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空海编撰的一稿二稿(1 / 1)

《文镜秘府论》天卷序:“……阅诸家格式等,勘彼同异,卷轴虽多,要枢则少,名异义同,繁秽尤甚。余癖难疗,即事刀笔,削其重复,存其单号,总有一十五种类:……配卷轴于六合,悬不朽於两曜,名曰《文镜秘府论》。”日月谓之两曜。萧统《文选序》:“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书,与日月俱悬。”这表明了空海对《文镜秘府论》的高自期许。这里值得注意的是“配卷轴于六合”,《庄子·齐物论》:“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成玄英疏:“六合者,谓天地四方也。”现存《文镜秘府论》有天地东西南北六卷,正所谓“配卷轴于六合”。

后面我们要看到,空海先是写下了天卷、地卷,再接着,顺序写下了东西南北四卷。尽管这个天卷序是后来补写的。但是,“配卷轴于六合”的设想,却应该是空海编撰《文镜秘府论》的最初设想,就是说,空海最初大致设想写天地东西南北六卷,以配卷次于六合。

但是,接写的写作却是反复修改。这种修改从天卷就开始了。我们看天卷正文标题作“七种韵”,正文实际也只有“七种韵”。再看天卷正文之首的篇目:

调四声谱 调声 用声法式 八种韵 四声论

却作“八种韵”。又,《文笔眼心抄》作“八种韵”,“七同音韵”之下,还有“八交鏁韵”。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初稿作“八种韵”,二稿删去“八交鏁韵”而作“七种韵”。我更相信另一种可能,即,这里的“七种韵”是初稿之文,而“八种韵”是修改后的文字。可能因为一时疏忽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八交鏁韵”并没有补入《文镜秘府论》天卷正文,直到《文笔眼心抄》时才补入。天卷初稿时本作“七种韵”,修订时才改为“八种韵”。这说明两点。一,初稿为“七种韵”,而后改为“八种韵”。二,正文之首的篇目作“八种韵”,说明这个篇目是天卷正文将“七种韵”改为“八种韵”之后补加的。

地卷也有修改。我们看地卷《十四例》篇目,“十四避忌之例”句下,宝龟院本、松本文库本、醍醐寺乙本、江户刊本、维宝笺本注:“御草本销之”。正文“十四,避忌之例。诗曰:‘何况双飞龙,羽翼纵当乖。’又诗曰:‘吾兄既凤翔,王子亦龙飞。’”此条三十一字宫内厅本、成篑堂本、三宝院本、高山寺甲本、高山寺乙本、六地藏寺本无。而西卷“第十七忌讳病者”之下,则有皎然避忌之例一条。这说明地卷初稿时,有“十四避忌之例”,地卷二稿时,此例便移入西卷《文二十八种病》“第十七忌讳病”,地卷“十五例”因而改为“十四例”。

再看几个地卷卷首。宫内厅本地卷卷首:

论体势等 十七势 十四例 十体/六义八阶 六志 九意

三宝院本地卷本文卷首:

论体势等 十七势王证本 十四例皎证本 十体崔证本/六义八阶 六志/九意证本/十七势

三宝院本地卷封面里页所附卷首:

论体势等 十七势王 十四例皎 十体崔 六义/八对 一种七对 八阶 (六志) /六对札 七种言句例札(九意)

还有成篑堂本地卷卷首:

论体势等 十七势王 十四(五)例皎 十体崔 六义 八对/八阶六志九意 八对天,六对札 二种七对 七种言句例札和宫内厅本以及《文镜秘府论》其他传本比较,三宝院本地卷封面里页和成篑堂本地卷这二个本子保存的卷首明显不同。

首先值得注意的,三宝院本封面里页的“十五例”,成篑堂本作“十四例”,“四”字旁注有一“五”字又以红笔划掉。从地卷内容我们可以知道,地卷初稿原作“十五例”,有“十四避忌之例”,修订后“十四避忌之例”移入西卷《文二十八种病》“第十七忌讳病”,因此改“十五例”为“十四例”。这就说明,三宝院本封面里页卷首作成更早,因此作“十五例”,而成篑堂本卷首已改“十五例”为“十四例”,应当作成更晚。如果把三宝院本封面里页地卷卷首称之为草本“初稿”或为“一稿”,则成篑堂本地卷卷首显然是草本“二稿”。

其次值得注意的,其他传本只有“十七势、十四例、十体、六义、八阶”等,而三宝院本地卷封面里页卷首和成篑堂地卷卷首还有对属论的内容(“八对皎”、“八对”、“一种七对”、“六对札”)等等,由此可以知道,现在编入东卷的所有内容,包括对属论和《笔札七种言句例》,最初都编在地卷,修订之后,原属地卷的对属论整个的被移入到东卷,综合成“二十九种对”,《笔札七种言句例》也整个的被移入到东卷。应当有一个编有对属论的地卷,只是我们今天已经看不到这个地卷正文,只能从三宝院本封面里页和成篑堂本看到这二个卷首。

既然草本“二稿”时对属论的内容还在地卷,那么,现存没有对属论内容的地卷正文,就应当是“三稿”,这时空海不可能写现在的东卷。就是说,空海“初稿”“二稿”都只写到地卷为止,东卷以下还没有写,就停下来考虑修改。直到地卷“三稿”,确定把对属论的内容从地卷删除移走,这才开始写东卷以下的内容。就是说,东卷以下当是地卷“三稿”的时候才开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