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推前篇未尽之旨而征之于日用,尤为切近。然皆存神知化之理所一以贯之者,所谓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也。篇内言易简、知几而归本于大经之正,学者反而求之于父子君臣之间,以察吾性之所不容已,则天之所以为天,人之所以为人,圣之所以为圣,无待他求之矣。
至当之谓德,百顺之谓福。
当于理则顺。于事至当,则善协于一,无不顺矣。事无所逆之谓福。
德者福之基,福者德之致,无入而非百顺,故君子乐得其道。
以德致福,因其理之所宜,乃顺也。无入不顺,故尧水、汤旱而天下安,文王囚、孔子厄而心志适,皆乐也,乐则福莫大蔫。小人以得其欲为乐,非福也。
循天下之理之谓道,得天下之理之谓德,
理者,物之同然,事之所以然也。显著于天下,循而得之,非若异端孤守一己之微明,离理气以为道德。
故曰:“易简之善配至德。”
至德,天之德也。顺天下之理而不凿,五伦百行,晓然易知而简能,天之所以行四时、生百物之理在此矣。
“大德敦化”,仁智合一,厚且化也;
敦,存仁之体也;化,广知之用也。大德存仁于神而化无不行,智皆因仁而发,仁至而智无不明。化者,厚之化也,故化而不伤其厚,举错而枉者直,此理也。
“小德川流”,渊泉时出之也。敔按:此言用涵于体,体著于用,小德大德,一诚而已。
渊泉则无不流,惟其时而已,故德以敦仁为本。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大者器,则小者不器矣。
器者,有成之谓。仁成而纯乎至善,为不逾之矩则。小德如川之流,礼有损益,义有变通,运而不滞,而皆协于至一,故任让、进退、质文、刑赏,随施而可。
德者,得也,凡有性质而可有者也。
“日新之谓盛德”,过而不有,不凝滞于心知之细也。
日新盛德,乾之道,天之化也。人能体之,所知所能,皆以行乎不得不然而不居,则后日之德非倚前日之德,而德日盛矣。时已过而犹执者,必非自然之理,乃心知缘于耳目一曲之明尔,未尝不为道所散见,而不足以尽道体之弘。
浩然无害,则天地合德;
以理御气,周遍于万事万物,而不以己私自屈挠,天之健,地之顺也。
照无偏系,则日月合明;
以理烛物,则顺逆、美恶皆容光必照,好而知恶,恶而知美,无所私也,如日月之明矣。
天地同流,则四时合序;
因天之时,顺地之理,时行则行,时止则止,一四时之过化而日新也。
酬酢不倚,则鬼神合吉凶。
应天下以喜怒刑赏,善善恶恶各如其理,鬼神之福善祸**无成心者,此尔。故鬼神不可以**祀祷,君子不可以非道悦。
天地合德,日月合明,然后能无方体;能无方体,然后能无我。
方体,以用言;我,以体言。凡方而皆其可行之方,凡体而皆其可立之体,则私意尽而廓然大公,与天同化矣。无方体者,神之妙;无我者,圣之纯。
礼器则藏诸身,用无不利。
礼器,礼运曲礼之要。礼器于多寡、大小、高下、质文,因其理之当然,随时位而变易,度数无方而不立所尚以为体,故曰“礼器是故大备”,言尽其变以合于大常也。全乎不一之器,藏于心以为斟酌之用,故无不协其宜,而至当以成百顺。
礼运云者,语其达也;礼器云者,语其成也。
运云者,运行于器之中,所以为体天地日月之化而酬酢于人事者也。达,谓通理而为万事之本;成者,见于事物而各成其事也。
达与成,体与用之道合。
礼运,体也;礼器,用也。达则无不可成,成者成其达也。体必有用,显诸仁也。用即用其体,藏诸用也。达以成而成其所达,则体用合矣。
体与用,大人之事备矣。
体无不成,用无不达,大人宰制万物、役使群动之事备矣。
礼器不泥于小者,则无非礼之礼,非义之义。盖大者器,则出入小者,莫非时中也。
礼器备而斟酌合乎时位,无所泥矣;不备,则贵多有时而侈,贵寡有时而陋,贵高有时而亢,贵下有时而屈,自以为礼义,而非天理之节文,吾心之裁制矣。达乎礼之运,而合吉凶、高下以不逾于大中之矩,故度数之小,可出可入,用无不利。
子夏谓“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斯之谓尔。
出入,损益也。虽有损益,不逾天地日月运行各正之矩,非谓小节之可以自恣也。
礼器则大矣,
能备知礼器而用之,大人之事备矣。盖礼器云者,以天理之节文合而为大器,不倚于一偏者也。
修性而非小成者与!
