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迪双眼紧闭,慢慢恢复意识。既然没听到闹钟刺耳的铃声,那么现在一定是星期六。
他竖起耳朵,聆听翻身的声音,看看丹尼斯是不是还赖在上铺没起床。似乎有清凉的东西洒满全身,好舒服。他不想醒来。星期六得做粗重的家事,要洗刷实验室的地板,要打扫浴室。如果外面下雪,还得铲雪。
“沙地……”
他不知道那个有点怪腔怪调的声音来自谁。四周那股野兽特有的刺鼻气味也很陌生。身体又被喷湿了。
“沙地?”
他慢慢张开眼睛。就着从上方照下来的光线,他看到两张棕色的脸孔焦急地看着自己。
一张是年轻人的脸,有着深琥珀色的汗毛。另一张脸布满皱纹,纹路纵横交错,还蓄着一把又长又卷的白胡子,这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桑迪不愿相信自己还在梦里,便举起手,想探探丹尼斯睡的上铺床垫,却什么都没摸到。他睁大眼睛。
他在帐篷里。这顶帐篷颇大,从气味判断,应该是用羊皮搭建而成的。玫瑰色的夕阳余晖从篷顶的洞照进来。一只奇特的小动物从帐篷另一边走过来,把水洒到他身上。桑迪这才发现自己被晒伤的身体异常发烫,而小动物从一只大陶罐里取水,替他降温。
“沙地?”年轻人又问了一次,“你醒了吗?”
“雅?”桑迪挣扎着想坐起来,垫在身体底下的兽皮刮擦过他晒伤的皮肤。
“沙地,你还好吗?”雅弗的声音因焦虑而颤抖。
“还好,只是被晒伤罢了。”
老人摸摸桑迪的额头:“你在发高烧,是中暑。对不习惯沙漠气候的人来说很严重。你是从山的另一边来的吗?”
桑迪看看老人。老人的个子比雅弗矮小,不过眼睛也是既蓝且亮,在晒得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更显明亮。桑迪依照雅弗的方式,摸摸自己的额头说:“我叫桑迪。”
“嗯,沙地。雅弗跟我说过了。”老人摸摸自己的额头,额头上垂着几缕微卷的白发,“我是拉麦,拉麦爷爷。雅弗带你来我的帐篷。”
桑迪警觉地环顾四周:“可是丹尼斯……丹尼斯在哪里?”现在他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不是躺在家里的双层**,而是在古怪的沙漠里。这片沙漠可能位于宇宙间的任何一个银河系的任何一个太阳系的任何一个星球。一阵战栗无端出现。“丹尼斯呢?”他问。
“他跟独角兽一起消失了。”
“什么?”
“沙地,”雅弗耐心地解释,“丹尼斯一定是昏倒了。我跟你说过,独角兽有时现形,有时消失。丹尼斯昏倒的时候,独角兽带着丹尼斯一起消失了。”
“可是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带回来!”桑迪挣扎着想站起来。
拉麦爷爷把他推回兽皮上——对个头这么小的人来说,这股力道大得惊人:“嘘,沙地,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可是……”
“独角兽很有责任感。”拉麦解释。
“可是……”
“若想依赖它们,它们的确不够可靠,不过它们非常尽责。”
“你疯了。”
“嘘,沙地。”拉麦爷爷又说了一次,“独角兽消失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它们去了什么地方,不过等到下回有人召唤独角兽,独角兽要是现身,丹尼斯也会跟着出现。”
“你确定?”
“确定。”老人说。他笃定的回答,让桑迪稍微放心。
接着,桑迪说:“好,那就召唤独角兽出来,现在就召唤吧!”
老人和雅弗看着希加实。希加实扬起长鼻子,指向篷顶的洞。玫瑰色的余晖已褪去,帐篷里的老人、雅弗和希加实的身影变得朦胧不清。突然间,有光一闪而过。桑迪看到一只独角兽,身体闪烁着银光。可是却不见丹尼斯。
“丹尼斯!”他大喊。
他听到雅弗也跟着大喊:“丹!”
