《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太平天国》第7册,269、270~272、274页。
[55] 罗尔纲:《增补本李秀成自述原稿注》,179、3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