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抗战夫妻(1 / 1)

一九四〇年春天,雾重庆的上空弥漫着日机轰炸后的闭硝烟!

今天早上,老草堂官邸格外宁静《天刚刚放亮,清扫院落卫生的卫士就开始工作了。他们走路踮着脚,落地的扫帚轻无响声,相互见面时,也都以眼神、表情来传达问候早安的话语。朝阳终于探出了头,但因晨雾和硝烟的阻隔。已经消失了那诱人的万道馁光,剩下的只是一个惨淡而凄凉的桔色的圆盘悬挂在东方。有顷,一位身材魁伟的年轻卫士走到花坛边缘,双手把装满淸水的喷壶擎举起来,几十束水注洒向含苞欲放的夹竹桃枝叶上。这株生机盎然的夹竹桃就像是洗了个澡,越发地展现出它那绿色生命的活力!卫士提着喷壶悄然地离去了,几只醒来的晨雀由庭外飞来,一个俯冲,熟练地落在了夹竹桃的枝端,无优无虑地追逐和鸣唱,打破了院中的寂静。扫地的卫士匆忙转过身来,扬起手中的扫帚轻轻驱赶。有意思的是这几只晨雀不仅不怕,反而鸣唱得更加响亮了!卫士慌忙走前几步,小声地轰赶:“去,去——”

“不要把鸟儿赶走厂卫士闻声吓得一怔,急忙转过身来,只见正屋的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睡衣、早已歇顶的半百之人,他背剪着双手,愁颜满面地翅着枝头依然鸣唱的鸟儿。他就是蒋介石。

“委员长,夫人也起床了?”

蒋介石的生活规律是一成不变的,即使生活在军营中也是馆打不动的。他清晨四时起床,伫立在卧室的窗前,默默地看着夜幕缓缓地扯起,露出微弱的晨罐。就在这一小时”面窗”凝思中,他静静地分析肴国际和国内的形势,并订出当天的活动日程表。接着,他才开始”鸡鸣起舞”,做着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军操。身上稍有汗津津的感觉,遂脱衣冼澡,再喝上杯鲜美的桔汁,就算结束了一日之时在于晨的生活。今天,他刚刚喝完桔汁,想倒在中堂客室的双人沙发上休息片时?一阵悦耳的鸟鸣飞进屋来,令他想起了故乡的山林之炎,他身不由己地走到门口,想独自从鸟儿的追逐和鸣唱中,体验一种他人难以理解的情感。他望着问话的卫士,低沉地答道:

“夫人的身体不好,加之日机连日的轰炸。她需要在这安静的淸晨休息。”

宋美龄的生活习惯依然是美国化的,那就是喜欢过夜生活。然而抗战时期山城重庆的白天,是日定轰炸机光顾投弹的时间,喜欢白天休息的宋美龄也只好蹲防空洞。这样一来,旧习难改的蒋夫人就吃了苦头。每天,只有利用清晨这段时间睡会儿安稳觉。日久天长。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另外,她还有着一段光辉的抗战历史——视察上海抗战时负了重伤,使得她的奇体越发的虚弱了。

宋美龄是如何谱写这段光辉的抗战历史的呢?美国《纽约人》周刊撰稿人埃米莉?哈恩曾做了如下生动的记述:

外国人心目中所创造的这一新的偶像,或者说一对偶像,由于一位粗心的司机的缘故,险些在十月二十三曰消逝。当天,蒋夫人和端纳以及一名副官前往上海看望伤兵和处理其他一些政务。她象往常一样穿着工作装条蓝色羊毛便裤,一件衬衫——没有一处可以显示出她的身分,只不过她所乘的轿车马力很大,速度很快。后面还紧跟着一辆,里面坐着另一名副官。

车子驶出”危险区”后,他们开始留意天空,观察曰本的轰炸机。

事情大约发生在,时三十分,当几架轰炸机飞到上空时小车陷进了路边的凹地。司机加速,但前轮到一块凸地,车被弹出一大段距离。在一般情况下,小车这时是可以重新掌握方向的,但不巧前轮又撞到一块凸地上,于是整个轿车翻出了公路,车里的人从后座中被甩了出来。端纳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而且看到美龄和副官的身体在他眼前飞掠过去:他摔倒在翻倒的小车旁,有战栗,但却没受伤。