希加实看来是在跟独角兽交涉。接下来它望着雅弗和老人,发出一声长鸣。
又有一道光闪过,微光闪烁。独角兽消失了。
拉麦爷爷说:“应该是有人比我们先召唤了丹坐的那匹独角兽。”
桑迪从兽皮上跳起来,却因为太虚弱而瘫软下来。“可是他有可能在任何地方,任何地方!”他狂乱大喊。
“嘘。”拉麦爷爷再次安抚他,“他在绿洲,我们会找到他的。”
“怎么找?”桑迪声音尖锐,有如受到惊吓的小男孩。
雅弗说:“我去找他,我一找到他,就带他过来。”
“噢,雅……我想跟你一起去找。”
“不行。”拉麦爷爷语气坚定,“你中暑还没好,一定要等痊愈才能出去。”他抬头看看帐篷顶的洞,夕阳已隐去。虽不是满月,月亮还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老人摸了摸桑迪的手和腿,他说:“明天可能就会长出水泡了。”
桑迪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他知道那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拉麦爷爷说得一点都没错。“可是丹尼斯……”
“我会找到他,带他回来。”雅弗保证。
“噢,雅,谢谢你。”
雅弗转身向拉麦爷爷说:“爷爷,我太太或是我的姐妹,会有人拿夜灯过来给你。”
月光照亮篷内,老人看着月光说:“我亲爱的孙儿,谢谢你。我的孙子都对我很好,非常好……”他犹疑了一下,“而我的儿子……”
雅弗面有难色:“我拿爸爸没办法,我连来这里找你都不跟他提。”
“这样比较好。”老人悲伤地说,“是比较好,不过总有一天……”
“当然,爷爷,总有一天。总之,我会尽快带丹回来。”他冲出帐篷,入口处的帐幔在他身后合拢。
桑迪的额头滚烫,上头覆盖了一块湿布。希加实从陶罐里吸水,把水滴到湿布上。
“巨人……”小老人倾身俯视桑迪,“你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巨人。”桑迪说,“我只是个小男孩。我和丹尼斯都还在发育,我们不是巨人,我们的身高和一般人一样。”
拉麦爷爷摇摇头:“在我们的国度里,你们就是巨人。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吗?”
“家。”桑迪觉得浑身滚烫。家,离这里可能有好几个银河系之远。“新英格兰,美国,地球。”
拉麦爷爷皱起眉头,额头上密布的皱纹纹路加深:“你不是从这附近来的,也不是从挪得[7]来的。那里的人比我们高不了多少。”他把手放在桑迪的额头上。有一种清凉而且干干的感觉,像是干枯的秋叶,仿佛随时会碎成粉末。“等一下就会退烧,不过你一定要留在这里,留在帐篷里,痊愈之前,千万别再晒太阳。我会找撒拉弗来照顾你,撒拉弗在大太阳下不会被晒伤,而且医术比我高明。”拉麦爷爷的仁慈,让桑迪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
长毛象朝水罐走去,接着跌坐在地,吓得呜呜叫——有东西像失控的喷射机,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帐篷旁呼啸而过。可是在这个不知名的星球上,并没有飞机啊!
拉麦爷爷跳了起来,抓起木杖,身手敏捷,动作利落。
尖锐刺耳的可怕叫声又出现了,而且更接近。那不是鸟的声音,也不是人的声音。帐幔被推到一边,一张大脸挤了进来。桑迪从没看过这么大的脸。那是一张脏兮兮的人脸,头发污秽不堪,胡子纠成一团,打结的眉毛下方是一双多疑的小眼睛和一个大蒜鼻。丛生的乱发间冒出一对朝下的弯角,尖端锐利得像獠牙,龇牙咧嘴,大吼:“饿!”
