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立,自强,自信,自尊
记者:1994年,你离开新华社自己创一条新路,是出于一种怎样的考虑?
王志纲:基于我对大势的三点把握。
一是我认为我这个人是把新闻当成事业来干的,当它只能是一种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时,对我就失去了意义。昨天我已经历了许多高峰,不想再简单地重复自我,我还有许多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当时我对新华社还是有感情的,希望能在体制内调整,搞影视,但是得不到应有的理解,所以感到非常苦恼。
这就引发了我的第二点考虑。当时有人问我为什么离开新华社,我说:说白了,我是找裤子去了。我想实现自我超越,在传统的结构里解决不了,只好到体制外去。就像一个人他已长到一米八了,他希望发给他一套大号的衣裤,但是管衣服的人说别人中号的都穿得很宽松,就你挑剔。最后他在别人眼里还成了爱捣蛋的坏孩子。那么他怎么办呢?这种情况下他只好自己去找裤子。这裤子就在体制外,好比灯笼裤,人长多大它都能装下去。
三是基于一种判断。中国既然已经走上了市场经济的不归路,靠知识创造财富就会成为可能。我自认是较优秀的知识分子的一员,如果连我下海都养活不了自己,那么,中国的知识分子就没救了,中国也就没救了。中国没希望了,我个人的得失算得了什么?因此,我就义无反顾地告别了新华社。而且给自己规定了“三个回避”,开创一种自立、自强、自信、自尊的生活方式。
记者:哪三个回避,你能解释一下吗?
王志纲:当我离开体制的时候,人们有两种说法:一是认为王志纲之所以这么牛气,靠的是新华社这块招牌,没有了这块招牌,就等着看好戏吧。二是认为我关系广,肯定得靠那些老关系。但我既然离开体制,就是要走一条经得起历史检验的道路。不靠救生圈、救生艇,就像是划着独木舟的印第安人,独闯风浪。由此,我提出了“三个回避”:第一,回避昨天曾帮助过我的许多企业家,不愿意让他们一见面就说“老王下海了,需要什么帮助?”这好像是化缘。如果是这样,我的下海就太荒唐了。第二,回避昨天新闻界的朋友。因为社会上有些人认为王志纲要做事离不开新闻炒作,必须靠新闻界生存。为此,我就干脆回避新闻界,有自己的活法。第三,回避昨天来往的官场之人。以我过去的经历,如果找一些头头们帮忙,也许可以走捷径,但我这个人从来不求人。这就迫使我自尊、自立、自强,当然这个前提是自信。现在5年过去了,可以交答卷了。我们终于在新的土壤上生长起来了。人们已经忘记了记者王志纲,而只知道策划人王志纲。
我们向往明天,不炫耀过去。中国咨询行业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我们作为咨询业的探索者才开始从小学进入中学,还要读大学、硕士、博士……我们要不断超越自己,这个行业可以说是学海无涯,具有广阔天地。至于说明天社会历史会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说法,那是客观的问题。我们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我对我带领的团队、对我们所进行的探索,充满自信。
记者:大家都很关心你下海后第一单生意是怎样做的,就是第一桶金是怎么挖的。
王志纲:没有第一桶金可言,对我来说只有第一块银子。我当时离开单位时面临着一个问题,被要求半年内交回住房,所以我首先要解决房子问题。正好这个时候一家广告公司接了一单业务,对方老板提出“你们如果能把王志纲请来,这单业务就给你们做”,这家广告公司就希望我出面策划,并请我开价,我说可以,当时开出了6位数的出场费,没想对方完全接受了。这个6位数的出场费后来成为一个很著名的例子,被许多人引用为体现知识分子身价的范例。
当时开出这个价有两个参照:一是,当时国内著名歌星的出场费是5位数,我想如果智慧的身价不如歌星,那太说不过去;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教育老板,承认知识的价值,对知识有所回报。项目合作的结果是皆大欢喜。对方的项目很成功,6位数给得也很爽快,这笔钱为我安家立业奠定了基础,由此开始了我的策划生涯。同时,为中国知识分子参与商业策划,打起了价码,设定了游戏规则。
尽管挣到了钱,但我一直把挣钱当为顺带的结果。如果我真成了亿万富翁,我的人生也许是失败的。从严格的意义上讲,我不是当企业家的料。要当亿万富翁就必须一门心思挣大钱,必须不断地扩大规模,管人和被人管,还要去与社会各种人勾兑,这些都不是我的长处。我的清高和尊严使我必须放弃财富。我对自身的定位是:一辈子挣不到大钱,但一辈子不缺钱花。这样我就不会为五斗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