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遭袭,总司令乞求上帝(1 / 1)

冯玉祥和阎锡山为什么突然要在郑州会晤呢?这是为中原大战的全局所决定的。冯在撞关就陆海空军副总司令职后,任鹿钟麟为前敌总司令,进驻郑州部署前方军事,随令各路大军陆续东下。河南省主席韩复集看到冯玉祥发动讨蒋,河南势将首当其冲,他既不愿也不敢对冯军作战,又不愿附冯打蒋,乃向蒋介石请求率部开往山东境内抵御晋军,蒋从其请,韩即于三月下旬东撤,故西北军得以兵不血刃,顺利地占领了洛阳、郑州等重要城市,万选才部乘势东进,旋即占领开封、归德,万即接任河南主席。四月中旬,冯军第一、二、三各路分别进至平汉路以西之浙川、内乡、叶县一带及陇海路西段之洛阳、郑州一带。晋军孙楚、杨效欧、关福安各部及大部炮兵,由徐永昌、杨爱源指挥经郑州转往豫东兰封一带。驻冀南、豫东和皖北的石友三、刘春荣、万选才、刘茂恩和孙殿英等部均归其指挥。在津浦线方面的晋军,由傅作义、张荫梧分任指挥,进出德州、济南。……五月一日,阎锡山、冯玉祥会于新乡,三日同车到达郑州。

冯玉祥和阎锡山相偕安抵郑州,一是为了砒砺联军将士反蒋的决心,再是为了向海内外表明阎、冯破釜沉舟,与蒋死战,并决定把大战前夕的这次重要的军事会议,选在郑州之碧沙岗烈士祠召开。即日夜,阎锡山为了进一步协调阎、冯联军,顺利执行整体的作战部署,遂以总司令之职主动地来到冯玉祥的下榻处,热情地征询副总司令冯玉祥的意见:

“大哥,明天就要召开联军会议了,我还想听听大哥对战略全局的看法。”

“你我不是早谈妥了吗?到时,你这位总司令指着军事地图讲一遍就行了。”

“我看这样不妥,”阎锡山优心忡仲地,“大哥所部兵多将广,我的话不一定好用。”

“请放心!我的部属中,有哪个小子敢不听总司令的话,当场军法从事!”

“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敢行使总司令之职权了。”阎锡山当即接过这把尚方宝剑,笑眯眯地离去了。

翌日上午,阎、冯联军的高级将领聚集一堂,围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正襟危坐,注视着并排而坐的阎锡山和冯玉祥。气氛相当严肃!在桌子对面与鹿钟麟并坐的联军总参谋长刘骥缓缓起身,先是巡视了一遍与会将领那凝重的表情,接着又和阎锡山、冯玉样交换了个眼色,低沉有力地说:

“现在,我郑重宣布,联军第一次军事会议现在开始!请阎总司令讲话!”

阎锡山在热烈的掌声中肃然站起,用眼神示意与会的将领安静下来,然后,他用那双射出威严目光的小眼睛察看每一位将领的表情,看到与会的将领都神情严肃、认真倾听时,他才正式发表演说:

“诸位已经详知蒋氏倒行逆施,举国共讨之的大局,这些就用不着再说他了!今天,我首先向诸位讲讲讨蒋阵线的情况。简单地说:桂系大将李宗仁、白崇禧对讨蒋的军事,业已部署就绪,即将率师倾巢北上,与蒋氏何应钦所部做殊死一战;东北的张学良虽然暂时不能出兵,但已允为弹械之助;汪氏精卫复电表示同意合作,刻日北上,共举大事;如果我们在座的将领同心协力,遵照统一的战略部署奋勇杀敌,我们将无往而不胜!”

阎锡山的话音一落,会议室里意外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阎锡山先是一怔,继而又为之一振,待到掌声一息,他情绪更加亢奋地大声说:

“现在,我再讲一讲第一期作战部署:以夺取徐州、武汉为最高目标!”

