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见于数者,奇偶而已矣。奇一偶二,奇偶合而三,故八卦之画三,而数之分合具矣。
然此者,数之自然,未能以其德及乎天下也。推德以及天下,因其自然而复为之合。三亦奇也,偶其所奇而六,故六十四卦之画六,而天地之德合。合以成撰,撰备而体不缺,德乃流行焉,二其三,三其二,而奇偶之变具矣。
然此者,天地之德固然,人未有以与之也。迓天地之德,以人谋参之,因其固然而复为之合。六亦偶也,奇其所偶而十八,故四营之变十有八,则三极之往来尽矣,而奇偶之分合止矣,过此者皆统于此矣。
要而论之,奇偶合用以相乘,《易》与筮均是物也。筮者,人之迓天者也,三其六,以奇御偶,圆数也,圆而神者以通神明之德。《易》者,天地固然之撰也;二其三,以偶御奇,易简之数也,易以贡者以体阴阳之撰。故筮用十八,而《易》尽于六。六则德以合矣,体以全矣,无有缺焉,抑岂有能缺者哉?
夫阳奇阴偶,相积而六。阳合于阴,阴体乃成;阴合于阳,阳体乃成。有体乃有撰,阳亦六也,阴亦六也。阴阳各六,而见于撰者半,居为德者半。合德、撰而阴阳之数十二,故《易》有十二;而位定于六者,撰可见,德不可见也。阴六阳六,阴阳十二,往来用半而不穷。其相杂者,极于《既济》《未济》;其相胜者,极于《复》《姤》《夬》《剥》;而其俱见于撰以为至纯者,莫盛于《乾》《坤》。故曰:“《乾》《坤》,其《易》之门邪!”
《乾》之见于撰者六阳,居以为德者六阴;《坤》之见于撰者六阴,居以为德者六阳。道有其六阳,《乾》俱见以为撰,故可确然以其至健听天下之化;道有其六阴,《坤》俱见以为撰,故可颓然以其至顺听天下之变。尽见其纯,以待变化之起,则天下之相杂相胜者生矣。借非然而已杂已胜,天下亦且日以杂胜为忧,而务反之纯,安能复与之为相杂而为相胜乎?故门立,而开阖任乎用。牖无阴,开而不能阖;墙无阳,阖而不能开。德不备而撰不能以相通矣。
由此观之,阴阳各六,而数位必十有二,失半而无以成《易》。故因其撰求其通,窥其体备其德,而《易》可知已。于《乾》知六阴,于《坤》知六阳也,其杂胜也,能杂于六,而有能越于十二者哉?
何以明其然也?《易》以称天地之量,而不能为之增减。增者外附而量不容,减者内馁而量不充。《乾》无六阴,阴从何来,而《坤》为增矣。《坤》无六阳,阳从何来?而《乾》为增矣。相胜者:《夬》《姤》一阴,而五阴何往?《复》《剥》一阳,而五阳何归?相杂者:阴阳之或少或多,已见者在,而未见者何亡?以为本无,则《乾》《坤》加于数外矣。以为本有,则余卦缩于象中矣。以为一有而一无,一多而一寡,则无本之藏,离合起灭于两间,亦妖眚之不数见,而痎疟之时去来矣。
夫由《乾》而知道之必有六阳也,由《坤》而知道之必有六阴也,《乾》《坤》必有而知数位之十二皆备,居者德而见者撰也,是故有往来而无死生。往者屈也,来者伸也,则有屈伸而无增减。屈者固有其屈以求伸,岂消灭而必无之谓哉?
阴阳各六以为体,十二相通以合德,而可见者六以为撰。既各备其六以待变化,故不必其均而杂胜起。要非可尽之于可见,而谓爻外无位,位外无数也。爻外有阴阳,杂者岂忧其越哉?由可以来,知其未来者之必有数以储偫;由可以往,知既往者之必有位以居停;由相胜相杂而不越于《乾》《坤》,知未见之数位与已见者而相均。爻外有阴阳,而六外有位,审矣。
然可见者,所撰者也。有撰者可体,故未有撰者可通。圣人依人以为则,准见以为道,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未过此者可知以所见,形色之所以为天性,而道之所以不远人与!
今夫门有开阖,则近而比邻,远而胡、越,皆可用吾往来也。今有人焉,行不自门,驰魄飞形而以往以来,为怪而已矣。故用而可见者以为之门,《乾》《坤》各见其六以待变化之起,则亦民行济而得失明矣。若其实有夫十二者,则固不可昧也。故学《易》者设十二位于向背之间,立十二数于隐见之异,以微显阐幽则思过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