性,谓理之具于心者;修,如修道之修,修著其品节也。修性而不小成,所以尽吾性之能而非独明其器数。
运则化矣,
礼运本天地日月之化而推行于节文,非知化者不能体。
达顺而乐亦至焉尔。
通达大顺,得中而无不和,则于多寡、大小、高下、质文之损益,曲畅人情之安矣。律吕之高下,人心之豫悦,此理而已。盖中和一致,中本于和而中则和,著于声容,原于神化,阴阳均而动静以时,所谓“明则有礼乐”也。故礼器以运为本。敔按:中本于和,谓时中本于太和。
“万物皆备于我”,言万物皆有素于我也;
素,犹豫也,言豫知其理而无不得。此孟子自言其所得之辞。
“反身而诚”,谓行无不慊于心,则乐莫大焉。
知之尽,则实践之而已。实践之,乃心所素知,行焉皆顺,故乐莫大焉。
未能如玉,不足以成德;未能成德,不足以孚天下。
如玉,表里纯善而无疵也。放道而行,非诚有其得于心者,虽善,不足以感人。
“修己以安人”,修己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忾于天下?
忾,气相感也。修己之尽者,成如玉之德,无私无欲而通天下之志;如其不然,刻意尚行,矫物以为高,妻子不可行也。德至则感通自神,岂以己之是临物之非哉!
“正己而不求于人”,不愿乎外之盛者与!
君子之不愿乎外,非恬淡寡欲而已,随所处而必居正,则自无外愿也。盛,谓道之大者。
仁道有本,近譬诸身,推以及人,乃其方也。
心备万物之理,爱之本也。推以及人,于此求之而已。
必欲博施济众,扩之天下,施之无穷,必有圣人之才,能弘其道。
用之大者因其才,性其本也,性全而才或不足,故圣人不易及。然心日尽则才亦日生;故求仁者但求之心,不以才之不足为患。
制行以己,非所以同乎人。必物之同者,己则异矣;必物之是者,己则非矣。
制行必极于至善,非人之所能企及也。德盛则物自化,己有善而必人之己若,则立异而成乎过。君子不忍人之不善,唯严于责己而已。
此节旧分为二,今合之。
能通天下之志者,为能感人心。圣人同乎人而无我,故和平天下,莫盛于感人心。
道远人则不仁。
仁者,己与万物所同得之生理。倚其偏至之识才,可为人所不能为者,老、释是已。己与天下殊异而不相通,则一身以外皆痿痹也;发焉而为已甚之行,必惨薄而寡恩。
易简理得则知几,知几然后经可正。
易简,乾、坤之至德,万物同原之理。知此,则吾所自生微动之几,为万化所自始,皆知矣。即此而见君臣、父子、昆弟、夫妇、朋友天叙天秩不容已之爱敬,则亲、义、序、别、信,皆原本德性以尽其诚,而无出入、过不及于大经之中。盖惟尽性者为能尽伦,非独行之士,一往孤行之忠孝也。
天下达道五,其生民之大经乎!经正则道前定,事豫立,不疑其所行,利用安身之要莫先焉。
终身所行,自此五者而外无事,仁民、爱物、制礼、作乐,全此五者而已。五者豫立,则推行万事,无不安利;舍此则妄揣冥行,事赜而志乱,吉凶悔吝莫知所从。张子推天道人性变化之极而归之于正经,则穷神知化,要以反求大正之中道,此繇博反约之实学,《西铭》一此意广言之也。
性天经,然后仁义行,故曰:“有父子、君臣、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性天经者,知大伦之秩叙自天,本吾性自然之理,成之为性,安焉而无所勉强也。能然,则爱敬之用扩充而无不行矣。礼义,仁义之用也,舍五者而泛施之,礼伪而义私,冥行而鲜当,刑名、法术之所以违天、拂人、戕仁义也。
仁通极其性,故能致养而静以安;
仁者,生理之函于心者也;感于物而发,而不待感而始有,性之藏也。人能心依于仁,则不为物欲所迁以致养于性,静存不失。
义致行其知,故能尽文而动以变。
义者,心所喻之物则也;知者,仁所发见之觉也。诚之明,知之良,因而行之,则仁之节文具而变动不居,无所往而非仁矣。
此章言义所以成仁之用,行无非义,则尽仁而复性矣。
义,仁之动也;流于义者于仁或伤。
仁存而必动,以加于物,则因物之宜而制之。然因物审处,则于本体之所存有相悖害者矣。故处物必不忘其静之所函,而屡顾以求安。
仁,体之常也;过于仁者于义或害。
体之常者,贯动静而恒也。乃方动而过持以静,则于事几之变失矣。故必静存万里、化裁不滞之圆神,曲成万物而不遗。
此章言仁义之相为体用,动静、刚柔以相济而不可偏也。
立不易方,安于仁而已乎!