与会的将领一听,就要发布具体的作战命令了,遂精神更加高度集中,竖起两只耳朵,生怕因未听清贻误战机而杀头。所以,会议室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

接着,阎锡山指出,为了完成以徐州、武汉为中心的第一期作战目标,决定阎、冯联军分由津浦、陇海、平汉三路向蒋军进攻。津浦路由第三方面军担任,以徐州为目标采取攻势;陇海、平汉两路,因第二方面军由西北东调,集中需时,暂时采取攻势防御。陇海线以第三方面军为主力,孙殿英、万选才、刘茂恩、刘春荣等部及石友三之一部均归第三方面军前敌总指挥徐永昌直接指挥调遣;平汉线以第二方面军为主力,由樊钟秀部配合作战。在平汉线以东,陇海路以南的三角地带,设防于兰封、祀县、扶沟、许昌之线。以第二方面军第四、五两路军约十万兵力为机动预备队,控制在通许、尉氏、郑州、洛阳等处,以策应各方。蒋军主力如进攻津浦线,这支军队即长驱蚌埠,以威胁蒋军后路;蒋军主力如进攻平汉线,这支军队即转向武胜关,策应两路正面部队,以转移攻势。阎锡山越讲越有情绪,最后竟然离开座位,走到悬挂标有不同符号的军事地图下边,从作战参谋的手中拿过一条长长的专用教鞭,指着地图大声说:

“诸位,请用心地看,津浦、平汉两条铁路,纵贯神州大地,陇海铁路,横穿中原之腹,这三条铁路构成的图形像个什么呢?”阎锡山突然收住了话语,像是一位严师那样,审视着与会将领的表情。

与会的将领,可能是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谁也不曾想到阎锡山会来这一手,故一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刘总参谋长,你来谈谈吧!”阎锡山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有意点将考问。

刘骥是一位十分称职的总参谋长,对制订这次作战部署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但是,当他听完阎锡山的讲话,再顺着阎锡山手中教鞭指的方向一看,发现阎锡山的第三方面军的主攻方向,是沿津浦线南进,拿下徐州,遂进逼南京。他顿时悟到阎锡山的战略部署是抢占南京,造成未来代蒋治国的局面。正当他暗自说:“好厉害的阎锡山啊!”突然又听到阎锡山有意让他出丑的点将声,他颇为恼火!但碍于军事纪律,只好把这碎起的怒火压在心底,肃然站起,郑重地答说:

“从图像上看,津浦、平汉、陇海三条铁路组成的是一个数字:升。推演开来,今年是一九三0年,也就是份。如果说蒋氏红火在升年代,我们就应占有份年代。换句话说,在此决战,恰是蒋氏的末日到了。不知我的分析……”

“符合中国传统的卜术。”阎锡山是十分迷信的,他牵强附会地神吹了一通,遂又兴致勃勃地把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在外国人看来,这升的图像又说明了什么呢?”

阎锡山这一问,可把与会的将领打人闷葫芦中了。

冯玉祥是个老粗出身,天生的直肠子脾气,做事也好,打仗也好,从来都是碾子倒了砸了磨―石(实)打石(实)的。因此,他决不喜欢阎锡山有意卖弄的做法。但是,他为了不在诸位将领面前暴露出他的不满情绪,遂又故作笑颜,有意奉承地说:

“我们的阎老总,是东洋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喝了一肚子的洋墨水,就不要拿洋人的见解,来看我们这些丘八将军了。我的意见,请阎老总来个自问自答好不好?”

“好!”与会的将领可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约而同地大声赞同着说。

阎锡山越发得意了万他微然作笑,复用教鞭又沿着这三条铁路划了一遍,说道:

“以徐州为中心,陇海线和津浦线交叉形成了一个十字;以郑州为中心,陇海线和平汉线交叉又形成了一个十字。这在外国人看来,无疑是两个天然的十字架。”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阎锡山看了看有点不悦的冯玉祥,有意地说,“我们,的冯副总司令是信仰基督教的,自然懂得十字架的实在意义。这就是说,我们的阎、冯联军,一定要把蒋介石钉在这两个十字架上!”

全体与会将领闻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随之又传出一片啧啧称道的笑声。方才那异乎寻常的紧张氛围瞬即消逝,这严肃的军事会议室里,也开始有了轻松的气氛。

阎锡山放下教鞭,十分得意地走回总司令的座位。他侧首一看,发现冯玉祥满面阴云,他以为自己的言行令冯玉祥丢了面子,故有意地说:

“这十字架的见解,不是我的发明,是向我们的冯副司令学来的。对此,冯副司令一定有更为玄妙的高见,是吧?”

