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在得到冯玉祥的出兵承诺之后,遂于三月二十六日以国民政府主席的名义下令: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撤职查办。翌日―二十七日,蒋介石授意国民党三全大会做出决定:开除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的党籍。同日,蒋介石正式对李宗仁、白崇禧所代表的桂系下达讨伐令。
实际上,蒋介石在下讨伐令以前,已电令其嫡系部队“中央军”秘密集结:第一军刘峙部集中潜山、太湖;第二军朱绍良部集中英山及其以北地区;第三军朱培德部集中九江、建昌、南昌、高安一带……三月二十八日,蒋介石改订战斗序列,以冯,玉祥部主将韩复集为第三路总指挥,由豫南进攻武汉;将刘峙、朱绍良两部合编为第二路军,沿江左西攻武汉;九江各部改为第一路军,西攻武长路,目的在切断武汉的后路。三月二十九日,蒋介石乘“楚有”兵舰从南京出发,三十日到九江,当晚对武汉下达总攻击令。
据程思远先生回忆,桂系部队“一律改军为师,原第七军改为第十五师,由夏威任师长;原第十九军改为第十六师,由胡宗铎任师长;原第十八军改为第十七师,由陶钧任师长;原第十二军改为五十二师,由叶琪任师长。另外还有两个师,那就是程汝怀的第五十五师和张义纯的第五十六师。每师三旅,每旅三个团。从兵力上说,南京实居于压倒的优势。
“当胡、陶、夏派兵人湘时,曾遭到白崇禧一顿臭骂,但已补救不及。以后白又电令胡、陶、夏立即放弃湖北,全军撤人湖南,紧靠广西后方,以期进退自如。但胡、陶舍不得湖北地盘,卒不接纳,坐失时机。
“李宗仁在三月二十五日离上海前,电告汉口第四集团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张华铺,着委何健、叶琪、夏威、胡宗铎、陶钧为第一、二、三、四、五路司令,令在黄破至武穴之线布防待敌。三月二十六日张华辅遵令发表,并以李明瑞为第三路副司令。由于夏威因患扁桃腺炎不能到职,二十七日再令李明瑞以副司令代理司令……摆出一副与蒋决战的架势。”
蒋介石在军事进攻的同时,又悄悄在桂系内部收买叛将。他积近二十年的兵戎相见的混战经验,深知任何地方派系之中都是派中有派,不可能没有矛盾。因此,他经常采用以派制派的办法从内部分化瓦解。再者,他利用手握中央大权的条件,许诺投靠者以高官厚禄,往往更容易找到叛投者。这种办法瓦解对手,能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见效甚快。蒋介石和谋士们经过反复研究,终于选中了桂系将领李明瑞和俞作柏。当事人程思远先生做了如下的记述:
李宗仁自西征讨唐到武汉以后,他标榜了“部人治部”的方针,重用胡宗铎、陶钧两人,胡、陶两军依靠禁烟、榷运的收入,他们的官佐过着花天酒地的腐化生活;而第七军官兵收入菲薄,生活艰苦,适成鲜明的对比。该军师长李明瑞、李朝芳、尹承纲曾向军长夏威诉苦,要求向胡、陶算帐。夏威不以为然,他说:“这笔帐不能算,要算也要等到德公(即李宗仁)回来再说。”谁知时不我与,内部危机终于爆发了。
蒋介石早知第七军将领与胡、陶不和,曾派他的高参周伯甘到武汉向李明瑞策反。李对周说:“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我要同表哥俞作拍商量后才能决定。”周回到南京复命,当时参与此项密谋的杨永泰卒通过梁五风找到俞作柏。俞作柏在北伐兴师时,把他的旅长职务交给李明瑞担任,自己留在后方当南宁军校校长与广西省政府农工厅长。“四·一二”事变后离桂去香港隐居。至是到南京见蒋,得到了一笔巨款,就潜往汉口,在武汉第一纱厂黄事长李荐廷家中与李明瑞密晤,事乃决定。后来李又邀杨腾辉共同行动。李荐廷一九五0年在香港对我说:“当时我也参加他们的密谋,当初只以为好玩,谁知道会闹出那样的大乱子来呢?”
