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借招兵,地下党将计就计(1 / 1)

上午十时。成都中央军校黄埔楼二楼会议厅里,蒋介石正在召开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

会场气势特别肃穆。主席台正面墙壁上,交叉悬挂着国民党党旗和国旗。一看坐在长条桌上首的蒋介石的打扮、神情,就觉得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要发生。他今天戎装笔挺,神情冷峻。瘦高的身上穿一套黄呢军服,佩特级上将衔赤金肩章和领章,武装带上斜挎中正剑,亮着光头,身姿挺直。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条桌两边,分别坐着行政院长阎锡山,国防部参谋总长兼西南行政长官公署长官顾祝同,统帅着20多万国民党精锐部队的西南长官公署副长官胡宗南,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四川省军区司令、四川省反共救国自卫军总司令王陵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川陕绥靖公署代主任杨森;还有蒋经国、张群、钱大钧、肖毅肃、毛人凤和胡宗南的亲信,第三军军长兼成都防卫司令盛文等要员。

蒋介石用他那双锐利的鹰眼,逐一对每个参会者作了一番扫视后,轻轻咳了一声,他要顾祝同简要介绍一下目前日趋紧张严峻的形势。目前的情况很清楚,解放军二野,刘(伯承)、邓(小平)大军,以势不可挡、雷霆万钧之力,一举突破了秦岭胡宗南部阻击后,兵分两路,从川东和贵州入川,其主力已突至川中隆昌一线。北线的共军18兵团在贺龙指挥下,已从陕南南下入川,到了川北……顾祝同作了简要介绍后,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蒋介石,等着他拿主意。不用说,共军兵分南北两路,如一只张开的巨大铁钳向成都夹来,形势万分危急。

“值此党国命运生死攸关之际。”蒋介石说:“其实,共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嗯!有人对川西决战持怀疑态度!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战,还是退?我们必须统一思想,决不可首鼠两端。首鼠两端是必败之道。如何看待当前局势?战,还是退?希在座诸位发言,我们首先要统一思想,嗯!”

话刚落音,军容严整的胡宗南霍地站起身来发言。

“我以为。”胡宗南说得激昂慷慨,毫不隐讳他的观点:“成都地处四川盆地腹心地带,四周无险可守。而共军来势汹汹,且兵力数倍于我。我不宜于与共军在此时此地进行决战,而应该避其锋芒,保存有生力量。现在应该放弃成都,将我主力部队徐徐撤往西康省境内。依据那里险峻重叠的山岚、湍急的河流,对胆敢跟进的共军作叠次打击。”胡宗南为加强说话的语气和效果,打着手势:“同时以西昌为据点,同共军周旋。实在迫不得已,我全军分别经云南、西藏退到印度、缅甸境内……”

看来,胡宗南的意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座的文武大员们交头接耳,悄悄议论。

“墨三!”委员长看胡宗南发言后,半天没有人说话,他叫着顾祝同的号,脸上显出不快,因为胡宗南的意见同他的“川西决战”战略决策大相径庭。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定顾祝同:“墨三,你的意见呢?”

顾祝同应声霍地站了起来。身材瘦瘦,条脸乍乍,唯一双眼睛有神的顾祝同,跟着蒋介石几十年,因当年策划、指挥“ 皖南事变”而一举成名。现在,他早已失去“皖南事变”后的得意,满脸的憔悴和霉气。宦海沉浮几十年的他,当然知道委员长想他说些什么,于是,他用自己的语言去阐述委员长的高见。