冯玉祥是有名的基督将军。在他的心目中,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是非常崇高、圣洁的献身行为。如今,阎锡山把蒋介石比做受难的耶稣,他就本能地产生出一种极大的反感情绪、另外,历来的军事家都有些迷信,尤其是在出征或大战的前夕,都希望讨个吉利。而阎锡山把蒋介石比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也就是等于把自己比做告密的犹太,这真是犯了宗教中的大忌。对此,冯玉样莫说难以荀同阎锡山之见,如在往常,他一定会拍案而起,大吵过后拂袖离去。然而,现在是求和利战的军事会议,他也只好违愿地说:

“我是一个地道的中国军人,我只知道中国的军事典故。这三条铁路线,在我眼中生成的图像不是两个十字架,而是两把张翼德用的丈八蛇矛。我希望三方面军手持徐州方向的那把丈八蛇矛,奋力刺向南京;我的二方面军手持郑州方向的这把丈八蛇矛,奋力刺向武汉。然后,这两把蛇矛再合兵一处,直捣蒋氏的老巢!”

与会的将领不知冯玉祥内心的愤感,都被他绘声绘色的讲演说得大笑不止。但是,狡猾的阎锡山,已从冯的讲话中感到了不祥的兆头,灵机一动,又有意地说:

“冯副司令的两把丈八蛇矛之见,实在是高明得很!为了能使这两把丈八蛇矛协调对敌,我提议,加委鹿钟麟为二、三方面军前敌总司令,徐永昌为副总司令,以便统一指挥陇海方面的作战。”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会后,诚如刘骥总参谋长所记述的那样:“冯的幕僚某对冯说:‘看情形,晋军意在包打徐州,长驱南下,抢先占领南京,,借以树立阎的威信。’冯说:‘那好极了,就怕他们包不了,那时再看我们的。’盖当时有不少人认为晋军善于防守战,而对于大兵团的进攻作战则缺乏经验。”

阎锡山为了做出总司令的姿态,并且想掩盖他欲登九五之尊的意图,于六日返回太原的前夕,紧紧握住冯玉祥那双又粗又大的手,真诚地说了这段史有所记的话:

“大哥这里有什么困难,请随时吩咐,不要客气,我一定竭力办理。二、三两方面军是一家人,我希望做到有苦共尝,有福同享。”

冯玉祥一听阎锡山这些所谓肺腑之语,恰好排解了他的隐优―由于西北数省连年遭灾,粮炯、弹械补给异常困难,怕难以支撑这场空前的大战。再说战斗尚未打响,惟有共同对敌,携手前进,不好再挑剔阎锡山打这场内战的私心,故也信心百倍地说:

“有贤弟这句话,二方面军的弟兄们,就不会俄着肚皮打蒋某人。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共进,那两把丈八蛇矛就一定会发生威力,并置蒋某人于死地!”

郑州军事会议结束之后,阎、冯联军以石友三为左路,思考城向荷泽、定陶搜索前进;以万选才为中路,孙殿英为右路,分别由归德、毫州向杨山、徐州搜索前进。徐永昌、杨爱源指挥的三个军及炮兵部队开到陇海线之后,徐即设司令部于兰封,并以大部兵力策应万、孙两部。

五月十一日,双方开始大规模的接触。因蒋军来势甚猛,且有空军配合作战,激战数日,万、孙两军逐渐不支,节节后退,孙部退往毫州,万部退归德附近。蒋军以顾祝国、陈继承,陈诚等师乘胜进攻,蒋介石于十五日亲赴马牧集督战,并以教导第一师围攻归德。适于此时,刘茂恩因不满阎、冯而投蒋,以开会为名,诱捕万选才于宁陵,万部即陷于包围之中,归德被蒋军攻破,师长万殿等被俘。其余部队由石振清指挥突围西撤,代理万选才军职。这样一个突然的变故,立即造成了军事上极大的混乱。首先是原由刘茂恩防守的宁陵、唯县被蒋军掌握。晋军的杨效欧部、孙楚部都受了一定的损失,而关福安部在混乱中失去掌握,损失尤大。蒋军占领归德后,其先头部队复乘胜占领归德以西的柳河车站,蒋鼎文部亦逼近祀县,企图与蒋军正面部队配合围攻兰封。至此,退往毫州的孙殿英,遂与友军失去联系。鲁西方面的石友三部亦被陈调元部所阻,不能前进。由于刘茂恩的投蒋,战争一开始就遭到了很大的挫折,从而打乱了预定的计划。