怪兽头颅以外的部分也挤进帐篷。原来它的头颅不是连着人的身体,而是连着狮子的身体。桑迪看着怪兽走进帐篷,发现它的尾巴不是狮子的尾巴,而是蝎子的尾巴。桑迪吓呆了。
拉麦爷爷拿起木杖朝怪兽打去,却只是徒劳。这个像人、像狮又像蝎子的怪兽,一下就把木杖打飞,连拉麦爷爷也摔了出去,横飞过帐篷,落在一沓兽皮上。长毛象瘫在桑迪身边的兽皮上颤抖。
“饿!”整座羊皮帐篷随着怪兽的吼声颤动。
桑迪本能地把长毛象拉到身后,以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打直身体,朝怪兽走近一步。
“巨人!”怪兽尖叫,“巨人!”有着蝎尾、狮身和人头的怪兽退出帐篷,帐幔又合拢回原处。
拉麦爷爷从角落爬起来。“人面狮身怪真可恶,”他喃喃抱怨,“竟然想吃我的长毛象。”
希加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长鼻子发出喇叭似的鸣声,听起来比较像是微鸣而非欢呼胜利。它黏在桑迪身边磨蹭着。
拉麦爷爷捡起木杖:“谢谢你救了我的长毛象。”
“我什么都没做。”桑迪双腿一软,倒回兽皮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身高和晒伤吓跑别人。”
“温和的巨人。”拉麦爷爷说。
桑迪太虚弱了,没力气反驳:“无论如何,人面狮身怪是神话里的怪兽。”
拉麦爷爷摇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人面狮身怪这类东西,只出现在神话里。”桑迪说,“不该在真实世界里出现。”
拉麦爷爷布满皱纹的脸露出微笑:“这你得问撒拉弗,要他跟你解释。在我们这里,很多东西都是真实的。”他看看四周,“圣甲虫跑到哪里去了?”
长毛象希加实也跟着环顾四下,但接下来,它和拉麦爷爷突然都停止动作。帐幔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拉麦爷爷眼睛一亮。很明显,这是信号,因为拉麦爷爷高兴得大喊:“孙女儿,快进来。”接着很有礼貌地转向桑迪说:“雅丽思,我最小的孙女。”
帐幔掀了开来,大小足以让一个小女孩通过。一个体形和老人差不多大,不到四英尺高的女孩走了进来。她拿了一个浅浅的石碗,里面盛了油和一条燃烧的灯芯。月光早已离开篷顶小洞,而灯芯散发的光比月光还亮,桑迪就着光端详女孩。她和雅弗与拉麦爷爷一样,只缠了一条腰布,红润的小胸部曲线略微起伏。她的皮肤是熟杏色,深铜色的柔和鬈发披散双肩,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桑迪觉得她的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突然间,晒伤的皮肤不再那么痛了,四肢也再度充满力气。他站起来,笨拙地鞠躬迎接她。
她看到他,手里的灯差点翻倒在地上:“巨人!”
长毛象朝桑迪伸长鼻子。拉麦爷爷说:“亲爱的雅丽思,他说他不是巨人。是雅弗带他来这里的。他们说,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跟独角兽一起失踪了,雅弗正在找他。这一位……”拉麦爷爷朝桑迪笑了笑,“应该是人类。刚才人面狮身怪出现时,他救了希加实。”
雅丽思打了个寒战:“我听到人面狮身怪尖叫,然后跟老鼠一样逃走了。”她把手中的灯搁在一个小木桶上,“拉麦爷爷,我拿夜灯来给你。”
“亲爱的,谢谢你。”老人温柔地说道。
桑迪又鞠了一次躬:“你好,我叫桑迪·莫瑞。”他不由自主地傻笑着。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稍稍往后退:“你的语言不一样,你确定不是巨人吗?”