“宗南兄的见解当然是有道理的。”顾祝同对胡宗南先扬后抑:“目前共军数倍于我,且对我形成了钳形攻势,局势确如宗南兄所言,是严峻的。但是,宗南兄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这就是:一、士气!我军经金门、彭水大捷后,士气大增,军心可用。二,这是更重要的。目前,国际上的反共盟友都在看着我们、支持我们。如果我们能在委员长的领导下,审时夺势,取得川西决战的大胜,这样,我们就对自由世界反共作出了巨大贡献。国际上的反共盟友,尤其是美国人就会加大援助我们的力度。”顾祝同发现,委员长听了他这些话,铁板似的脸上露出嘉许的笑意。顾祝同心领神会,接着阐述下去:“因此,川西决战不能不打。而且,我们也有打赢这仗的能力,我们应该有这个信心。我们目前尚有相当的实力。在北线,我们有杨(森)长官的20军,罗(广文)长官的15兵团。郭汝瑰的22兵团三个军,这是我黄埔之花,沿乌江、长江一线布防、扼守,是成都一道铁的屏蔽。胡长官手中更有20多万精锐之师,加上王(陵基)主席的地方部队,我有百万可战之师。这还没有加上我们的空军、海军和刘文辉的24军、邓锡侯的95军。”说到这里,顾祝同把胸一挺,做出一副很勇壮的样子:“值此川西决战关键时刻,祝同以为,我们决不可对委座制定的川西决战方略有任何怀疑,而应当精诚团结,服膺于委座的英明领导,振武扬威,给来犯共军以迎头痛击,取得川西决战大胜可以预期!”

顾祝同这番话,把蒋介石的意思表述得淋漓尽致。他的话说完了,坐了下去。蒋介石笑着点点头,问在座的还有什么说的,没有人应声。这个场合,谁还能说什么,敢说什么?谁都不愿去自讨没趣。

于是,蒋介石当即宣布:“大战在即。从此以后,不准有人再言撤退,以免动摇军心,嗯!要全力以赴,树立信心,准备迎接川西决战!”

“是!”蒋介石话音刚落,座上大员们全都站了起来,回应得铿锵有声。

“顾长官!”蒋介石开始点将。

“有。”顾祝同将胸脯一挺。

“胡长官!”

“有。”胡宗南挺胸收腹,凝神屏息,目不斜视。

“由你们二人立即组成川西决战指挥部,顾长官为正,胡长官为副,统率所有的作战部队。”蒋介石一说一顿:“并以川西决战指挥部名义,通知刘文辉、邓锡侯,让他们到川西决战指挥部联合办公,听从你们的指挥!”

“是!”两位将军齐声回答,目视前方;一副遵从委员长命令万死不辞,赴汤蹈火的样子。蒋介石招招手,让二人坐下。

“王主席!” 蒋介石这就调过头去看定王陵基,脸色变得很温和。“值此艰危时期,我将你从江西省主席职上调回四川主政。”蒋介石对王陵基赞誉有加:“王主席上任以来,殚精竭虑,成绩彪炳,有目共睹,党国不会忘记你的功勋……”他这是说给在座的大员们听的,委员长毫不掩饰他对“王灵官” 王陵基的嘉许。

确实,王陵基回川上任伊始,即派民工上万,自带粮草赶赴大巴山防线,为宋希濂部修筑工事。接着,又在川西、川北两地强征民工2万,组成“铁肩队”,为胡宗南部赶运粮食、武器,昼夜穿行于险峻的金牛道上。1949年,川省大旱,不少地方闹饥荒。王陵基却不顾川人死活,强征军粮900万石、“借粮”900万石,创下四川有史以来征粮最高数额……并以铁血手段,残酷镇压中共地下党组织。1948年4月9日,他下令军警开枪镇压成都数万学生举行的“要民主、要自由、争温饱”的示威游行,造成了震惊全国、血染街巷的“四·九”惨案……这样一来,王陵基成了共产党解放军要通缉的国民党战犯。

“王主席!”蒋介石对王陵基说:“你是四川人,你对川西决战最有发言权。对此,不知你是何看法?”