阎锡山闻变大惊,急调驻石家庄一带的杨推芳军驰往增援,并抽调张会诏军的于镇河师增加到陇海线。先遣部队郭宗汾师于掩护大军重整集中完毕后,正拟攻略山东曹县之际,及闻刘茂恩之变,乃停止向曹县进攻,改为抵御由徐州方面前来进攻的蒋军顾祝同、张治中部,掩护大军重整战线,晋军的后撤部队才又转过头来向前推进,恢复了原阵地。于是徐永昌的总指挥部即进驻于兰封。同时,他又紧急致电冯玉样:立即派出精锐之师星夜东驰,阻挡住蒋之嫡系部队西进。

刘茂恩的哗变,实出冯玉样所料。他为了不使自己的精锐之师初战受损,急忙电令吉鸿昌迅速率队,固守祀县,等待孙良诚所部挥师东来救援。从此,蒋、冯双方遂在祀县展开了空前壮烈的大战。对此,吉鸿昌的参谋长傅二虞做了如下记述:

吉鸿昌奉到命令后对我说:“刘茂恩叛变,唯县已成敌区,我师西撤途中,如前被阻击,后有追兵,必将腹背受敌,情势相当严重,你带一直属营先走,我带队在后跟进,如发现敌情,速来报告,好作准备。”我当即率队出发,行抵榆厢铺附近,见各道口已满布哨兵。我派参谋张云昭前去侦察,据张回报,该部系刘茂恩所属范龙章师,他们说,如果是吉师长的队伍,可以通过。我听此报告,立即前往与范师联络,得以顺利向祀县转进。部队到达祀县后,正在布防时,敌陈诚部队已跟踪追到。敌以优势火力,向我师进攻,并配合飞机数架,自晨至昏,更番轰炸,其中有一红肚皮飞机,俯冲扫射,极为猖撅。吉鸿昌在东关外,袒背督战,屹立不动,夜间我师施行夜袭,白刃杀敌,东关外卞庄、马楼等村,一夜之间失而复得,来回拉锯,战况惨烈。在战斗中,敌又增加两个教导师,兵力数倍于我。当情况紧急时,’吉鸿昌将全师军佐编成军佐队,由副官长陶毅带领,担任守城,令城防部队及全师伙伏马伏也投人战斗,我师伤亡官兵日达数百名,担架不够用,虽雇用民伏,也不能及时抬走,又在开封雇人力车运送。吉鸿昌特令制白粗布口袋若干条,上印“革命棺材”四个大红字,作为阵亡官兵的葬具。

敌方不惜重大伤亡,力图攻占祀县,以直接进攻冯的总司令部所在地之开封,并威胁晋军第三方面军前敌总司令部所在地之兰封右侧。祀县之争,关系敌我双方尔后在战局上优劣之势。激战三日后,孙良诚的部队始加人祀县方面战斗,吉鸿昌部归孙良诚指挥,开始反攻,经一场鹰战后,陈诚部不支,突围西走,我军跟踪追击,乘胜将张弓、龙曲集、高贤集一带之敌分段包围,施以猛攻,继以白刃战,敌损失惨重,向周口及归德方向溃退。