端纳站起身,立即赶到美龄身边。她躺在一个泥激里,失去了知觉。她验上满是泥泞,四肢瘫软,但似乎没有擦伤,尽管脸色象纸一样白?端纳把美龄拖出泥潭,弯下身听她的呼吸。虽然她一动不动,但却还活着……

“夫人?”端纳叫道。”夫人?”。

一群农民聚柅了来。第二辆车上的副官也赶到现场。端纳轻轻地摇着美龄瘫软的身体。

“喂,醒醒,“端纳粗声地说。你最好醒一醒,睁开看看。〃然后他开始唱了起来”她轻轻地飞向天空,伙千上那勇敢的少女……喂,夫人,醒醒!我希望你能现在看一看自己,你绝对是个美人!”

仍旧没有反应,夫人还是昏迷。一种恐惧的疑惑向端纳袭来……”你身上都是泥!”端纳吼叫道。”你的脸上、裤子上和……哦,上帝,她没救了?”他自语道。

这时,美龄微微动了动,呻吟了一声。端纳即刻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她的腋下,扶她站了起来。”好啦!他说道,嗓门很大,好像从没想到过她不行了似的。”你没事,你能走。来,咱们去找个住舍”。

美龄摇摆地站了起来,似乎摸不清头脑。”我恐怕不能走,“她反驳说。但端纳不容她考虑;搀着她朝一家最近的农舍走去。走到时。他还不停地对美龄说她如何象一个泥美人。端纳把美龄装有衣服的手提包交给她,劝她去换一条裤子。美龄单独一个人时,又险些昏过去,多亏端纳使劲地敲门,催她动作快点。

她再次坐到车里考虑下一步计划时,面色显得苍白?”我们现在这里”,端纳说,手里挥着一张地图。”如果你想回南京,我很高兴。但假如我们继续往前走的话。我们仍可以在进城之前视察一下伤兵,时间很充裕你怎么想?”

美龄考虑了一下广继续去上海。”她说道。轿车又起动了,这次开得慢了些。美龄静静地坐在本子里,听着自已的呼吸,想看看身体什么地方出了毛病。”我不能呼吸”,她突然惊恐地说!一呼吸就疼。”

“那就别呼吸”,端纳不在乎地说。”筋骨断了”他想“可不呼吸我会死……”

然而夫人活了下来,尽管很痛苦。她当晚十点钟视察了伤兵,第二夭一早安全到家。互生发现她确实摔折了筋骨,于是强迫她安静地卧床休息。她稍有些好转时,端纳便是她最同情的看望者。

“车祸发生时你怎么那样冷酷?”她问端纳。

“因为端纳不无得意地说如果让一个女人倒下去,说她受了伤,她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圣战已经进第四个年头了。虽说在诸多因素的推动下,蒋介石终于举起了救亡抗日的大旗,但因党心涣散,统驭无能,尽洒了中华民族无数英雄儿女的满腔热血,依然落得个平津失陷、上海溃退、南京大屠杀、撤出武汉、西退重庆的败局。蒋介石面对大片圃土沦落敌手,堪为忧心如焚。甶于他一时又拿互出收复失地的没策,只好凭借蜀地天险,在日机的轰炸下维持着危机四伏的蒋家王朝!

宋美龄亲美抗日的主张取得了胜利,并在蒋介石的授权下获得了中国空军的领导权,聘请了美国著名的飞行表演大师陈纳德做顾问,希冀训练出一支可资抗击日本侵略的飞行队伍。在整个抗战大溃退中,她一手培育的空军也遭到了日机歼灭性的击。更令她愤慨不已的是,西方诸国为了自身的利益坐视口本的屠杀。她不得不向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大声疾呼广日前的同面既不是蒋也不是中国造成的——西方人正在使中国衰弱下去!”