王陵基心领神会,立即响应。

“报告委员长!”王陵基站起来,他说一口乡音浓郁的乐山话:“不要说我们现在手中还有数十万美式装备的中央军,仅属下的四川省自卫军在短时间内就发展到了22万人,还在迅速扩大。可见人心所向。我们四川省自卫军正在加紧训练,很快就可以独挡一面……”眉重眼深人瘦,着西装戴博士帽的王陵基说着当众大抱大揽:“请委员长放心。我王方舟保证竭天府之国的人力物力,在委座英明领导下,以期川西决战全胜!我对委座亲自指挥的川西决战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好、好!”蒋介石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见无人再发言,蒋介石宣布散会。一场决定国民党未来命运的重要会议,就这样在蒋介石的导演下,草草收场了。

会后,蒋介石专门留下胡宗南、王陵基同他共进午餐。最近一段时间,他经常让胡宗南、王陵基同他一起共进午餐。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嘉许。人所共知,胡、王二人,一武一文,现在是蒋介石最为倚重的左臂右膀。

蒋经国在旁作陪。

菜很快就上齐了,是八色川菜,另加四个冷盘。蒋介石居上首,三人各踞一方。因蒋介石不饮酒,四人便以饮料代酒。看来委员长今天兴致不错,他竟笑着对王陵基夸起了川菜:

“王主席!”委员长说:“你们的川菜天下闻名。西晋左思在《蜀都赋》中就有‘金垒中坐,肴隔四陈,觞以清膘,鲜以紫鳞’的精彩描述。南宋大诗人陆游自蜀返浙后,更是在《思蜀》诗中吟叹道,‘老子馋堪笑。珍盘忆少城。流匙抄薏饭,加糁嗓巢羹’……可见,川菜在历史上的地位。今天,在座的除你是四川人,我们三人都是浙江人,就是你们说的下江人。 可我们同你王主席一样,都爱吃川菜。”

蒋介石这番话是话中有话,让王陵基受宠若惊;他品出委员长这番话中竟有一丝讨好的意味,赶紧接过话头恭维:“委员长如此博学,记忆力如此之好,实在是党国的幸事。由此足见,委员长虑事细致周密过人,如水银泻地。委员长制定、指挥的川西决战必获全胜!”

“来!”胡宗南不愿再提川西决战,率先举杯:“为委座的健康干杯!”

“咣!”四个杯子相碰,溅起高高的水花。他们一饮而尽。

蒋介石这就用手中的牙骨筷子,挟起一块脆皮鸭子,细细吃时,面带微笑,问了王陵基一句:“王主席,刚才我在会上见你同张岳军绷起一副脸,互不理睬。你们都是四川人,这又是为何呢?”

王陵基暗暗佩服蒋介石心细,观察事物目光敏锐。

王陵基不由叹了口气,顺势说起张群的坏话:“委座是知道的,四川问题本来就多,历史上就有‘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之说。既然委座问起,我就直说了。自张群年前接替朱绍良,主管西南军政后,这个‘华阳相国’当起了到处都不得罪人的高级泥水匠。殊不知这样一来,问题更多。委座调我入川主政以来,张岳军因为处处维护同中央离心离德的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人,他们联成一气,处处制肘我,处处同我作对。之中苦处,一言难尽!”王陵基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激动,涨红了脸,摇摇头,一副很受委屈,苦不堪言的样子。

“总之!”王陵基想了想,一句话归总:“我对这位专门和稀泥的‘华阳相国’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敢恭维。”

蒋介石对王陵基说的这番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胡长官!”蒋介石掉头又问胡宗南:“我听说刘文辉、邓锡侯不肯出来参加川西决战?不肯出来同你们共事,有这回事没有?”

“这个,他们倒没有明说,只是一再强调他们有病。”

“有病就医。”蒋介石冷然一笑,马起脸说:“我看他们是心病。”想了想,他掉头看着王陵基:“方舟,我看还得劳你这个四川省主席的大驾去请刘、邓出山。还有那个潘文华,你也可以替我去看一看。”

“刘、邓、潘对我恨之入骨。”王陵基显得很有些碍难:“我去请他们出山,很可能会弄巧成拙。不如让张岳军去请吧,他们好得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

“不!”不意蒋介石断然道:“别的人去,我不放心。我想请你去,是想请你去探探这几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你去我才放心,嗯!”