李明瑞奉命代理第三路司令后,即密约已经联络好的团长以上人员到汉口“太平洋饭店”会面,相约一到前线,即采取行动,反对胡、陶……四月二日,海军上溯到刘家庙,随同海军前进的俞作柏与李明瑞取得了联系。 当晚,李明瑞指挥他的本旅三团,李朝芳旅的梁重熙团,尹承纲旅的庞汉祯团以及杨腾辉旅三团在黄彼秘密集结,立即以急行军速度向西北移动,走了一个整夜,次日凌晨即到达平汉线上的花园、孝感一带。起初只张贴一些反对胡、陶的标语,及移驻安陆,就公然,张贴布告,反片李、白,拥护中央了。
与此同时,蒋介石电令韩复集挥兵南下,会攻武汉,借以测试冯玉祥对蒋、桂之战的真实态度。但是,韩复集这位前敌总指挥必须秉承冯玉祥的旨意:此次军事行动,究竟是援蒋还是助桂,对外并未表示明确态度。实际上诚如前文所述:先作壁上观,待一败一伤,再收卡庄刺虎之利。所以,韩复集坐镇河南前线,无论是收到蒋介石进攻武汉的命令,还是收到桂系合兵驱蒋的求援电,他都含糊其词地答之,而部队依然在原地待命。就说印制宣传品吧,他也遵照冯玉样的命令,不印所讨之逆为何人,只印“贪赃枉法,横征暴敛,屠杀民众,迫害青年”之类的泛泛罪名。换言之,谁败就写谁的名字,即便是一败一伤,冯部乘机而下武汉,写上两人的名字也可。
冯玉祥坐山观虎斗的策略,极大的刺激了蒋介石,同时,也获罪于桂系。落得个两面不讨好。
由于蒋介石的收买政策奏效,蒋、桂之战的形势直转而下。四月三日上午,胡、陶、夏在出发去黄破途中闻变,惊慌失措,立即下令全部退向荆州、沙市、宜昌,从三日晚起开始退却,到四日晚后卫部队也撤离武汉。叶琪部由武昌南撤,集结武长路,叶知事无可为,遂于五日离去。这样一来,蒋介石遂不费一枪一弹,唾手而得武汉。
战局未开,已定胜负,实在是太出冯玉祥所料了!他一看桂系不战而撤,遂命令韩复集即刻率部南指,直下武汉。但韩复集认为所率部队陈兵鄂、豫交界处,距武汉尚有数百里之遥,难以赶在蒋介石的部队之前占领武汉。如遵令而为,势必冒和蒋军一战之险。加之,蒋军若先于冯部控制武汉,必然是以逸待劳,胜负已在定数之中。另外,由此还可能引发蒋、冯之战,胜败如何?就更难以预料了!因此,韩复柴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率部南下,坐视蒋介石以胜利者的姿态于四月五日进驻武汉。
对此,冯玉祥无可奈何,只好像往昔那样长叹一声:“天助蒋也!”
蒋介石击败桂系之后,紧接着就把矛头指向了冯玉祥。一天夜里,宋美龄做完祈祷以后,看见蒋介石对着那张军用地图凝思,她操着敬服的口吻说:
“达令,看来反间计的作用,有时是要胜过百万雄兵的。”
“所以,巩固内部,建立绝对军事权威,是制胜敌人的首要条件。”蒋介石很是得意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宋美龄的话题,“唯有如此,才能防范敌人利用反间计。”
宋美龄折服地点了点头。
“但是,不是任何政治家、军事家,都能成功地运用此计的。”蒋介石越讲越发地得意起来,他为了在宋家小妹面前展现自己的军事才能,又滔滔不绝地说,“兵法圣人孙子深谙此道,可他在这方面并无成功的建树,或说是史无所记;神化的孔明,也未能利用在曹营的关云长,来个里应外合,取胜于曹。”
宋美龄越听越发地敬服蒋介石了!尤其当她想到蒋介石利用张学良易帜,不战而下东北三省之后,真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可是,她也清楚全国最大的实力派―尤其是冯玉祥和阎锡山,只想与蒋介石平分天下,从来不想臣服于蒋,必然会导致新的战争。为此,她试探地问:
“你的下一个军事对手,恐怕就是你的那位丘八盟兄了吧!”
蒋介石沉重地点了点头。
“对这位善断不善谋的丘八盟兄,不也可以使用反间计吗?”
“我早就在做这篇文章。”
“选中合适的人选了吗?”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谁?”
“韩复集和石友三。”
“韩、石二位将军?……”
“对!”蒋介石复又加重口气补充,“时下,主攻对象是韩复集。”
“有几分把握?”
“我看是胜算在手。不过,”蒋介石有意停顿了片刻,“争取韩复集这盘棋,必须分两步走:先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然后再待机利用冯、韩的矛盾,达到为我所用之目的。”
“何时走第一步棋呢?”
