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新思想的发展与天保改革(1 / 1)

兰学的发展及其历史局限性

兰学[242]是西方资产阶级的近代科学,它对日本生产力的发展和反封建思想的产生都起过重大作用。约在18世纪中叶,日本、朝鲜的知识界,包括一部分通事(译员),在长崎出岛同荷兰商人接触,吸收近代西方科学知识。将军吉宗出于财政需要,奖励实学,开洋书(特别是汉泽的)之禁,派人学习荷语及自然科学。结果,幕府医官野吕元丈(1693—1761)写成《荷兰本草和解》12卷(1750);日本实验医学先驱者山胁东洋(1705—1762)通过人体解剖,纠正旧说,写出《脏志》一书(1754)。当他发现解剖结果同荷兰解剖学书一致时,指出“履实者万里同符”,论证实践经验的必要。幕府儒官青木昆阳(1698—1769)研究荷语,出版了《荷兰文字略考》。1774年青木的弟子西医前野良泽(1723—1803)和杉田玄白(1734—1817)又据解剖尸体的经验,译出荷译德国《解体(解剖)新书》附图谱共5卷,引起日本科学史上一大革新。在地理学方面,早在1708年,幕臣学者新井白石著《西洋纪闻》,后又写《采览异言》,[243]此两书在否定西方道德、宗教价值的同时,承认其物质文明的优越性,影响以后日本人的西洋观很深。西川如见(1648—1724)著《华夷通商考》。[244] 1812年,伊能忠敬(1745—1818)用测量器费时20年测绘的《大日本沿海舆地全图》,几接近今日科学水平。药学者兼俗文学家平贺源内(1728—1779)游长崎后,努力钻研科学,实验种植甘蔗、药草、制糖,发现石棉,还研究荷兰的制陶术。平贺以其唯物主义的态度,嘲骂徒事空谈、盲目崇华的“腐儒”。在天文学方面,长崎的译员本木荣之进(本木良永, 1735—1794)写了《天地二球用法》(1774),介绍了哥白尼的地动说。1811年,幕府据天文学者高桥景保(见下)的建议,在江户设立洋书翻译局,使荷语学者仙台藩臣大槻玄泽(1757—1827)等译出法人诺埃尔·肖梅尔著《日用百科辞书》(荷译本)。[245]这是明治前最大的翻译事业。

1823年,荷商馆医官德国科学家西博尔德(P.F.von Siebold,1796—1866)到长崎市外设诊所兼学塾,教授天文、地理、历法、医学,培养出高野长英(1804—1850)、小关三英等多数洋学者。1838年,备中藩士兰医绪方洪庵(1810—1863)游学长崎,回到大阪行医,还开设“适适斋”学塾。诊疗之余,从事教育、著述。幕末和明治初期许多志士,如大村益次郎、桥本左内、福泽谕吉等都出于他的门下。

洋学具有的科学精神,特别是民间洋学者对幕政和朱子学的批判,当然引起封建统治者的嫉视。从松平定信“宽政异学之禁”,也对准洋学一事,已足说明。1828年发生了西博尔德事件。[246]与此事件有关的兰学者、天文地理学家高桥景保(1785—1829),在所著《英国人性情志》序中客观地介绍了英国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他说:“(英国)自中古改革以来,政刑法典皆由举国付议成立,王亦不能违背。盖政法乃国家之政法,非王之政法,虽极权贵之威,亦不足以御其下。反以听从人民得益,以下民挫权贵之威为高尚,虽有君臣上下之别,其实则若无。”这在当时是不可多得的见解,但1828年因与西博尔德交换地图而被幕府问罪,死于狱中。从此日本更加强了洋学之禁。

西博尔德的弟子高野长英(1793—1841)在江户同三河田原的家老渡边华山(1793—1841)组织“尚齿会”研究洋学。1837年发生摩理逊号事件[247],他们闻讯后,认为当时情况下不应攘夷。长英著《梦物语》,华山著《慎机论》,主张开国。1839年被幕府投狱,两人先后自杀,史称“蛮社(洋学党)之狱”。由于这种情形,洋学对于锁国下的日本,虽扩展了人民的视野,推进日本科学技术的进步,并由此逐步打破了封建神秘的世界观,但由于当时日本资本主义萌芽还很幼弱,兰学的传播限于科技方面,又只在少数知识分子中间,因此随着幕府思想统制的加强和攘夷思想的影响,使洋学不能得到发展,特别是近代西方资产阶级的启蒙思想和革命学说更难以传入日本。除安藤昌益、高桥景保等极少数突出的思想家受过兰学进步思想的影响外,广大知识界中只能像佐久间象山(1811—1864)倡议“东洋道德,西洋艺术[248]”那样,与当时中国洋务派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大体相同,都不能越出后进国家改良主义的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