王陵基看出了委员长对他的器重。

“好吧!”有委员长的高帽子往头上一戴,王陵基顿时心花怒放,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成都中央军校校长张耀明奉命来到黄埔楼晋见委员长。

“坐。”蒋介石指了指对面的沙发,他今天显得很客气。

身着中将高领军服的张耀明面对委员长正襟危坐,他在用心揣度委员长召他来的用意。

“张校长。”蒋介石看着张耀明慢腾腾地问:“军校现在共有师生多少人?”

“报告委座,”张耀明将胸一挺,“共有万余人。”

“对即将展开的川西决战,师生们情绪如何?”

“全校师生斗志高昂,纷纷表示要在川西决战中振武扬威,痛歼来犯共军。”

“好。”蒋介石听到张耀明这番豪言壮语十分高兴。他说:“中央军校及它的前身黄埔军校,在党国的历史上功勋卓著。不过!”蒋介石略为思索:“你手中的一万人马现在不要动,他们都是党国的精华。我不要他们参加川西决战,我准备让你带着他们开往西昌,在那里开辟第二条战线,嗯?”张耀明心中清楚,蒋介石的如意算盘是,成都丢失后,欲借大小凉山与共军周旋。

“是。”张耀明回答得很干脆,他巴不得现在就赶紧退到西昌去,退得离即将开战的成都尽可能远一些。不过,他没有将心中的高兴表露在脸上。

“不过,这个秘密你务必不要透露出去。”蒋介石嘱咐道,“什么时候出发,听我的命令。”

“是。”张耀明又是胸口一挺。

“现在,我交你一个新的任务。”蒋介石说得字斟句酌:“因为情况需要,军校24期现在就提前招生并招考第17期军官训练班。”

“共招多少人?”张耀明问。至此他才明白,他刚才的高兴不过是“镜中看花,水是捞月”。“校长”找他来的真正目的是要他去搜罗炮灰。

果然“校长”来了个狮子大开口:“人招得越多越好。”

张耀明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在这蒋家王朝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有多少人还愿来穿这身“二尺五”的黄军服,甘作殉葬品?

但他照样爽快地回答:“是。”

蒋介石立马追风:“你马上去拟个招生广告,一个小时后送我过目。”

“是。”就在张耀明起身要走时,蒋介石亮了底,说:“非常时期,条件尽可放宽些。尽量招收优秀青年进军校,抓紧时间施以严格训练,为国军培养基层干部。若思想纯正者、抗战剿匪有功者或是曾任军士两年以上者,都可以不经考试,由地方保送……”

就在张耀明接受任务去后几小时,成都的大街小巷就贴满了军校的招生广告。《中央日报》等报也奉命刊出了军校招生广告,可是,自动上钩者仅寥寥几人。

蒋介石在失望之余,为缓解正面作战正规部队的严重不足,打起了王陵基的成都自卫队的主意。他找来王陵基,要他将这方面的情况作个详细汇报。

王陵基如数家珍,成都自卫队现有三万余人,正在作系统训练。

“队长是谁?”蒋介石问得很细。

“部队长是成都市长冷寅东兼的,实际负责的是副总队长乔曾希。”

王陵基注意到,委员长听到冷寅东的名字时,皱了皱眉。这是可以理解的,冷寅东原是刘文辉的大将,而委座对刘文辉一直心存疑虑。

“乔曾希?”见委员长口中念着乔曾希,王陵基赶紧补充:“乔曾希是我们的自己人,他是校长的学生,黄埔军校12期毕业生。”

“他同冷寅东关系如何?”蒋介石不放心地又问。

“貌合神离。”王陵基明白委座心中的担心,因此他再三声明:“实权掌在乔曾希手上,我不过让冷寅东挂了个名。”