“我只是个男孩子。抱歉,我看起来很狼狈,我被严重晒伤了。”
她看着他,已经不再恐惧:“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希加实又把长鼻子伸进水罐,往桑迪身上洒水。
拉麦爷爷说:“希加实帮他保持皮肤湿润,可是我认为还是该找撒拉弗来看他。”
“嗯,这样比较好。巨人……沙地,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美国。”桑迪回答,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答案对眼前这位美少女来说没有意义。
女孩对桑迪微笑,微笑里的暖意包围了桑迪。
“美国是……一个地方。”桑迪试着解释,“你可以说我和我的弟弟是那里的代表。”即使是阴错阳差成为代表,也还是代表。
“你有一个弟弟,他和独角兽一起消失了?”
她说得好像是丹尼斯和独角兽一起开开心心地跳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的弟弟丹尼斯,我们是双胞胎,同卵双胞胎。不认识的人,会觉得我们俩看起来一模一样。你哥哥雅弗正在找他。”
“嗯,那雅弗会找到他的。拉麦爷爷,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没有,亲爱的雅丽思。”
“那么我最好赶快回家。嫂嫂们都在家里,妈妈希望我帮忙维持和平的气氛。”
雅丽思微笑着,目光从老人转到桑迪身上。桑迪头晕目眩,部分是因为发烧,部分是因为雅丽思。他凝视着雅丽思,看着她向他们道晚安。有生以来第一次,桑迪有点感激丹尼斯不在身旁。
焦虑再度涌上心头:“丹尼斯……”
“雅弗会找到他的。”拉麦爷爷说,“在这段时间……希加实,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我们的圣甲虫朋友。”
希加实轻叫一声,走出帐篷。
雅丽思和希加实离开后,发烧引起的昏睡袭向桑迪。现在一片漆黑,篷顶的洞不再有月光照进来,灯油也烧得差不多了。桑迪闭上眼睛,侧身蜷缩着入睡,心里一阵空虚。
丹尼斯。桑迪庆幸丹尼斯没看到雅丽思,但这是第一次睡觉时丹尼斯不在身边。在家里,他只要伸手捶一下上铺,丹尼斯就会有反应。参加童子军露营的时候,他们总会被分到同一间小木屋。虽然爸妈努力让他们各自发展,从来不会把他们打扮得一模一样,但事实还是事实,他们终究是双胞胎。他不知道睡觉时没丹尼斯在身边会是什么光景。
希加实进入帐篷,走到拉麦爷爷跟前,长鼻子伸进大耳朵,掏出一样东西交给拉麦爷爷。拉麦爷爷把那样东西放在掌心,原来是一只圣甲虫,在夜灯下闪着古铜色亮光。拉麦爷爷以颤抖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圣甲虫,然后合上手掌。
接下来闪过一道清晰的亮光,与独角兽兽角的亮光很像。随后,帐篷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先是对老人微笑,然后静静地看着桑迪。那个人的肤色和雅丽思一样,泛着杏色光泽。头发的颜色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小麦,金黄耀眼。泛着金色光泽的长发往后拢,披散而下,几乎盖住敛起的翅膀。他的眼睛湛蓝发亮,像是阳光照耀、潮浪波动的海洋。
拉麦爷爷恭敬地欢迎:“爱德奈瑞尔,我们非常感谢你能前来。”接着,他对桑迪说:“这位撒拉弗能帮你。撒拉弗擅长医病。”