——九三九年九月一日,德国法西斯对波兰突然发动闪电式的袭击,从而揭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的帷幔。英法诸国乃至于苏联为了自己国家的存亡,战争的视点逐渐地转向了欧洲战场。宋美龄清楚地知道只有美国可以帮助中国了。”但是,正如端纳所揭露美国的那样日本人正在竭力引诱金融家支持他们剥削中国的行为。他们许诺给与各种利润……美国金融家如果聪明,他们就会仔细地考虑一下整个问题,而不会轻易落这样的圈套在日本人援助下以牺牲中国人的利益为代价去迅速致富。另一方面,支持中国就能及时为外国投资打开广阔的天地和打开一个具有极大价值的市场?…”如果各民主强国拒绝给中国任何援助,如果他们向日本人提供任何具体援助,他们将犯下历史上最人的罪行。”对此,宋美龄逐渐地觉醒了,发怒了!她为了保证这场圣战打下去——而且还要打得赢,利用现代化的通讯设施,亲自用英文对美国听众广播,希望唤醒美国人的良知,敦促政府帮助中国打败日本侵略者!

宋美龄实在是太劳累了!时人曾撰文指出:“虽然蒋夫人断言她的身体很好,并且不是那神称之为健康不佳的人,但她的健康状况并不令人满意。成年累月地生活在多雾的重庆,连续数小时为师范学校的女孩们讲课,失眠和过度操劳,使她颅穴发炎,遭受到最痛苦疾病的折磨。在十二月,香港来的塔尔伯特大夫为她动了手术,此后几天里,他守护在她身边,不让她去进行公共演讲,他还竭力地劝她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去。蒋夫人感到自己不能离开总司令,有一次她到前线去了一趟,这等于自己打破了规定。她不甘欣然从命的另一个理甶是,师范学校正在培养一个最为重要的班友,这一班的女孩将成为本校在全国各地附属学校的教师,她不能让学生们在领受她的几番教诲之前就走社会”?”但是到了翌年二月,情况表明手术没有完全成功,休养是绝对必要的!今天,她陪着蒋介石用完早餐,又转身拿起了那个小巧时的皮包,温情地说:

“大令!我该去电台对美国人民播音了!

“不”蒋介石急忙站起来,拦住宋美龄的去路,分外动情地说夫人!你已经为圣战做到鞠躬尽瘁了,绝不能再去做力所不及的事了!”

“谢谢你的关怀!不过,我还能在这个特殊的岗位上工作。”

“不,不!你更需要换个地方休息。”

宋笑龄望着那双热悉的威严的眼睛,感到从那里射出了爱怜、乞求的目光。她再一品味这真挚的情意,立即想到了”患难与共”这四个字,她身不甶己地投到了蒋介石的怀抱里……知情的人都知道宋美龄和蒋介石婚前、婚后不曾有过超然的情爱,只有到了中华民族面临亡丧、蒋家王朝偏安重庆的初期,他们夫妻才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生活。宋美龄依恋不舍池离开了蒋介石的怀抱,请求地:

“让我去吧,因为我们企盼着美国人民的觉醒啊!”

“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说,我需要你和我长相依、共患难地度过这危厄而漫长的岁月!”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抛下你去香港独享清福呢!”“夫人,你去香港,绝不是为了独享清福,而是去进行一场非常艰巨的战斗宋美龄愕然了。

蒋介石沉重地点了点头。待到宋美龄询问其因,他才说出宋美龄赴港任务的内容:

抗曰战争爆发以后,汪精卫和蒋介石在战与和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汪精卫出走,在河内发表臭名昭着的《艳电》,历经一段紧锣密鼓的吹打,决定在南京成立卖国政权。加之本首相近卫公然声明广不以蒋介石为谈判对手”,把偏安重庆的国民政府降为地方政权,这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布只有汪记政权才是中国唯一合法的政府。如果自身难保的英国、法国屈服于日本的压力;如杲美国为自身利益而继续坐视日本侵华,并追随日本之后承认南京汪记国民政府,就等于宣告蒋家王朝的覆灭。怎么办?第一,必须阻止日本承认即将诞生的汪记国民政府;第二,利用瞬息万变的国际形势,争取陷和德国法西斯决战前夜的英国、法国等支持重庆的蒋记国民政府;第三,说服美国利用经济手段和军事威慑,遏制日本军国主义对亚洲继续侵略。

宋美龄一向是十分自信的。但她听了蒋介石这宏观战略以后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知道自己在香港养病的期间,如何完成这三件足以改观亚洲战场的大事。蒋介石似乎猜到了宋美龄的心事,他笑了笑说:

“这三件大事,我早已在港着手进行。只要夫人一到香港:就会增加我方谈判的砝码。”

宋美龄听后惊得不知所以,暗自说:“像这等重要的大事,连我都瞒过去了……”她惊诧地望着不动声色的蒋介石,方才心湖中泛起的爱情涟漪,猝然之间化做了气愤的波涛,那股甜蜜的昧道也变得苦涩了!