“我已经启动韩复集这个棋子了。”蒋介石望着震惊不已的宋美龄,转身取来一份密件,“今天上午,我给韩发了一则密电,邀请他于明晚深夜,在平汉路临颖车站会晤,并嘱行动机密。他给我回了这份电文。”
宋美龄接电迅然阅毕,激动不已!她情不由己地吻了下蒋介石,接着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地祝福:
“愿上帝保佑你成功!”
“此行能否成功,单靠上帝是不行的。”蒋介石调侃地说,“只有夫人与我同行,才可确保大获全胜!”
“为什么?”宋美龄有些愕然了,她望着笑而不语的蒋介石,“你快告诉我呀!”
“还是不说的好。”蒋介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抚摸着宋美龄那浓密的发丝,“到时,你就全都知道了。”
韩复集为什么敢于背着冯玉样朝拜蒋介石呢?他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冯玉祥任命韩复集为总指挥,是为了安抚韩的失落感,公平说是出于好意。但是,韩复集却不这样看。他认为要打仗了,冯玉祥才又想起了他。因而,他本来就有的“狗兔烹,良弓藏”的失落感越发地加重了。再者,他这次所执行的任务极其特殊,而冯玉祥要他收卡庄刺虎之利,结果一定是落个猪八戒钻篱笆―出进两难!战争未起,碎然朝着有利于蒋介石方面发展,他又擅自决定:拒绝执行冯玉祥驱兵南下的命令,这势必加深了他和冯玉祥的矛盾。他是熟知冯玉祥这位老上司的个性的,未来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些天来,他盛着眉头,不时地摇首叹气,自言自语地说:
“我的命就是这么不济,现在落了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对此,韩复集新纳的侧室纪甘青,也夜夜向他吹枕边风,转弯抹角地说冯玉祥过河拆桥,用人有亲有疏,一碗水端不平。这就更增加了韩复集对冯玉祥的不满情绪。
正当韩复集独自思索自己未来的归宿―且又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落脚点,而只能借和侧室纪甘青厮混排解时日的时候,他意外地收到了蒋介石邀请他南下会晤的密电。他接连看了数遍,依然不解其意。
是日夜,纪甘青像往日夜晚那样,为了讨得韩复集的欢喜,提前铺好了锦罗绣帐,接着又脱去她喜爱的墨绿色的旗袍,上身只穿一件红色的绣花上衣,她看了看愈加愁眉不展的韩复集,转身倒了一杯药酒,故作多情地说:
“来,把这杯人参药酒喝下去,我保你这阴沉的脸,很快就会放晴。”
韩复柒叹了口气,从纪甘青的手中接过这杯药酒,转身又放在了条几上。
“你怎么不喝?”纪甘青有些愕然了,胆怯地问,“是生我的气了吗?”
韩复集叹而摇首。
纪甘青自幼学唱豫剧,直到在豫南一带唱红,也就过早地深谙男人―尤其是时过中年的军阀政客、地主豪绅是借玩戏子打发日子的。 自然,她也就懂得了如何讨这些男人的宠爱。今晚,她一听韩复集不是因自己而生气,心里就有了底数。接着,她又娇滴滴地哭着说道:
“不!不……准是我的错,你就骂我吧,打我吧,只要你高兴就行。”
韩复集为了宽慰纪甘青,伸出右手,故作多情地一挽那纤细的腰肢,纪甘青顺势就倒在了韩复菜的怀抱中。韩复集楼着纪甘青说: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看你这样子,我喜欢还喜欢不够呢!哈哈……”
纪甘青趁机火上加油,伸出双手,轻轻勾着韩复菜的颈项,越发撒娇地说:
“为了让你高兴,我轻声给你哼唱一段你最爱听的《西厢记》,好吗?”
“好青青,留到其他时候去唱吧!”韩复集碎起的欲火突然又熄灭了,遂又叹了口气。
至此,纪甘青完全猜到了韩复集是为军政大事而发愁。俗话说得好,没有一个妻子不想过问自己男人的事,哪怕她的丈夫是天王老子。纪甘青趁势来了个鲤鱼打挺,从韩复集的怀抱中跳到了地上,倏忽之间,换做了另一副模样,郑重地说道:
“我虽是女流之辈,可也见过不少世面。从戏文中也知道了不少治国之理。你如果信得过我,就不妨把心事说给我听听,说不定啊,我还能帮你治好这块心病!”
