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忘记战后日本是如何从资源小国走向富强的原因。”——这是《日本经济新闻》2017年元旦社论，它强调日本负有高举自由主义旗帜的神圣责任。该文还特别强调，日本应该支持贸易立国的新兴市场国家，今后除了继续劝说特朗普领导的美国回归TPP，还应努力推进缔结日本与欧盟、与中韩之间的FTA，以此来维护全球化趋势。

日本一直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贸易大国，2015年度其对外贸易总量仍达1.2万亿美元，位居中国、美国、德国之后的世界第四。而且，一直到2011年，日本长期维持了贸易黑字状况，实现了贸易立国的基本方针。

其实，贸易并非日本对外经济联系的唯一重要指标，海外生产和对世界市场的依赖才更是考察日本经济外部联系的关键。“四分之一生产在国外”“六成销售靠海外”——这是日本经济对外依存的真实写照。根据日本经济产业省调查显示，2014年度日本制造业海外生产比率已经攀升至24.3%，也就是说，日本制造已经有近四分之一是在日本之外的地区进行的。日本对外直接投资数据也证明了这一点。2015年日本对外直接投资额为1308亿美元，虽然同比上年减少了4.1%，但这仍是2011年以来连续5年保持1000亿美元以上的规模。特别是对美国投资已连续6年位居第一，成为其对外投资的突出特征。

“六成销售在海外”，这是日本企业严重依赖世界市场的现状。日本贸易振兴机构（JETRO）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日本企业海外销售占比已经创纪录地达到58.3%的历史高位。从其各地区销售占比来看，美国占比最高。2015年，受美国经济复苏影响，日本企业在美国销售额同比提升2.4%，占比达到25.9%。排在第二位的是亚洲大洋洲地区，占比为18.4%。接下来是日企在欧洲的销售，总占比为8.9%。站在日本企业视角来看，由于“内需”今后仍将因少子老龄化日趋严重而不断萎缩，其海外依存率仍将继续走高。

所以，贸易、生产和销售都是日本全球化的重要指标，正基于此，日本也形成了规模庞大的海外资产。一是其对外直接投资（FDI）余额，2014年日本企业的海外投资余额就已超过1万亿美元大关，2015年底达到12590亿美元。二是对外资产余额，截至2015年底，日本对外资产余额连续6年增加，达到948.7万亿日元规模，它充分证明了日本企业、政府及个人在海外经营投资活动的活跃。三是扣除债务之后的对外净资产，日本已经连续25年保持了世界第一大债权国的地位，而且是遥遥领先的状态。同样是2015年底的数据，日本对外净资产为339万亿日元，遥遥领先于排名第二的德国（195万亿日元）。

然而，日本经济之所以不断加大对外依存，其关键原因在于其国内经济所面临的巨大风险。一是财政危机与重建问题，其根源在于日本老龄少子化现象的日趋严重，这既是日本潜在经济增长率不断下降的主因，也是今后的最大风险。2015年日本主权债务余额与GDP之比已高达231%，位列发达国家之首，其净债务GDP比也高达126%。二是改革结构失衡问题日趋严重。以通货再胀为理论基础的“安倍经济学”的改革，本应是“三驾马车”并驾齐驱，但现实却出现了“央行独舞”的显著特征，其负面作用今后将逐步发酵，财政危机风险将不断加大。三是劳动生产率下降将是困扰日本经济的难题。日本企业一度陷入“孤岛化”误区，其产品与技术曾出现严重与国际标准脱钩的现象，造成日本全要素生产率（TFP）落后于美、德等国。特别是老龄少子化问题拉低了日本的潜在经济增长率，如今已经降至0%的低位水平。

表面上看，在发达工业七国中日本的出口GDP占比排名倒数第二，这就形成了日本经济似乎并不怎么依赖海外的假象。但换个角度，从“外需”对经济增长率的贡献度来看，日本则位居G7当中的第一位，其贡献度高达26%，甚至远远超过了第二位的德国（外需GDP贡献度19%）。究其原因，主要包括三点：第一，日本资源短缺，几乎所有生产资料都依赖进口，尽管其整体金额并不高。第二，日本早已成为对外投资大国，2015年仅次于美国、跻身世界第二，且其对外投资以制造业投资为突出特征，加之日本企业普遍采取了“地产地销”与“全球布局”战略，这就等于把日本经济发展与世界经济动向紧紧绑在了一起。以2014年为例，日本企业的海外盈利已经高达6.5万亿日元，这还没有包括出口盈利部分。第三，伴随日本经济对外开放度的提高，海外投资者逐渐成为影响日本经济的重要力量。据统计，2012—2015年，海外投资者净买入日本股票达到18.5万亿日元，相当于东京股票交易量的70%。如全球最大政府基金挪威政府养老基金2015年底持有日本股票已达5.95万亿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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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对外直接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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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当日本全球化程度愈加深入之际，2016年的全世界却出现了明显的反全球化浪潮——最具标志性的事件就是6月份的英国脱欧和11月份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除此之外，欧洲反移民倾向也成为反全球化潮流的重要构成。

最近，推升美国道琼斯大涨的“特朗普行情”也波及日本股市，特别是日元贬值让更多日企预期将出现外需主导的经济好转。但毋庸置疑的是，由于美国政府的巨额支出可能导致其财政恶化，从长期来看或成为经济下滑的因素。特别是特朗普将退出TPP以及英国脱欧步入实质阶段，加之其他欧洲国家保守主义抬头，都将成为世界经济的负面因素。

TPP最终成功与否，将成为美国对全球化态度的试金石，一旦经济全球化形势逆转，日本经济将面对极其严峻的考验。

注释

[1]本节内容主要发表在《环球财经》2017年1、2合刊《全球化“逆流”将给日本经济带来严峻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