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3年,数十名黑奴在一处海岸(位于今天的厄瓜多尔)附近遭遇海难。他们被冲上了岸,失去亲人又衣衫褴褛的他们几乎没有武器或其他生存物资。阿朗索·德·伊列斯卡斯很快成为遇难者的领袖。他曾在塞维利亚当过奴隶,对西班牙文化至少有初步的了解。几个月后,他迎娶了当地原住民酋长的女儿,从而与酋长建立了特权关系,并成了酋长的继承人。在伊列斯卡斯成为酋长之前,他和同伴曾充当酋长的护卫,帮助当地人对抗邻近的部落。
西班牙殖民者在离此地最近的西属美洲城市——基多,试图与他们口中的“印第安黑人国王”达成和解。有时,他们会派出外交使团,试图让伊列斯卡斯同意开放从基多到他控制的港口的道路;有时,他们会派出军队,试图逼迫他妥协,但都没有成功。伊列斯卡斯很快就获得了地方长官的头衔,成了一名为西班牙国王服务的统治者。
伊列斯卡斯死后,他所建立的小国家分裂成许多小王国,由其黑人副官的后代统治。在1599年的基多,画家安德烈斯·桑切斯·加克在画中描绘了这些统治者之一的弗朗西斯科·德·阿罗夫先生,他的两个儿子也出现在画中。此时正值阿罗夫先生来访基多(见图11)。这三位黑人官员衣着华丽,风格符合当时贵族的时尚潮流:他们脖子上的拉夫领是如此奢华,而这种奢华的拉夫领在当时的西班牙是被严令禁止的;他们的耳朵和鼻子上佩戴着一些黄金饰品,那些是当地原住民为他们的统治者和神明保留的。没过几年,基多的官员就抱怨说,这些黑人官员仍像以往的统治者一样顽固不化。但他们的那些小王国确定幸存了下来,并保持着实质上的独立。
图11 埃斯梅拉达斯的黑人征服者。画中的三人分别是56岁的弗朗西斯科·德·阿罗夫和他的两个儿子:22岁的佩德罗和18岁的多明戈
这个故事在微观上类似于西班牙人的故事。这些陌生人来了,却没有明显的利益倾向,这似乎注定了他们掌权者的身份。他们凭借“陌生人效应”抬高了自己的价值:他们独立于传统的原住民派系,成了护卫和精英婚姻伴侣的理想人选;他们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让他们成了令人羡慕的盟友;他们身为重要的仲裁人,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当地社会对他们表示欢迎,并以贡品、服务以及权力来回报他们。他们给当地补充了一种领导力,对传统的精英阶层进行补充、替代或叠加,而不是完全取代。他们的成功并不是因为精良的武器、马匹、任何可辨明的智力或道德优势,也不是因为原住民把他们误认为神。相反,他们的成功是源于原住民文化中与人为善的因素。
弗朗西斯科·德·阿罗夫及其同伴的权力轨迹也是许多西班牙征服者的权力轨迹,尽管他们似乎模仿了这些征服者的职业生涯。他们也是征服者,他们和历史记录中的任何一类人一样都具有代表性——从大名鼎鼎的西班牙征服者(如科尔特斯和皮萨罗)到不太著名的西班牙征服者(如乌尔苏阿和瓦尔加斯·马丘卡)。征服者的范畴也在不断扩大,包括卡塔莉娜·德·埃劳索和弗朗西斯科·德·蒙特霍斯·佩什等非传统主角。只有包容地看待这一范畴,并对征服者文化的传播乐见其成,我们才能充分理解征服者现象和拉丁美洲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