乎,叹美之辞。随所立而不易其方,义也。然唯安于仁者,动而不失其静之理,故虽遇变而恒贞。
安所遇而敦仁,故其爱有常心,有常心则物被常爱也。
安遇所以自处,敦仁则必及物。然人之所以不能常其爱者,境遇不齐而心为之变;心为境迁,则虽欲敦爱,而利于物者恐伤于己,仁不容不薄矣。若得丧安危,无遇不安,则苟可以爱而仁无所吝,一言一介,无迁就规避之心,不必泽及天下而后为仁也。
大海无润,因暍者有润;至仁无恩,因不足者有恩。乐天安土,所居而安,不累于物也。
无恩者,非以为恩于物而施之,爱犹大海,非为润人之渴而有水也。君子自存其仁,不为境迁,则物不能累己,而己亦不致为物之累,则因物之利而利之而已。若沾沾然以为恩于物为功,则必需势位以行爱而爱穷。
爱人然后能保其身,张子自注:寡助则亲戚畔之。能保其身则不择地而安;张子自注:不能有其身,则资安处以置之。不择地而安,盖所达者大矣;
四海之广,古今之变,顺逆险阻,无不可行矣。
大达于天,则成性成身矣。
大而化之,仁熟而无土不安,合于天德之无不覆,圣矣。无所遇而不安于性,以成身也。故舜之饭糗茹草,与为天子一也;孔子之困厄,与尧、舜一也。通乎屈伸而安身利用,下学而上达矣。
此章之指,言近而指远,尤学者所宜加省。
上达则乐天,乐天则不怨;下学则治己,治己则不无尤。
上达于天,屈伸之理合一,而不疑时位之不齐,皆天理之自然,富贵厚吾生,贫贱玉吾成,何怨乎!治己则去物之累,以责人之心责己,爱己之心爱人,不见人之可尤矣。圣之所以合天安土,敦仁而已。
不知来物,不足以利用;
来物,方来之事也。人之所以不利用者,据现在之境遇而执之也,若知将来之变不可测而守其中道,则无不利矣。
不通昼夜,未足以乐天。
屈伸往来之理,莫著于昼夜。昼必夜,夜必昼,昼以成夜,夜以息昼,故尧、舜之伸必有孔子之屈,一时之屈所以善万世之伸,天之所命无不可乐也。
圣人成其德,不私其身,故乾乾自强,所以成之于天尔。
身者,天之化也;德者,身之职也。乾乾自强,以成其德。以共天职,而归健顺之理气于天地,则生事毕而无累于太虚,非以圣智之功名私有于其身,所遇之通塞何足以系其念哉!
君子于仁圣,为不厌,诲不倦,然且自谓不能,盖所以为能也。
仁圣之道,乾乾不息而已。
能不过人,故与人争能,以能病人;
少有所得,则其气骄;广大无涯,则其志逊。
大则天地合德,自不见其能也。
时行物生,岂以今岁之成功自居,而息其将来之化哉!
