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国庆长假各地一片喧闹,热火朝天的旅行团令秋天仿佛比夏天还要充满热情。
但在天海一处小公寓楼中,却是一片萧索的景象。
房间内除了承重墙,并没有单独的房间,超过百平米的空间视野开阔。
房间内堆满不同类型的艺术作品,有泼墨的抽象画,有不规则的手工陶瓷,也有钢管堆砌成的艺术品,甚至还有打磨大理石未成形的雕塑。
房间内很乱,大理石的粉末,雕塑用的工具,加上画画用的颜料,墙角手工陶瓷的泥土等等,这里简直乱得一塌糊涂。
程慕就站在画架之前,手里端着颜料盒神情黯淡。
她从小就喜欢艺术,却并不是对华夏艺术情有独钟,相比之下,她更喜欢抽象艺术。
就好比她现在面前的一幅画,正常人一眼看去,什么也看不出来,那用冷暗色调描绘出的情景一片混沌,根本看不出任何实际画像。
可抽象艺术往往就是当欣赏者从某个切入点进行观察时,会发现另一番神奇之处,这并不是画作本身的功效,而是不同的欣赏者,在不同的环境,当时的心情,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生活阅历,决定了在某一秒被触动时的感悟。
此刻程慕正在描绘的画作,在她眼中,那冷暗色调搭配而成的混沌图像,仿佛一个漩涡,一个黑洞,席卷毁灭一切,让万物重回原始。等待下一次轮回的开始。
这里是程慕前年年底设置的工作室,尽管她在学校主修艺术有艺术楼的教室可以用,但学校里和别人共用场所,年轻人凑在一起有时便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挥霍青春,她不想被打扰,便在这里租了个单位,每个月用从言广慈善领取的工资支付租金。
她端着颜料盘已经在画作的收尾阶段。四周墙壁上悬挂的各种各样抽象画作,都是她过去两年的成果。
门铃忽然响起,程慕放下画笔和颜料盒。走去将门打开,发现门外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何嫣。
今天的何嫣装扮休闲,提着一个黑色手提袋站在门口。
“我能进去吗?”
程慕回过神来让开路。伸手请她入内。
何嫣尽管知道这个地方,却是第一次来,尤其看到里面的情景,也不知道是不是玩艺术的人都是有一种另类的“邋遢”,或是程慕无心收拾狼藉,才让房间内乱得不堪入目。
她刻意忽视掉地上的凌乱,先举目环视一遍墙壁上嵌在框架内的画作,有些画看似是风景,但总有一点天马行空的痕迹,令人浮想联翩。而她站在一副画之前抹不开眼神,那是一张看上去像是花朵绽放的景象,但仿佛视觉感上花绽开的层数数不胜数,越是凝神朝中心望去,则越是被吸引其中。闪耀光华隐藏在浮华绚丽的中间,至少何嫣很喜欢,仿佛象征着永恒不息的璀璨。
她又移步来到那巨大的大理石前,周围一片碎石屑,中间被打磨出一个人头的雏形,何嫣忽而问道:“这是你做的?”
程慕目光隐含忧伤地望着那个才刚刚动工的雕塑。点头道:“是的。”
或许外人以为她这样较弱女孩是无法干起这种用工具锤打磨大理石的粗活,可这却是一份实打实的细活,急不来,每一下必须深思熟虑,还要拿捏精准力道。
“这是唐信?”
何嫣把自己的猜测宣之于口。
程慕转头望向别处,故作冷漠道:“现在不是了。”
本来在她计划中,这块雕塑应该是她明年在唐信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可现在耽搁下来,她一度想要毁掉才只有模糊雏形的作品,但最终下不去手,但进度被耽搁了,何时会再动工,她也不知道。
何嫣听她这样说,便不再问,挪步来到另一墙边,看着伫立在地板上奇形怪状的作品。
那是完全用粗细不同的钢管组建垒砌而成的一个怪东西。
立体感很强,八根大腿粗的钢管作为砥柱,向上延伸纵横交错由胳膊细或更细的钢管搭建起来,在上部又好似花朵一般绽放开来,蔓延向不同的方向。
何嫣有点儿看不懂这个东西,便问道:“这是?”