蒋介石因初战颇为得手,遂亲自偕夫人宋美龄,以及一班随行的文武官员赶到归德前线督战,以期所部一鼓作气,把陇海线正面的晋军打垮。借此,在夫人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在国人面前,显示他的指挥天才。但是,战争是瞬息万变的,更不会以蒋介石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相反,继祀县争夺战之后,战况却朝着不利于蒋介石的方面急骤地发展着。由于晋军预先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且阎锡山把预备使用在津浦方面的一个军调来增援,兵力既有增加,兼之采取守势,而且发挥了炮兵的威力,使得蒋军的进攻难于进展。蒋介石看到攻坚不利,乃向晋军的右翼扩张,以陈诚的第十一师由陇海路南侧挺进,致晋军右后感到很大威胁。冯玉祥看到这方面的情况十分紧急,乃不得不把控制在郑州一带的机动预备队孙良诚部早期地投人战斗。阎、冯联军做了新的部署之后,全线即开始发动攻势。冯玉祥为了给正面的蒋军精锐陈诚部以迎头痛击,又派吉鸿昌率部协同孙良诚从祀县方面展开猛烈的攻击。孙、吉二人素以晓勇善战著称,而他们的部队又是刚刚加人战斗的有生力量,一经接战,陈诚部就遭到很大的挫折,几度被孙、吉两部包围,杀伤很多,只以陈部装备优良,机枪火力炽盛,得以突围而出。孙、吉两部紧紧跟进,陈部则节节后退。与此同时,全线其它各部亦有进展。激战十余日,蒋军全线为之动摇。直至六月上旬蒋军援兵开到,将全线撤至定陶、曹县、民权、河阳集之线,方始稳住阵脚。这一战役,孙、吉两部进展最快,只以两翼之晋军和庞军前进迟缓,配合不够,致未能予蒋军以更大的打击。当孙、吉两部攻击前进时,前敌总司令鹿钟麟曾要求晋军积极配合进攻。副总司令徐永昌说:“我们的军队你还不知道么,叫他们守在一个地方,倒是有些办法;要是叫他们一往直前地进攻,那就不能和西北军相比了。”

从此,陇海一线的战斗呈胶着状态。

冯玉祥为了打破陇海一线的僵局,电令前线总司令鹿钟麟赶到自己的指挥所,商议破敌之策。鹿钟麟详细地报告了双方的军事部署之后,又说道:

“由于兰封、考城地区为黄泛遗址,河堤重重,沙岗连亘,南北百里柳墩密布,最宜掩护。我军藏在河柳中间,可以从三个方向射击敌人,使之寸步难进。”

“可我们也躲在柳树丛中寸步难进了,对吧?”冯玉祥不满地质问。

对此,鹿钟麟微微地点了点头。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柳树丛,直下徐州呢?”冯玉祥几乎是责问地说。

“恐怕近期很难。”

“为什么?”

“一,兰封、考城一带沙多柳密,易守不易攻,贸然出击,必然会造成重大的伤亡;二,蒋军的武器优于我们,尤其是他们的飞机可以随时起飞,如我军走出柳树丛追击蒋军,会对我军构成重大的威胁。”

“蒋军的飞机,是停在归德机场吗?”

“是!”

“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飞机吗?”

“没有!”

冯玉祥似被激怒了,他霍然起身,在自己的指挥室中快速地踱着步子,思索着消灭蒋军飞机的办法。鹿钟麟也坐不住了,只好站起身来,走到悬挂军事地图的大墙下边,望着那标有密密麻麻军事符号的地图消磨时光。同时,也是在等待玛玉样这位老长官下达新的攻击命令。

“报告!”

鹿钟麟闻声转过身来,只见机要参谋手持密电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继续踱步思忖的冯玉祥,遂迎上去接过送来的密电,迅然阅罢,声调愈加沉重地说道:

“冯先生,困守毫州的孙殿英将军,发来了紧急求援的电报。”

孙殿英退守毫州,是苏鄂皖三省的边区,可以威胁津浦、陇海两条铁路线,又在将军的左后侧,具有很重要的军事意义。阎锡山和冯玉祥为了稳住远离联军的孙殿英,许为安徽省主席之职。但是,孙知道自己并非阎、冯的嫡系,视安徽省主席为权宜之计。为保存自己的实力,仍悄然派出好友周延龄、阎凤浩向蒋接洽。“周、阎都是蒋的保定同学,蒋答应了他的要求,由周、阎送新委令给他。孙在毫州持骑墙态度,想因利乘便,可左可右。到了蒋军突然攻下商丘,孙部即孤悬一隅。那时他奉冯密令持灰色和缓的态度,相机应付,期建奇功。他的心意早被蒋识破,派王均率五万人要取毫州”。孙殿英面对强敌,惟有向冯玉祥求援。

冯玉祥阅完孙殿英的求援电,大步走到军事地图的前面,一看部署在陇海、津浦两线相交的三角地带的双方兵力,愈显毫州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换言之,毫州决不能落于蒋军之手。他沉吟良顷,转身问鹿钟麟:

“你有解毫州之围的妙计吗?”

