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野良泽(1723—1803)、杉田玄白(1733—1817)等人译述的《解体新书》[24]是兰学真正诞生的标志。1771年3月,前野良泽、杉田玄白与另一位世医中川淳庵在江户小塜原指导解剖尸体,他们惊奇地发现《解体新书》原本中的插图竟与人体结构分毫不差,“因惊和兰实测穷理”,遂立志移译该书。其后,又集桂川甫周(1751—1809)等七人,苦心切磋,修改11次,终于在1774年完成了《解体新书》的汉文译稿。全书由4卷28篇组成。卷一:解体大意、形体名目、格致、骨节分类、骨节;卷二:头并皮毛、唇口、脑髓并神经、眼目、耳、鼻、舌;卷三:胸并隔膜、肺、心、动脉、血脉、门脉、腹、肠胃、下隔膜及液道、大机里尔(腺);卷四:脾、肝胆、肾**、阴器、妊娠、筋等。[25]可见该书是一部西医解剖学大全。
这次小塜原尸体解剖,显然继承了前述山胁东洋等古医方的实证主义思想,但它的成果却大大超过了古医方的水平。如所周知,近代科学的方法是从试验和观察中推导出科学理论,而通过小塜原尸体解剖和《解体新书》的翻译,证明了传统中医理论中的一些谬误,并且创造了诸如各篇名中的脑髓、神经、隔膜、动脉以及文中的盲肠、软骨等诸多西医术语。不惟如此,《解体新书》还从理论上讲述了人体各器官的作用,从而达到了对人体结构总体的科学认识,开始在日本建立起西医的基础理论,使日本人真正认识到欧洲近代医学,特别是解剖学的科学性。由此,日本人开始系统地移植近代西方医学。更重要的是,杉田玄白提倡的“实测穷理”,即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科学思想,克服了后世派不屑实践和古医方排斥理论的片面性,不仅为医学界,而且也为兰学确立了近代科学研究的方法,完成了日本科学史上一次质的飞跃。该书完成后,“上诸幕府及关白某公,继而公诸于世,于是海内始知有此学,而兰学亦渐盛行”。[26]《解体新书》引起了日本学界的一大变革,开辟了一条通向近代学术的道路,使兰学与儒学、国学并驾齐驱,成为近世日本的三大学问之一。为普及西方科学尤其是医学,杉田玄白还设立了兰学塾天真楼,以《解体新书》为教本,教授西方医学并荷兰语。
惟宽政甲寅十一月癸丑,及群贤会于芝兰堂,寻西学翻译之盟也。何为用是日,乃大西洋一千七百九十四年(应为1795年)正月上日也。何用其上日,今读其书、肄其业、而于其谷旦者,所以祝斯业之大成也。夫西方之人,其性机巧,上自天文历数,下至凡百技艺,孰出其右。呜呼,无怠无荒,解其孚甲,成其华实,孜孜无已者,其从今日始。[30]
从上述不难看出,各地兰学都有自己的特色,但并不是各自孤立发展,兰学家们通过相互交流,形成了一个辐射日本各地的兰学系统。据统计,杉田玄白的天真楼104名学生就分别来自所谓“畿内、七道38国”[33],其中:东海道十国26人,东山道六国25人,北陆道六国18人,山**三国6人,山阳道三国6人,南海道四国10人,西海道五国12人,畿内山城国1人。[34]后述鸣泷塾塾生辐射区域,除长崎外为13国(可考者):筑后2人、筑前4人、久留米1人、肥前1人、伊予1人、阿波1人、赞岐1人、周防2人、长门2人、安艺2人、备后1人、备前2人、美作1人。[35]再看下表著名兰学塾塾生的分布:
主要兰学塾塾生分布表(按现行行政区划县统计)[36]
由上述统计可知,兰学塾塾生已经辐射到北起北海道、南至鹿儿岛的日本全域。
兰学人才不仅分布地区广泛,而且还来自各个阶层。日本学者曾经对1796年和1798年两次参加新元会的兰学家的出身地和身份作过统计,他们所属阶层分别为:藩主7人,幕臣、藩士7人,幕府侍医、藩医26人、町医8人、通辞3人、庶民6人、其他10人[37],这些兰学家的出身地有如下表。还有学者对可考的111名适塾塾生的身份作过统计,其中:藩士15人,幕府侍医、藩医等46人,町医34人,农民13人,町人、神官3人。[38]可见兰学家们已然形成一个以兰学为纽带,跨地区、跨阶层的社会群体。
出席新元会兰学家地区分布表[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