夫人实在是太苦了,我不敢再把这样的重负压在夫人的肩上,几次想把这些事情通报给夫人,可一看到你那疲惫难支的倦容,我就只好封住了口。现在……”蒋介石有意停顿下来,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几乎到了山穷水复疑无路的绝境,我不得不请病中的夫人出马,劈开一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生路蒋介石这动之以情的话语,很快清除了宋美龄心中的阴菇。她为了报答蒋介石这番良苦用心,急切地问:

“快把这三件大事的内情告诉我吧”

“不急!我已经让戴笠他们准备了一份材料,夫人看后就全都明白了!

宋美龄赞同地点了点头。

“夫人此行工作的重点,不是去承办这些竦手的大事,你麻”

“去香港做什么?”

“争取人心。”

“争取人心?……”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旋即,他的脸上又涂了一层凝重的愁雾。

“大令,难道这争取人心的工作,比上述的三件大事还难吗?”

“对我而言,是难于上青天;对于夫人来说,虽不能轻言马到成功,但还有奏凯的希望。”

“那有这么复杂!”宋美龄是个急性子,不耐烦地说快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吧。”

蒋介石未语先叹,遂才说出了宋美龄香港之行争取人心的难处:

在蒋介石的心目中,抗日战争有四个战场霜要他应付。其一,和日本交战的正面战场;其二,防止共产党、八路军借抗口之机壮大力量;其三,改变国际舆论导向,遏制汪伪政权的成立;其四,动员一切力量支持他抗日,并拥戴他做抗日的领袖。同时,他还明晰这样的现实:甶于过去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使得他在救亡抗日方面输给共产党一步好棋,不少热血青年冲戚他设的层层封锁投奔共产党,参加八路军;另外,由于他长年迫害爱国民主人士——尤其是”七君子”事件,使得他丢掉了国统区许多民族精英。随着国土的沦丧,这些人士相继云集在香港,团结在宋庆龄的周围,边抨击蒋介石救亡抗日不力,边揭露汪精卫卖国阴谋,成为一支不可小视的抗日力量。然而,如何才能改变这枇民族精英的反蒋立场,进而拥护他独缉圣战的大旗呢?最为简单可行的办法,就是把宋庆龄请到山城重庆来。蒋介石深知和宋庆龄为敌的历史,也记得在西安事变期间宋庆龄捐弃前嫌,为自己获释而奔走的往事。他历经审时度势,认为在汪精卫筹组汉奸政府的前夕,有可能和宋庆龄化敌为友,结成新的统一战线。谁进行这项工作最为合适呢?自然是宋美龄。

“夫人,三国时有一句名言卧龙雏凤得一可安天下。我认为在此国难深重的今天,夫人能把阿姊庆龄请魂重庆来,就等于为我搬来了十万精兵!

宋美龄听后大有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她真想当面赞颂蒋介石一句不愧是当代中国的战略家!”可是她的自尊心使她没有说出口。相反,她为了显示自己通观全局的所谓战略才能,有意卖了个关子:

“我以为大令对阿姊的作用估计不足蒋介石满以为构想多时的宏论可以慑服宋美龄,没想到她还有修补的高见。他收起惊诧之色,故做谦逊地说”请夫人不吝赐教。”

“你不会忘记阿姊和共产党的特殊关系吧??

蒋介石全然明白了宋美龄的所谓智见。他为了不刺伤宋美龄的自尊心,调动宋美龄赴港的积极性,说罢”我当然不会忘记!”遂又装做憨直的样于明知故问!

“这对动员全民族的抗战,将会起到什么特殊的作用呢?”

“一,由阿姊出面号召敌后的八路军、新四军抗战,比你发布命令有力;”

“对!对……”

“二,如果八路军、新四军继续保存实力,蓄意在敌后发展力量,甶阿姊出面揭露其真相,则更具影响”

“是!是……

“三,如果八路军、新四军响应阿姊的号召,在敌后全力抗日,我们嘛……”

“就可以身居山城,坐收渔翁之利!”