“时下没有!”鹿钟麟边说边摇头,复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冯玉祥一听就来了火气,他几乎是指着鹿钟麟的鼻子,大声地质问:

“你何时才有解毫州之围的妙计呢?”

“只有打破兰考一线的僵局,我们尚可派出重兵驰援毫州。”鹿钟麟说罢看了看冯玉祥那不悦的表情,又继续直言,“但是,我们如何突破横在兰考一带的防线呢?又如何应付停在归德机场的蒋军飞机呢?我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又是飞机!又是飞机!难道我们就没有治它的会飞的黄鼠狼嘛!”冯玉祥一时又火冒三丈,大声地自语着。

鹿钟麟自然明白冯玉祥这话的意思―冯利用飞机的谐音飞鸡,而引申出吃鸡的黄鼠狼。鹿钟麟忙说:

“冯先生说得对啊!只要我们有了能治飞机(鸡)的飞黄鼠狼,不仅兰封一线的对峙僵局可破,而且也为解毫州之围扫清了道路!”

“好!你我先坐下来想想,有没有治蒋介石飞机的飞黄鼠狼!”冯玉祥说罢独自坐在了椅子上,紧整着眉宇,微合着双眼,微微地晃动着脑袋想了起来。他突然惊呼一声:“我有了飞黄鼠狼了!”随即从椅子上腾地一下跳起,吓得鹿钟麟一哆嗦,遂也下意识地站起来,惊愕不已地看着颇为得意的老长官。冯玉祥有些神秘地指着内室说:

“事关重大,谨防隔窗有耳,你我进里屋,悄悄商议吃掉蒋介石飞机(鸡)的妙计。”

同样,蒋介石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他正在为无计攻破阎、冯联军的防线而伤脑筋,同时还为一时难以攻克毫州而责骂部属无能!是日深夜,他依然伫立在指挥车的中央,望着那张军事地图苦思冥想。他无意之中转动了一下身子,想活动活动身躯,看见宋美龄正在虔诚地做祈祷。他或许是被僵持的战局搅烦了心,竟然以嘲笑的口吻说:

“如果上帝帮我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回到南京就板依基督!”

正如世人所知的那样,宋美龄和蒋介石结婚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蒋介石必须答应宋母的要求―饭依基督。蒋、宋完婚已近三年,可蒋介石依然没有洗礼,饭依基督。对此,宋美龄是十分不高兴的。另外,在宋美龄看来,使蒋介石饭依基督不单单是改变其信仰,而且是把蒋介石拉向西方―尤其是拉向美国的一种手段。所以,她在婚后两年多的时间里,经常要求蒋介石早日洗礼。但蒋介石却因军政大事太忙,终未践行其诺言。今天,她突然听到蒋介石这挑衅性的话语,遂针锋相对地问:

“你这话可是真的?”

蒋介石逢场作戏似地点了点头。

“好!今晚就让上帝来保佑你吧!”

事有凑巧,恰好就在蒋介石和宋美龄刚刚就寝之后,不远的旷野中突然响起了激战的枪声和巨大的爆炸声。蒋介石和宋美龄从梦中惊醒,匆匆起身,听辨交战的方位。不时,由侍卫长王世和的口中获悉:冯玉祥派郑大章的骑兵夜袭归德机场,并且还声言活捉蒋介石。蒋听后大有魂不附体之感,连连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当他转身看见宋美龄颇栗地跪在地上,乞求上帝保佑的时候,他也身不由己地跪在宋美龄的身边,并喃喃自语:

“上帝啊!快保佑我逃出这死地吧,我一定洗礼!我一定饭依基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