韩复菜的心被说动了,他暗自想:即使这位“好青青”没有治病的良药,也总比憋在自己心里生闷气强啊!他再三掂量了这件事的分量,仍不放心地说:
“我告诉你之前,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保密!”
“请你八百个放心,就是亲娘老子,刀放在脖子上,我都不说。”
韩复集转身取来蒋介石的密电,说了一句“用心地看吧!”小心翼翼地交到纪甘青的手里。
纪甘青是位绝顶聪明的女戏子,她看完电文之后,就完全猜到了韩复集的心病。她略微想了想,就拿出了治好韩复集心病的良方:
“这事你就听我的,立即给蒋主席回电:如约赴会。”
“老蒋为什么要约我夜间秘密会晤呢?”
“他知道你在冯老总的下边供职受气,有意想拉你一把。”
“冯先生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蒋主席早就想到了这步棋,他约你在临颖车站会晤,并嘱行动守密,就是永远不想让冯先生知道。”纪甘青突然把脸一沉,“如果你拒绝赴约,蒋主席可就清楚了你的态度。”
韩复集赞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未来中国的天下姓蒋,而不是姓冯,你拒绝蒋的约请,将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我正是在为这件事伤脑筋啊!”
“古人都懂得,狡兔三窟,你怎么就非要一条道跑到黑呢!”
韩复集痛苦地叹了口气。
“拿出你的大丈夫气概来!为了将来活得更好,给蒋发电,准时赴会!”
“好!我听你的。”韩复集把心一横,似乎天大的愁事不复存在,双手抱起纪甘青往象牙**一扔,粗野地说,“今晚痛痛快快地睡觉,明天你陪着我去见蒋主席!”
蒋介石获悉韩复集如约赴会,暗自庆幸地说:“此事已经成功了一半!”当他再获知韩复集新纳的侧室纪甘青将随韩南来,遂决定请自己的夫人宋美龄陪同会晤。简而言之,蒋介石。再次做出礼贤下士,平等待人的姿态。他一见韩复集的到来,就主动地迎上前去,紧紧握住韩复集的双手,分外亲切地叫了一声韩复集的号:“向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旋即又向宋美龄介绍:
“夫人!这位就是我经常向你说起的韩将军。他是我们这次北伐中的真正英雄,第一个率部打进北京城的。”
宋美龄也不失其礼地伸出右手,象征性地握了握韩复集的手,有意吹捧:
“韩将军的英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相识。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韩复集偷偷地南来见蒋,是怀着朝拜“皇上”那特有的不安心情的。因为他从戎二十多年以来,一直在冯玉样的属下供职,平时见冯,总是小心谨慎,生怕碰钉子;另外,冯玉祥对部属向来采用封建家长制的管束办法,从不称号,直呼其名。就说现在吧,韩复集官至河南省主席,真正成了封疆大吏,在冯玉祥面前依然不敢摆省府主席的架子。蒋介石身为国民政府主席,三军最高统帅,实际上就是当今中国的“皇上”,其威严和架子理应要胜过冯玉祥许多倍。出他所料的是,这位被世人骂做军事独裁者的“皇上”,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对他这样一级的官佐,还如此亲切地屈驾相迎。尤其当他握着宋美龄那只带着白手套的右手时,真是感动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韩将军,”宋美龄可能猜透了韩复集此时此刻的特殊心理,遂以责备的口吻说,“你一定是位大男子主义者,为什么不向蒋主席和我介绍夫人的尊姓芳名?”
“我……忘了,”韩复集因受宠若惊,被搞得一时心慌意乱,他急忙把纪甘青拉到自己的面前,十分谦卑地介绍,“她叫纪甘青,是末将新纳的小妾。”
“什么小妾大妾的,”宋美龄故作生气的样子,一把挽住纪甘青的手臂,活像是亲姊妹似地说,“纪小姐,我是一位女权主义者,绝对不许韩将军这样称呼你!”
“我也投一票!”蒋介石为了讨好宋美龄,也严肃地批评,“在你们那里,自我冯大哥起,就不尊重女权,满脑子的封建意识,还谈革什么封建的命呢!”
韩复集一生不知挨过多少次冯玉祥的克,但从没有一次像这回挨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批评,心里还是感到热乎乎的。尤其当他想起冯玉样当众骂他玩戏子的事,对蒋介石油然生出一种敬重之感。他为了当面补过,急忙向蒋介石和宋美龄各行一军礼,心悦诚服地说:
“请蒋主席和夫人原谅我的无知,从现在起,我一定改称夫人。”
“向方不愧是一位真正的军人,知错就改。”蒋介石边说边请韩复集和纪甘青人座,然后他才和宋美龄坐在桌子的对面,“向方,我们言归正传吧!”