“对!对……”

“哈哈……”

“报告”

蒋介石和宋美龄同时终止了开心的说笑,二人相互对视片刻,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蒋介石很快又恢复了委员长的威仪,富有节奏地说:

“请进来”

门打开了,走进一位中年将军,他训练有素地双腿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校长!夫人!”

他就是著名的军统特务头子戴笠。

尔今的戴笠今非昔比!他凭借乡籍一一浙江人、校籍——黄埔毕业生深得蒋介石的信赖。他又以组建军统机构而得蒋介石的青睐。一九三八年十二月,汪精卫仓皇逃离重庆以后,他又负责指挥沦陷区的军统分子和青帮组织,自然剌杀汪精卫等卖贼的任务也是由他一手经办。随着汪记伪政权就要在南京出台,通过秘密的外交手段,阻止日本率先承认南京国民政府的重任也落到了他的肩上。时人说他是一手遮天的”杀人魔王是绝不”过誉”的!

“雨农,“蒋介石亲切地称呼着戴笠的字准备好的材料,全都带来了吗?”

“报告校长!全都带来了戴笠打开黑色的公文皮包,取出一沓材料双手呈到蒋介石的面前。

“我不用看了,交给夫人吧?”

“是!”戴笠转身,双手杷材料呈到宋美龄的面前。

宋美龄虽然急切想知道材料的详细内容,但她仍不失身份地接过材料,毫无表示地放在了身边。

“还有什么情况报告吗?”蒋介石问。

“有厂戴笠看了一下手表再过一个小时,大公子经国同志就飞抵重庆了?”

“什么?”蒋介石猝然站起,过分激动地快!快去机场把他接到这儿来。”

“是!”戴笠转身走了出去。

宋美龄望着念儿心切的蒋介石,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述的情感,她不慌不忙地站起,做出一副超然的样子,说:

不打扰你们父子相见了,我也到了对美国人民播音的时间“不!不……”蒋介石倏地斩断念儿的情丝,有点难堪地说我们一块和经儿谈谈嘛!再说,请经儿来渝的主意还是你出的嘛。”

“以后谈话的机会多着呢!”宋美龄有意轻松地说,然后款款地走了出去。

蒋介石目送宋美龄离去之后,感慨万端地长叹了一声,遂又情不甶己地叫道:

“经儿!……”

一九三七年四月,蒋经国带着俄国妻子芬娜——中国名方良和两个孩子回到了阔别十三载的祖国。父子相见是冷中含悲母子相逢却是哭声和笑声洋溢满堂。加之”经国孝母情重,为讨娘欢喜,遵循溪口乡俗,补办婚仪。”乐得茹素念佛的毛氏福梅合不上嘴。虽然,“她对着这位红眉毛、绿眼睛、高鼻梁的媳妇发怔。可是,那个活泼有趣的孙女,却使她爱不忍释”。”那个夏天,他们这一小圈子,就在炮火连夭的大局面中,过着乐陶陶的天伦生活。”

但是,蒋介石没有忘记儿子受共产党教化的历史。为了把蒋经国培养成蒋家王朝的合格接班人,他强行要儿子读《曾文正公家书》和《王阳明全集》。抗战爆发以后,为了让儿子接受圣战的冼礼,拆散了这对苦命的母子,把蒋经国放到红军的发祥池江西一试锋芒。正当蒋经国踌躇满志,大谈建设新赣南的时候,突然于一九三九年农历十一月二日收到从溪口打来的电报家觅房子被炸,师母下落不明。”他沉浸在极大的悲愤中!翌日清晨,驱车赶回故乡奔丧。他见到母亲的遗体,抚尸大哭,哭得几次晕了过去。当他获悉母亲是被日本飞机炸死的以后,当即题字;”以血冼血”,刻碑铭记。接着,又在故乡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在母亲的墓旁披麻戴孝守丧,借以寄托永生难以消逝的哀思。