“嗯!”蒋介石这才点了点头,脸上始露出些笑意。看来蒋介石对这支成都自卫总队相当有兴趣,想了想,他要侍卫长俞济时立即通知冷寅东、乔曾希来见。

冷寅东、乔曾希二人并排坐在蒋介石对面。可是,蒋介石却有意将成都市市长兼成都自卫总队队长冷寅东冷在一边,而很专注地打量起乔曾希这个毕业于黄埔军校的学生。乔曾希是个长得很威风的中年汉子,个子不高但结实匀称。穿一身合体的军装,佩中校军衔。他虽退役多年,坐得端端正正,人很精神。

“乔队长在黄埔军校毕业后,在哪个部队任职?”蒋介石问。

“学生毕业后,服役于邓锡侯的95军,曾出川抗日,历任连长、参谋、营长、团长……”

“啊,就是抗战期间的45军?”蒋介石抠得很细。

“是。”

乔曾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蒋介石向来讨厌邓锡侯、刘文辉,赶紧说:“抗战胜利后,部下本来可以升官的,可是我主动回川,解甲归田了。”

“是什么原因呢?”

“思乡了,不想打仗了。”

“啊!”蒋介石又问:“既然乔队长本来已厌倦战争归山,为何现在又肯出山,担任军职反共呢?”

看蒋介石对自己不放心,乔曾希做出一副激昂慷慨道的样子。

“众所周知!”他说:“这是一场事关党国命运的生死战。年前,为应付危局,在王主席(陵基)领导下,成都始建民众自卫总队。冷市长兼总队长职外,尚需设副总队长主事,而人选由市参议会产生。许多绅耆、宿老及好友鼓励我参加竞选。为桑梓祸福安危计,曾希不敢临危自保,遂参加竞选。蒙父老乡亲错爱,我被选为副总队长并报经省政府王主席批准,曾希始出任成都市自卫总队副总队长。不为他,为保卫乡梓!”

“好。”待乔曾希这番半文半白的话说完,满怀疑虑的蒋介石才放了心。坐在旁边的王陵基乘机显摆,他怂恿乔曾希:“乔总队长,你手中这支队伍有多少人?能拉出去同共军硬碰硬地干吗?”

“共有5000人。”乔曾希应声答道:“拉出去同共军作战,没有问题。”

“你们的装备如何?” 蒋介石问。

蒋介石这问正中王陵基下怀。他抢着回答:“报告委员长,乔总队长带兵有方。所有骨干力量,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就是参加过实战的军官,而且在5000人中,又过挑过选地组成了一支2000人的劲旅。”

“不过!”王陵基接着说:“乔总队长这支精兵就是装备不行。”说着给乔曾希递眼色。

“是。”乔曾希说:“请委员长能拨一些好武器给我们。”

“可以。”蒋介石对秘书曹圣芬吩咐:“下来你去找找顾(祝同)总长,就说我说的,按中央军的装备,给乔总队长的自卫总队配齐,嗯,按5000兵员配备!”

曹圣芬诺诺连声,乔曾希这就站起来,胸部一挺,“啪!”地一个立正,说一声:“谢谢委员长栽培!”

“乔总队长!”蒋介石很满意地对乔曾希说:“以后,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尽可以找王主席!”

“我一定解决。”王陵基说:“我解决不了的,再请示委员长。”

至此,王陵基知道接见结束了,他对表现得兴致勃勃的乔曾希和被冷在一边的冷寅东说:“两位总队长,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到这里吧!”

冷寅东和乔曾希走后,被单独留下来的王陵基又同蒋介石谈了一会。蒋介石对王陵基赏识的乔曾希印象不错。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乔曾希早就倒向了共产党,他现在是中共成都地下组织手中掌握的武装斗争的大将之一。

蒋介石更不知道,乔曾希与他有杀父之仇!乔曾希的父亲乔得寿,是辛亥革命年间的风云人物之一,是被当时的四川军政府首脑、传奇人物尹昌衡发现的、然后提拨、重用。早年在杨森手下当过师长。因性情耿直,更因为同情共产党,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不满蒋介石的独裁统治,于1939年冬天去松潘途中,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乔曾希的血管里流的是父亲一样的热血。