君子之道达诸天,故圣人有所不能;
道通于天之化,君子之所必为著明;而天之盛德大业,古今互成而不迫,生杀并行而不悖,圣人能因时裁成,而不能效其广大。
夫妇之智淆诸物,故大人有所不与。
夫妇之智偶合于道,而天明孤发,几与蜂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相杂,故自经沟渎之信,从井救人之仁,夫妇能之而大人弗为,大人贞一以动也。
匹夫匹妇,非天之聪明不成其为人。
非能自立人道,天使之然尔。
圣人,天聪明之尽者尔。
天之聪明,在人者有隐有显,有变有通,圣人以圣学扩大而诚体之,则尽有天之聪明,而视听无非理矣。
大人者,有容物,无去物;有爱物,无徇物,天之道然。
大人不离物以自高,不绝物以自洁,广爱以全仁,而不违道以干誉,皆顺天之理以行也。
天以直养万物,
万物并育于天地之间,天顺其理而养之,无所择于灵蠢、清浊,挠其种性,而后可致其养直也。
代天而理物者,曲成而不害其直,斯尽道矣。
道立于广大而化之以神,则天下之人无不可感,天下之物无不可用,愚明强柔,治教皆洽焉,声色货利,仁义皆行焉,非有所必去,有所或徇也。若老、释之徒,绝物以孤立,而徇人以示爱,违天自用,不祥久矣。
志大则才大事业大,故曰“可大”,又曰“富有”;志久则气久德性久,故曰“可久”,又曰“日新”。
志立则学思从之,故才日益而聪明盛,成乎富有;志之笃,则气从其志,以不倦而日新,盖言学者德业之始终,一以志为大小久暂之区量,故《大学》教人,必以知止为始,孔子之圣,唯志学之异于人也。天载物,则神化感通之事,下学虽所不逮,而志必至焉,不可泥于近小,以苶其气而弃其才也。
清为异物,和为徇物。
清之过,和之流也。
金和而玉节之则不过,知运而贞一之则不流。
金坚玉白,而养之以和,节之以润,则至清而不异,智能运物,而恒贞于一,则至和而不徇,孔子之所以圣不可知,其涵养德性者密也。
此章上二句旧分一章,“金和”以下连下章,今正之。
道所以可久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离也;
肖其化则可大,乾乾不息而不离则可久。
与天地不相似,其违道也远矣。
意欲之私,限于所知而不恒,非天理之自然也。释、老执一己之生灭,畏死厌难,偷安而苟息,曲学拘闻见之习而不通于神化,以自画而小成,邪正虽殊,其与道违一也。“道二,仁与不仁而已”,天与人之辨焉耳。
久者一之纯,大者兼之富。
不杂以私伪,故纯;久,非专执不化也。穷天地万物之理,故富;大,非故为高远也。兼之富者,合万于一;一之纯者,一以贯万。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下学而上达矣。
大则直不绞,方不刿,故不习而无不利。
大则通于万理而无不顺,直不伤激,方不矫廉,坤之六二,居中得正,刚柔合德,纯一而大,天下之理皆伸而情皆得,故无不利。
易简然后能知险阻,
以险阻之心察险阻,则险阻不在天下而先生于心,心有险阻,天下之险阻愈变矣。以乾之纯于健,自强而不恤天下之险,其道易;以坤之纯于顺,厚载而不忧天下之阻,其道简。险阻万变,奉此以临之,情形自著,而吾有以治之矣。
易简理得,然后一以贯天下之道。
险阻可通,况其大常者乎。
易简故能说诸心,知险阻故能研诸虑;
道在己而无忧,故悦,悦而忧惑不妄起,则所虑者正而自精。不然,在己无大常之理,物至情移,愈变而愈迷矣。
知几为能以屈为伸。
几者,动静必然之介,伸必有屈,屈所以伸,动静之理然也。以屈为伸,则善吾生者善吾死,死生不易其素,一以贯久大之德矣。《乾》之“知存亡进退而不失其正”,《坤》之“先迷后得”,所以平天下之险阻也。
“君子无所争”,彼伸则我屈,知也。
阴阳、柔刚,迭相为屈伸,君子、小人各乘其时,知者知此,则量自弘矣。
彼屈则吾不伸而自伸矣。
彼屈则我自伸,不待鸣其屈以求伸。
又何争!
屈亦无争,伸亦无争,保吾大正而已。
无不容然后尽屈伸之道,至虚则无所不伸矣。
于人有君子小人,于世有治乱,于己有富贵、贫贱、夷狄、患难,天地之化至大,其屈伸非旦夕之效也。人所以不能尽屈伸之道者,遇屈则不能容也。至虚,则古今如旦暮,人我如影响,交感于太和之中而神不损。龙蛇蛰而全身,尺蠖之伸在屈,浩然之气,亘古今而常伸。“言忠信,行笃敬,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利害于我何有焉?
“君子无所争”,知几于屈伸之感而已。
屈伸必相感者也,无待于求伸,而又何争!
