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亚太区域化过程中日本的作用(1 / 1)

在亚太区域化的进程中,日本作为东亚地区的经济大国,其举手投足对亚太区域化的进程有重要影响。

翻开近代以来的历史,可以清楚地发现日本的世界战略经历了由“脱亚入欧”到“脱欧入亚”的几番转变,但其着眼点却始终是盯住亚太、特别是东亚不放的。具体说来,日本自明治以后奉行“脱亚入欧”政策,并很快成为近代东亚唯一的资本主义国家。与此同时,随着国力的增强,由来已久的东洋霸主梦想亦烈,继发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终于从30年代起,与英美决裂,在“大东亚共荣圈”的幌子下,发动了长达15年的亚洲太平洋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后,日本再次回到“脱亚入欧”的轨道,战后50年来追随美国“搭便车”的结果,是使日本经济重新崛起,跨入发达国家行列。进入80年代以后,日本公然开始对美国说“不”,回归亚洲、“脱欧入亚”论接踵而至,中曾根的“政治大国”论道出了日本政、官界压抑已久的心声。最近,一再对美国说“不”的强硬派代表人物石原慎太郎当选东京都知事,不能不让人为日本政治的走向忧虑。

尽管如此,目前乃至今后的相当一个时期,日美合作仍将是日本外交的基轴,远东地区中、俄两大国的存在以及对朝鲜的担心,恐怕是日本不能抛开美国盟友而独往独来的基本原因。

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东亚地区的国家之一,冷战结束后,日本的外交重点也在西移。

东南亚是日本的传统市场,是日本在海外投资最多的地区,随着该地区经济力量的壮大及区域内合作的加强,以及美国势力渗透的加快,日本越来越感受到压力,对东南亚外交将以经济外交为核心并加大力度。

日韩关系在去年金大中总统访日后有所改善。日韩两国有较深的历史纠葛,领土争议、慰安妇等问题的悬而未决,加上由来已久的厌日民族情绪,会对两国关系产生一定影响。但这些问题不致影响两国关系的大局,毕竟日韩都是被牵引在美国东亚战车上的盟友,从长远的战略观点看,日本也不会把韩国视为自己的强大对手。

相比之下,日本对朝鲜的一举一动却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度,现实看不到两国关系根本性转机的迹象,最近日本政界对朝“先发制人”论甚嚣尘上,这是一种既危险又错误的对朝高压外交,很不明智。对一个积弱积贫的邻国采取这种态度,只会激化矛盾,缺乏长远的战略观点,同时也有损于日本的国际形象。

日俄关系在桥本访俄后有所进展,但两国改善关系的动机和目的有相当距离。俄国需要日本的资金和技术,日本则急切地希望收回北方四岛。围绕领土归还的拉力赛还将继续下去,短期内日本政府似乎找不到打开局面的根本性办法。

对中国的外交无疑也是日本外交的重点之一。去年两国迎来了友好条约签订20周年,总体上说两国保持着一种正常状态。但是这种关系本来有进一步加强的余地。如所周知,中俄之间是“战略性协作伙伴关系”,中美之间是“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而在去年11月江泽民主席访日期间两国发表的联合宣言中,对中日两国关系的定位是:“致力于和平与友好发展的合作伙伴关系”。与前两者的“战略伙伴”关系相比,日中关系的定位值得玩味。

日本是亚太地区的经济大国,其GDP占世界GDP的12%,仅次于美国;海外债权8000亿美元,是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日本人手中持有的美国股票、债券等金融资产3200多亿美元,从理论上说,有朝一日日本人若将这笔债权收回(抛出),可能导致美国股市的大崩溃;日本拥有1200万亿日元(约10万亿美元)的个人金融资产,是世界上最大的储蓄国;日本是世界上最大的外汇储备国,现有外汇储备为2400亿美元;日本是最大的贸易顺差国,经常性贸易收支黑字已连续数年超1000亿美元。再一点是,东证指数现在在1.5万点左右徘徊,与泡沫经济高峰期相去甚远,但是倘若经济恢复,股价回升到2万点以上在理论上说完全可能,不良债权问题这一拖累日本经济启动的沉重包袱也许会迎刃而解。这些因素表明,作为亚太地区最大的富国,日本的实力不容忽视,它应该同时也有能力为亚太经济区域化的发展做出贡献。

但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可能性不等于现实。日本要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还必须解决好其国内问题,调整好其亚太政策。

1991年以来,日本经济转入低潮,迄今一蹶不振。这中间既有结构转型期萧条的规律在起作用,也有政策操作上的失误。所谓结构调整与结构性萧条,是说日本的经济体制已不适合当今的经济发展,必须做彻底的改造。在日本学界有“1940年体制”说,即太平洋战争时形成的国家总动员体制被运用于战后,其特征是官主导、封闭性和计划色彩浓厚。因此便有了桥本内阁的“金融大爆炸”等六大改革。然而,改革的艰难和经济的慢性萧条超出了人们的预想。这一期间日本政府在政策上的失误表现在,80年代中期以来的金融自由化放松了政府监管,资金大量流向投机性的房地产领域,导致了泡沫经济及其泡沫的崩溃;继而在1995至1996年经济好不容易回升时,又推行了“休克疗法”式的金融改革和紧缩财政,给有所恢复的景气泼了冷水。结果不良债权越改越多,由当初的40万亿日元增至现在的80万亿日元,经济增长率连续三年负增长,创下了战后以来经济发展业绩最差的纪录。这说明日本没有把握好经济改革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90年代初,日本经济的泡沫确实到了膨胀的界限,但是如果采取软着陆的办法,让过高的房地价和股票逐步降下来,就不会使经济糟糕到如今的程度。

在不断减税、贴现率降得不能再低的情况下,日本经济近期要想有较大的起色,最现实的景气刺激办法可能是采取适度的膨胀政策,因为消沉已久的日本经济当前更需要的是一种恢复的动力和刺激。日本的景气,不仅是自身的需要,也是东亚的需要,如此则可能带动整个东亚的景气恢复。

日本若处理好国内经济问题,以其庞大的经济基础和实力,可以对东亚经济的发展做出大的贡献。1997年9月泰国发生金融危机后,日本曾提出过建立“亚洲货币基金”的建议,因美国的坚决反对而搁浅。不过,从IMF在东亚金融危机中的局限性及其表现来看,不妨考虑设立这种基金,若此,则日元应成为这一基金的基础之一,这里有日本大力发挥作用的余地。但是另一方面,人们的担心也不无根据,东亚发生金融危机时,日本的做法是,一面紧急撤资,搞釜底抽薪;一面日元贬值,事实上对困难重重的东亚出口实行关门主义,未能发挥其亚洲最大市场的“吸收器”作用。同时,与石原慎太郎等人反对美国当世界金融霸主(把亚洲作为其金融奴隶)一样,日本也必须放弃当亚洲金融霸主的想法。

日本与东亚各国的经济合作是沿着“雁行发展序列”进行的水平分工,而今这一格局正在变化,因为经济全球化的进展,使东亚国家有可能以更便捷的途径从其他发达国家获得资金和技术,而日本仍然抱着对“飞去来器效应”的恐惧,在与东亚国家的投资合作中左顾右盼、疑心生暗鬼,就会失去更多的机会。日本的选择只能是不断开发新技术和新产业,并加快向东亚技术转移的速度,否则就会失去充当“头雁”的资格。

日本要在东亚发挥作用,还必须解决意识上的一些问题,即对侵略亚太各国的历史做诚恳反省,放弃称霸东亚之梦,真诚与东亚诸国合作,坚持和平发展经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