原来这就是撒拉弗。高大,比双胞胎还高。不过和双胞胎的相似之处也只有身高,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美丽而与众不同。撒拉弗转向拉麦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拉麦爷爷鞠躬,他站在撒拉弗身旁,仿佛一颗小小的棕色核果。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如果像雅弗、拉麦爷爷、雅丽思这样的小个子算是正常,就难怪他们会把桑迪和丹尼斯当成巨人。拉麦爷爷说:“有个陌生人在这儿……”
爱德奈瑞尔伸出手,轻触桑迪的背,细长手指仔细地在肩胛骨处摸索:“没有翅膀,也没有会长出翅膀的征兆。”
希加实走到爱德奈瑞尔身边顶顶他,然后指向水壶。
爱德奈瑞尔在它两耳间搔了搔,接着下令:“去把鹈鹕叫过来。”
希加实走出帐篷。拉麦爷爷抬头向上看,望着爱德奈瑞尔湛蓝的眼睛:“我们这样做对不对?让他保持凉爽潮湿,降低热度并治疗晒伤的皮肤。”
爱德奈瑞尔点点头,此时帐幔被撩开,希加实回来了,后面出人意料地跟着一只白色大鹈鹕。鹈鹕摇摇摆摆地走到陶水壶旁边,张开大嘴,把水壶倒满。
拉麦爷爷焦急地问:“鹈鹕会帮我们保持充足水量吗?从这里到井边取水,来来回回要好几趟,而我现在又老又……”
“别怕,亚拉里德会负责的。”爱德奈瑞尔保证。
“沙漠里的鹈鹕?”桑迪问,心想自己应该是烧过头了,才会看到那只巨鸟。
“沙漠里的鹈鹕。”爱德奈瑞尔表示肯定。他单膝跪下,把手伸到桑迪发红的脸颊旁边,指缝间流出一股温暖的治疗力量,而那种温暖和帐篷里闷窒的热气不同。桑迪原本快习惯帐篷里浓厚的羊骚味了,但现在爱德奈瑞尔似乎让篷内的空气变得清新。
“年轻人,你从哪里来?”爱德奈瑞尔问。
桑迪叹了一口气:“地球。我还在地球上吗?”
爱德奈瑞尔再次露出微笑,笑而不答。他温柔地碰着桑迪的额头,桑迪逐渐混乱的思绪因而转为清晰。“你从地球的哪里来?”
“美国,东北部,新英格兰州。”
“你怎么来的?”
“呃,先生,我不确定。”桑迪觉得爱德奈瑞尔有种莫名的特质,让他不由自主地用起敬语,“父亲正在研究五度空间和超时空挪移的理论……”
“嗯。”爱德奈瑞尔点点头,“是他送你过来的吗?”
“不是,呃,不是,我们……”
“我们?”
“我和丹尼斯,我的双胞胎弟弟。是我们的错。我是说,我们从没做过干扰爸爸手边进行中的实验这类笨到无药可救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实验正在进行中。”
“丹尼斯在哪里?”
“噢,拜托……”桑迪哀求。
拉麦爷爷解释道:“丹尼斯和独角兽一起消失了。很明显,有人把独角兽召唤到别处去了。雅弗正在找他。”
爱德奈瑞尔神色凝重地听着,然后点点头。桑迪觉得自己的解释没有重点。“别怕。”爱德奈瑞尔对桑迪说,“一定能找回丹尼斯的。拉麦爷爷和希加实会好好照顾你,帮你保持皮肤湿润。”他从长袍的深口袋里掏出一把看似药草的东西,丢进水罐。“这有助于伤口愈合。”他微笑着说,“还好你对古老语言还有一点概念。”
“可是我不……”桑迪开口。
“你听得懂雅弗和拉麦爷爷说的话,也能和他们交谈,对吧?”
“嗯,对,应该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你没有时间多想,所以唤醒了天赋。”爱德奈瑞尔的笑容照亮了帐篷。他转向拉麦爷爷说:“晚上天气变凉的时候,用这个把他裹起来。”爱德奈瑞尔说完便脱下身上的淡黄色长袍。现在他的翅膀清楚可见,和长发一样金黄闪亮,只靠一盏油灯照明的幽暗帐篷,顿时像是有了阳光。“兽皮太粗糙了,会刺激晒伤的皮肤。我早上会再过来看他复原的情况。这段时间我会去找雅弗,看他是否找到了丹尼斯。”
桑迪一边聆听爱德奈瑞尔说的话,一边慢慢闭上眼睛。雅弗在找丹尼斯,爱德奈瑞尔会帮他一起找。有爱德奈瑞尔在,一切应该没问题。
他的思绪飘进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