“精义入神”,交神于不争之地,顺莫甚焉,利莫大焉。“天下何思何虑”,明屈伸之变,斯尽之矣。
精义,则伸有伸之义,屈有屈之义,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入神者,否泰消长之机化有变而神不变。故六十四象而乾、坤之德在焉,阴阳之多少,位之得失,因乎屈伸尔。知达于此,理无不顺,用无不利矣。彼与物争者,唯于天下生其思虑,而不自悦其心,研其虑,故憧憧尔思而不宁,唯己小而天下大,异于大人之无不知而无不容也。
此章旧分为二,今合之。
胜兵之胜,胜在至柔,明屈伸之神尔。
兵以求伸者也,而胜以柔,屈伸相感之神,于斯见矣。善为国者不师,至于用兵争胜,至能全体屈伸之神,窥见其几而已。老氏遂奉此以为教,欲伸固屈,以柔胜刚,与至虚能容之诚相违远矣。读者当分别观之。
敬斯有立,有立斯有为。
庄敬自持,而后耳目口体从心而定其物,则卓然知有我之立于两间,不因物而迁矣。有我而备万之诚存焉,奉此以有为而仁义行。
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
敬者,礼之神也,神运乎仪文之中,然后安以敏而天下孚之。
“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仁之至也,爱道之极也。
敛情自约以顺爱敬之节,心之不容己而礼行焉;不崇己以替天下,仁爱之心至矣。故复礼为为仁之极致,心之德即爱之理也。
己不勉明,则人无从倡,道无从弘,教无从成矣。
既明其理,尤详其事,君子之所以耄而好学,有余善以及天下后世也。
礼,直斯清,挠斯昏,
顺天理自然之节文为直;众论起而挠之,奉吾直而折之乃不乱。欧阳修、张孚敬皆成乎一说,惟其曲而不直也。敔按:《濮议》及《兴献帝谥说》,行乎一时而理不顺乎人心,故曰“曲而不直”。
和斯利,乐斯安。
顺心理而直行,和于人心而己心适矣;安而利,孰得而挠之!退让为节,直清为守,合斯二者而后可以言礼。
将致用者,几不可缓;
心之初动,善恶分趣之几,辨之于早,缓则私意起而惑之矣。
思进德者,徙义必精;
辨其几,则已取义矣;而义必精而后尽理之极致,故进此而研之以充类至尽。
此君子所以立多凶多惧之世,乾乾德业,不少懈于趋时也。
义精,则有以处凶惧而无不正矣。趋时者,与时行而不息,宵昼瞬息,皆有研几徙义之功也。
“动静不失其时”,义之极也。
动静,以事言,谓行止进退也。不失其时者,顺天下之大经,合于时之中,研几速而徙义精,一于正也。
义极则光明著见,
晓然可以对于天下后世而无不白之隐。
唯其时,物前定而不疚。
物,事也。前定者,义精而诚立,因时必发而皆当。
有吉凶利害,然后人谋作,大业生;
此屈伸相感之机也。故尧有不肖之子,舜有不顺之亲,文王有不仁之君,周公有不轨之兄,孔子有不道之世,皆惟其时而精其义,归于大正。
若无施不宜,则何业之有!
无施不宜,所遇皆顺也。知此,则不怨不尤,而乐天敦仁于不息矣。
“天下何思何虑”,行其所无辜,斯可矣。
所谓天下有道不与易也。处变则不怨尤,处常则不妄作,皆与时偕行之精义,非以己意思虑之。
旧本分为二,今合之。
知崇,天也,形而上也;通昼夜而知,其知崇矣。
知崇者,知天者也,知形而上之神也。化有晦明而人用为昼夜,神则不息,通昼夜而无异行;略屈伸之迹而知其恒运之理,知合于天,崇矣。时有屈伸而君子之神无间,《易》曰“知崇法天”,法其不息也。
知及之而不以礼性之,非己有也。
礼之节文见于事为,形而下之器,地之质也。性,安也。形而上之道,有形而即丽于器,能体礼而安之,然后即此视听言动之中,天理流行而无不通贯,乃以凝形而上之道于己,否则亦高谈性命而无实矣。
故知礼成性而道义出,如天地位而易行。
知极于高明,礼不遗于卑下,如天地奠位而变化合一,以成乎乾、坤之德业,圣学所以极高明而道中庸也。
知德之难言,知之至也。
天下之所言者,道而已。德则通极于天,存之以神,和之于气,至虚而诚有,体一而用两;若倚于一事一念之所得而畅言之,则非德矣。知已至,乃知其言之难。
孟子谓“我于辞命而不能”,又谓“浩然之气难言”。《易》谓“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又以尚辞为圣人之道,非知德,达乎是哉?
圣贤知德之难言,然必言之而后自信其知之已至,故以尚辞为道之极致。“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修辞立诚”,言其所自知,非中人以下所可与闻也。
黯然,修于德也;
入德以凝道。
的然,著于外也。
附托于道而不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