宋美龄逐渐的中国化了!她不仅妒忌蒋介石和前妻旧情依依,而且暗自把蒋经国当成了政治对手——事实上这种斗争一直持续到蒋介石归西、蒋经国继位。但是,她正如一切继母最害怕落个轻视前子的骂名那样,当她获悉蒋经闰每夭过着以泪冼面的生活之后,主动地对蒋介石说“我们应连爱护大公子的身体,下令电催他来渝散散心,好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蒋介石虽然早就和毛氏福梅离异了,但旧情是不会完全泯灭的。在母随子贵的中国,毛氏単竟为蒋家王朝生了一位嫡传的接班人啊!所以,蒋介石不仅痛惜毛氏的殉难,而且更关心可教的”经儿”的身体。再加上抗战局势的变迁,恰好需要起用蒋经国这枚棋子,故送给宋美龄一个顺水的人情。”父亲!”

蒋经国破门而,扑到蒋介石的面前跪在了地上,失声地嚎啕起来。

蒋介石的泪水猝然冲开了闸门,一边低泣淌泪,一边抚摸着蒋经国那颤抖的身躯已但他毕竟是一位善于藏匿情感的政治家,很快又收住了泪水。旋即扶起痛不欲生的蒋经国,十分严厉地说:

“哭能唤回你死去的母亲吗?眼泪能冲掉这夺……咳!这杀母之恨吗?”。

蒋经国终于也止住了悲哭。从他那紧紧咬住下唇的表情可知当面向父亲请缨杀敌,践行”以血洗血”的誓言。可是蒋介石没有向他掷下率兵出征的令箭,却十分意外地问:

“经儿,你知道一位叫邓希贤的人吗?”

“知道!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的时候,他是我的团小组长广“他现在叫邓小平,是八路军一二九师的政治委员?”

“我有所耳闻“你还认识一位叫左权的吧。”认识!后来,他改学军事去了?”

“他现在是八路军的副总参谋长,很有些指挥才能。另夕卜,你还认识一位叫杨尚昆的吧蒋经国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中共北方局的书记,听说很有些组织才千?”接着,蒋介石又指出了几位在八路军供职的蒋经国的同学,遂又突然提问经儿,你知道我问这些人的目的吗蒋经国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笨蛋!”蒋介石震怒了,他望着惊悸不已的蒋经国,严厉地训斥你的这些留苏同学——共产党的中坚分子,都成了独挡一面的千将,而你那……在江西还重用共产党!”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要辩解了,我这儿有确切的证据!”蒋介石生气地站起来,背剪着手踱着方步说你是我的儿子,必须想到自互肩上担子的分量。不仅现在要帮我度过这危厄的困境,而且还要明确地知道。?未来和你争夺夭下的是这些共产党的同学!”

“是”蒋经国早已吓得起身,双腿并拢,请战似地说”请父亲把我派到抗日的前方去吧,我要在歼灭侵略者的战斗中锤炼自己!”

蒋介石突然冷笑起来,蓦地驻步转身,愤怒无比地说:

“我不需要只有匹夫之勇的儿子,我希望你成为统驭三军、指挥全党的大政治家”

蒋经国顿感空中飞来一座大山,压得他渐渐地低下了失。”最近,我准备派你飞赴迪化,秘密和苏联办一件十分棘乎的外交“什么?让我去和苏联办外交……”

!对!你会俄语,又了解苏联的情况,加之还是我的儿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此行的任务……?

“把苏联的视点从欧洲拉到远东来,这就等于在日本的背后插了一把利刃!懂吗?”

这时,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的嘶叫声!一阵持续的尖鸣后,汽笛降低了声音;不一会,又开始升高,降低,再升高,一直发疯似池用这种高一阵低一阵的方式叫着。最近处的汽笛声终于停了下来,邻近山头又传来遥相互应的叫声,这是别的汽笛跟着发出的尖叫信号。沿长江和嘉陵江两岸村镇的了望所,敲响了两声大锣,瞠瞠,喧瞠……”蒋经国搀扶着蒋介石步出客厅,又躲进防空洞中。不时,日本轰炸机结队飞临山城的上空,顿时飞机的马达声、投弹声、百姓的逃难声……共同组成了最为野蛮残暴的轰炸交响曲。蒋介石站在防空洞口,两眼怒视空中频频俯冲轰炸的日本飞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命令身旁的蒋经国:“快打开防空洞中的收音机,让夫人对美广播的声音驱走倭定的飞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