“去年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找材料,用三个月时间完成的,未命名。”
程慕平平淡淡地说道。
何嫣好奇地问道:“这个东西有什么深意吗?”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我在创作这个作品时,是把它想象成生活,最粗壮的砥柱代表人最重要的积极品质,自尊,自爱,友善,自强,不屈不挠等等,这些支撑着一个人的生活,如果失去了,就会坍塌。那些交错的线条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阴影的线条是烦恼,光线明亮的部分是快乐,加上细钢管纵横交错,代表了生活的复杂与偶然,人们总是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产生交集,而在顶部伸展向四周没有终点的部分,象征着每个人不同的归宿。”
程慕淡淡地说道,突然低下头表情露出几分苦涩。
何嫣仔细看了看,她倒是没多少感触,对方说什么,她只能听着,不予置评。
“生活?生活”
她喃喃自语,仿佛那复杂的线条勾勒出的图像,真有些像生活中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
“我说了,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感想。曾经有个人看过这个作品,说它象征工业,钢管本身的冰冷好似混凝土式的繁华,砥柱是工业支撑基石,不可或缺,不同粗细长短的钢管代表业内鱼龙混杂的景象,交错纵横的交点仿佛是龙争虎斗的行业倾轧。延伸出去的,其实是失败的逃兵。同时,他还觉得这就像是世界,每一根钢管代表着不同的国家,也可以说它象征社会”
程慕恍惚地说道,也不知道她是说给何嫣听,还是把自己的回忆讲述出来让自己重温。
“这个人是唐信吧。”
何嫣觉得要猜这个。难度真不大。
程慕沉默下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生活有时就是这样,本以为少了谁地球照转。潇洒地大步朝前继续走就行了,可真迈步朝前时才发现,不知不觉。少了某个人,仿佛生活都失去了所有生机。
“你这里的作品我看都不错啊,当然,我不是专业人士,但我觉得这些作品都很有特点,你不打算拿去发表吗?说不定未来,你会是一代大师。”
何嫣又四处走走看看,她并不是恭维程慕,说出去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平凡人兴许听着像是讽刺。
一代大师?
可何嫣就是这样认为,她已经被唐信感染。人首先不要妄自菲薄,然后做一个美梦,接着,努力去实现。
程慕轻描淡写地说道:“过去两年在学校展览了一些作品,拿去参赛了一些。小奖是得了不少,也有富商提出购买,我没卖。我不希望让自己的创作成为养家糊口的途径,这样会让我在创作时充满了功利心。”
她说完之后又愣在原地。
这番话,后半部分,是唐信说的。但她深以为然。
不知不觉,她又把他的话挂在嘴边。
唐信,唐信,唐信
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呢?
何嫣结束了观赏,她走到程慕面前,平静地说道:“我有个猜测,你和唐信分手了?”
程慕闭上眼睛涩声道:“是,你有机会了。”
何嫣不喜反忧,她的话音也忽然充满了苦涩。
“女人果然都是敏感的,我也实话实说,从唐信步入我的视野时,我就对他充满了憧憬。可是,唐信不是一般的男人,不是美女撩起裙摆他就会神魂颠倒,也不是他情感受挫就自暴自弃放任堕落,我看得出来,他在等你回心转意,而你,似乎有苦衷,因为你思念他,并且,状态不必他好多少,程慕,你是一个幸运的女孩,我如果是你,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死而无憾,可我不是你,你说我有机会,你错了,唐信并没有向我敞开怀抱,甚至,他比任何时候都警惕和我的关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的感情。”
程慕微微侧身,紧紧闭上双眼,是不希望眼泪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她可以对唐信无所保留,更希望唐信能幸福。
可有一种叫做子孙满堂的幸福,她无法带给唐信,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她选择了放手,默默期望他实现所有的幸福理想。
何嫣发现她痛苦挣扎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回应,失落地叹道:“男人终究与女人不同,他们肩上的重任是我们体会不到的,我们如果是天仙下凡,自然可以理直气壮要求伴侣摘星揽月,可我们不是,如果,唐信有什么无法满足你,请你迁就他,好吗?如果是你在任性,我有一句忠告,女人被男人爱着,疼着,呵护着,女人可以美了就乐,烦了就哭,男人会把你捧在手心,心甘情愿为你做牛做马,但女人不能真把男人当牛马使唤啊,他爱着你,你是他的珍宝,他不爱你了,你就会被视如草芥,我觉得你们不管是真分手还是玩冷战,与其双方都痛苦,不如和好如初,你说对吗?真等到他心灰意冷时,你假如后悔的话,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些道理,程慕何尝不知,她从不认为自己很特殊,而唐信却在她眼中是不平凡的一个,从小时候,她就这样认为,所以,她从没有对唐信提出过任何无理的要求。
而现在的分开,她有难言之隐,也不想对何嫣解释。
“看来我说这么多,改变不了你的心意,那我就说最后一句话,正如我刚才说的,反过来也一样,你不爱唐信了,他是世界首富又如何?在你的世界里,他就是不相干的陌路人,那么,你一定不在乎他的死活。唐信现在在坐牢,而他明显厌食,我想,很快他就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
“你说什么?!”
程慕豁然睁开了泪盈盈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已经转身欲走的何嫣。
“没听清吗?唐信厌食,他一日三餐吃的还不如我多,清淡至极!早上喝粥,中午吃面包就水,晚上吃点儿面,稍微有点儿油水的食物,他就反胃欲呕。好了,该说的我说完了,再见。”
何嫣拎着手提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程慕则怔在原地。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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