韩复集闻声习惯地起身、立正,一字一顿地大声说:
“请蒋主席和夫人当面示谕,末将韩复集保证做到:惟命是从!”
“快请坐,我们是私人会晤,不要拘泥于礼节。”蒋介石待韩复集落座之后,又亲热地说,“今天,我请你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当面告诉你:现在北伐成功,不应再有内战,应当从事和平建设。希向方兄在这方面努力。”
蒋介石的这番话,韩复集是心领神会的,他再一次宣誓效忠似地说:
“蒋主席的话我记下了,今后谁再挑起内战,哪怕他是天王老子,我都会跟着蒋主席和他拼命!”
“好!好……”蒋介石满意地笑了,宋美龄也满意地笑了。蒋介石深知“好话是买不住人”的,更不可能从政敌营垒中分化出为我所用之人。他在结束这次会晤的时候,取出十万大洋的银票,故作通情达理的样子说:
“跟着我的盟兄当差是要受清苦的。向方兄官居省府主席,各种应酬免不了,再加上新娶纪小姐为夫人,开销也自然小不了,这十万银元,就算我和夫人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韩复集仅此相见一面,就心甘情愿地站在了蒋介石的一边。
蒋介石秘密召见韩复集不久,又亲派钱大钧赴襄樊慰劳石友三所部,并带去五十万元,算是对石友三的馈赠。此举初步打动了石友三叛冯投蒋之心。
自韩复集、石友三暗自向蒋介石输诚迄始,蒋介石和冯玉祥的关系又进人一个新的阶段。蒋介石对冯玉祥更加虎视耽耽,倍加压迫,甚至陕甘大早的账粮,也被扣于徐州和保定。冯玉祥于是决计部署倒蒋军事。阎锡山看到冯蒋交恶,战事即将爆发,自己正好从中取利,便派兵沿黄河布防,待机袭击冯后。冯玉祥得报,深恐出兵南下时,阎锡山截断京绥线,腹背受敌;并且考虑战线太长,防不胜防,一旦有警,调兵增援,缓不济急。于是命令山东、河南驻军一律西撤,以免再受阎锡山抄袭后路的危险,还想等撤退的队伍摆好后,压迫阎锡山表明态度,一同反蒋。如阎不肯从命,就先打山西,以后再打蒋介石。但冯玉祥没有料到这个想法会遭韩复集的反对,更想不到韩会倒戈投蒋。
一九二九年五月十九日,冯玉祥在华阴召集将领们开会,述说蒋介石的罪状决意加以申讨。但是用兵如与人搏斗一般,直伸两臂,无法用力,必须弯回来,然后打出去,方能有劲。冯玉祥在宣布他的办法后,即令韩复集退驻陕州。
冯玉祥决计反蒋,韩复集是不赞成的。但他碍于冯玉祥的威严,不敢贸然提出反对意见。同时,他认为冯玉祥命令他率部西撤,是他的对头―冯玉祥信得过的将领―并一度取代韩的石敬亭在捣他的鬼。所以,他怒火碎起,很有情绪地问:
“冯先生,我可以提点不同的意见吗?”
“当然可以!”冯玉祥话虽这样说,却一肚子的不高兴,“有话就说,少给我转弯抹角的。”
“好,我就说。”韩复集缓缓站起身来,鼓足了勇气,“我们的队伍,从前都是经由西北打出渔关的,谁都清楚,西北地方的贫困,我们亲身经历过,今年又春旱缺粮,现在又要退往西北,军队岂不都要饿死!”
“一派小孩子的见解,”冯玉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拍案而起,以家长的口吻训斥道,“就你姓韩的一人怕饿死是不是?我再说一遍,我们的军队从甘、青、宁、陕,一直摆到豫、鲁,长达几千里,不仅对蒋无法作战,而且还有被蒋拦腰斩成几段的危险。我们必须先行收缩,然后才能制胜敌人!”
韩复集也突然火起,大声地抗辩:
“以我之见,就是退回撞关,也不一定就能打败蒋的几十万大军。”
“胡说!”在冯玉祥的治军史上,这是部属首次当众反对他。顷刻之间,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呼一声:“来人!把姓韩的给我拖出去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