这天中午时分,一辆克拉克轿车从北较场里徐徐开出来,向祠堂街将军衙门方向急驶,这是顾祝同的专车。

当车开到东城根街口转弯时,面前平空出现了一条栅栏。顾祝同的车不得不停下来,顾祝同很恼火地要副官下去察看原因。

原因很快就察明了,副官回来向他报告,说是,成都自卫总队今天一早就在成都好些街口遍设栅栏、路障。

“什么原因?”顾祝同气势汹汹,大声喝问。

“说是为了维持社会秩序,防止兵痞、小偷打劫。”

“乱弹琴!”顾祝同气得“砰!”地一声掀开车门,下得车来,站在地上放眼一望,差点没有将鼻子气歪。眼前所有街口都布上了栅栏、路障,行行复行行,简直就是《水浒》中那个活脱脱的祝家庄。

“拿我的名片去让他们开栅放行,谁耽误我去川西决战指挥部办公,我拿谁是问。”

副官前去交涉后,好一会自卫队才磨磨蹭蹭地开栅放行。顾祝同见状有些不放心,让司机开车绕城一转,他这才惊讶万分地发现,自卫队不仅在所有街口、要津处都设了栅栏,更施以沙包、铁丝网……将九里三分的成都城分割成了若干小区。倘若自卫队一“关门”,任何人都插翅难飞;若遇追兵,更是只好束手就擒。

顾祝同大为光火,也大为心惊。他好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地回到将军衙门“决战指挥部”,不意蒋介石的电话就追来了。

“墨三吗?”蒋介石在电话中问:“满街都是障碍物,是怎么回事?”

“报告委座,我也是上班时才发现的。”顾祝同报告:“部下很是惊讶,刚才去巡查回来,正要向委座报告……”

“娘希匹的!”听了顾祝同的报告,蒋介石在电话中大骂起来:“去问问王陵基、盛文,这事是怎么搞的?是谁搞的?是想将我们活捉吗?要他们立刻将这些障碍拆除,并追查责任人严肃处理,嗯?”

“是。”顾祝同回答得斩钉截铁,毕恭毕敬。

顾祝同打电话询问王陵基。王陵基说是冷寅东干的事,他也是刚发现,正要去处理。王陵基放下电话后,怒气冲冲乘上他那辆福特牌轿车赶去市政府,一见冷寅东,就凶神恶煞地质问开来:“你的自卫总队怎么遍街设置栅栏、路障,这是谁让干的?谁下的命令?”

冷寅东说:“是乔曾希提议,我批准的。”

“你这是什么用意?”王陵基钢筋火溅的样子,一双有些窝陷的眼睛简直要就喷出火来:“刚才顾总长顾长官打电话来问,问你们是不是想把中央的人都分割包围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好把中央要人们都逮起来,去向共产党请功?”

“王主席,你这样说就言重了。”冷寅东耐心解释:“我们之所以如此,也是事出有因。王主席不会不晓得辛亥年10月18日‘打起发’的教训吧?”

王陵基不由一愣。冷市长说的“打起发”,指的是辛亥年间成都发生暴乱,兵痞流氓趁机洗劫成都的事。

“王主席你不是没有看见,现在社会上有多乱?兵痞流氓成群,打家劫舍的事时有发生。我们这是接受了成都绅耆、宿老钟体乾、黄肃方、陈筑山、孙铸颜、文藻清等人的建议,采取的利民措施。”

“不行!”王陵基蛮横地将手一挥:“我是四川省政府主席兼省自卫军总司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设什么路障,我现在命令你们赶紧将街上设置的这些路障拆除。”

“怕不得行。”冷寅东顶了一句:“这可是全市民众的意愿,众怒难犯,又是市参议会通过了的。我冷寅东无能无力,请王主席看着办吧!”说完拂袖而去。

路障最后是王陵基同盛文商量后,盛文派部队拆除的。但乔曾希却躲在幕后暗暗高兴。在他看来,这无异是一次成功的拉练、演习。时机到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掌握的自卫总队就随时可以给“败走麦城”的蒋介石牵出条条绊马索,并将他们一举拿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