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480）

125.大流士计划第三次远征希腊

马拉松战役兵败后不久，大流士就开始为下一次入侵做准备，想要一雪前耻。

他号召帝国所有的行省装备更大规模的军队，并准备亲自领导这次远征。

由达提斯和阿尔塔费尼斯执行的上一场战役计划：军队从小亚细亚海岸出发，直奔雅典。这次，这个计划被抛弃了。早先马铎尼斯的沿着赫勒斯滂与色雷斯进军的计划再次被采纳。第一个计划因为交通运输工具的限制，使得出征军队的数量有限；而第二个则为拥有巨大资源的波斯大王提供用武之地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大流士精心准备了3年，动员了整个波斯帝国的军力。本来他的矛头直指希腊，然而埃及却发生了叛乱。埃及的这场叛乱或许是希腊人挑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大流士的计划。正当考虑再次出征希腊还是先平定埃及叛乱时，大流士却突然死去。之后，他和居鲁士大帝之女阿托莎（Atossa）的儿子薛西斯（Xerxes）登上王位（前486）。

126.薛西斯继续实现父亲遗愿

薛西斯即位后不久就镇压了埃及的叛乱。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注意力转移到希腊人身上。国王本人起初并不太愿意继续他父亲进攻希腊的计划；但是，马铎尼斯，他几年前率领的远征的不幸经历，并没有让他放弃吞并美丽富饶的希腊土地的野心。他不断地催促新国王不要忘记帝国在雅典失败的耻辱，一定要惩罚雅典人，这是国王的责任。他还不断地表示，这是一个为帝国增加一个土地富饶、城市富庶的行省的巨大机会。不久，在塞萨利拉里萨城（Larissa）拥有极大的权势和影响力的阿雷乌阿斯族（Aleuadae）王公，派遣一名信使前往苏萨，承诺在波斯进攻希腊时会出兵援助。苏萨城的裴西斯特拉蒂达家族也一直在敦促薛西斯完成父亲遗愿。

在多方劝说下，薛西斯决意全力开始对希腊的远征。根据希罗多德的记载，在远征开始前，薛西斯召集了所有的波斯贵族，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并希望听取他们的建议。薛西斯的叔叔阿尔塔巴诺斯（Artabanus）反对国王的计划，但是薛西斯早就已经下定决心。

镇压埃及的叛乱已有4年，亚洲所有的属地都已稳定下来。帝国境内所有的属国，从印度到马其顿，从奥克苏斯河（Oxus）到尼罗河上游地区，都要缴纳赋税，地中海的所有海洋国家都要准备好舰队、运输船只与海军补给品。

陆军和海军都已集结完毕，全副武装，色雷斯和赫勒斯滂海岸的浩大工程正在进行，以确保大军安全顺利地通行。

鉴于马铎尼斯第一次远征时舰队在阿陀斯山被风暴摧毁（第114条），当前装备好的战船和运输船只是取得胜利的必要条件，不可以轻易犯险，尤其是在这片突出的海角地区，更要谨慎。因此，薛西斯决定开凿一条穿过地峡的运河来运送他的舰队，这条运河能够让两艘三层桨战船并排通过。庞大的工程又耗费了3年时间。1 现在我们仍然可以看见当初开凿的痕迹，只不过那时的战壕现在都被水填满了。

同时，在赫勒斯滂进行着一项更为浩大的工程，开凿阿陀斯山下的运河。这样，亚欧大陆就被双层浮桥连接起来，浮桥的位置可能在海峡宽度为1.5英里的地方。这项工作是由埃及和腓尼基的工匠完成的。组成过道的船只被用亚麻和纸莎草绞成的粗大缆绳固定起来。

除此之外，薛西斯还在进军的沿途设置了许多为人员及牲畜提供物资的大型军需储备库。比较大的仓库都沿着色雷斯海岸建造，这样可以从当地居民那里获得源源不断地供应。

公元前481年春天，筹划已久为远征所做的一切准备即将完成，这年秋天，薛西斯前往萨迪斯，那里是入侵大军的会合点。

从萨迪斯，薛西斯派遣了使者前往希腊所有的城邦，上次杀掉他父亲使者的雅典和斯巴达不在此列。现在波斯帝国的军队正浩浩****地开往欧洲，他想让雅典和斯巴达最好反思一下自己当初的粗鲁拒绝到底对不对（第115条）。

1 在狭窄地带超过1英里宽，此处高度大约为海拔50英尺。

127.赫勒斯滂浮桥的断裂：新浮桥就在薛西斯准备

从萨迪斯城出发的时候，传来了大风把赫勒斯滂浮桥刮断的消息。希罗多德记述中说，薛西斯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不但杀掉了造桥的工匠，还命人用鞭子痛击海水300下，说是要把大海锁住。他甚至命人用灼热的烙铁为海峡留下烙印，还让人用“非希腊和亵渎神明的话语”1 咒骂大海。

剩余的工匠被要求继续建造更为稳固的桥梁。上桥，面向攸克辛海，由360艘整齐排列的三层桨战船支撑，下桥用314艘连接好的三层桨战船支撑，都与水平呈平行放置，用锚固定。这样，浮桥不但可以抵御赫勒斯滂海浪的侵袭，还能受得住海上强风的巨大力量。

在船队之间留有三条间隔带，方便轻型船只自由往来。每座桥都有六条由亚麻和纸莎草绞成的缆绳与远处的起锚机拉紧。在缆绳之上铺上了结实的板子，与远近的海岸相连。然后又在木板上面又洒满了小树枝，再铺好泥土。浮桥的两边又装上栏杆，以免人马坠入海中。2

128.穿过赫勒斯滂

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时，已是公元前480年的春天，正值马拉松战役10周年之际，庞大的波斯军队从萨迪斯城出发，直逼欧洲。

通过赫勒斯滂到达阿拜多斯（Abydos）后，薛西斯坐在附近的山顶的大理石宝座上，俯瞰而下，检阅了自己的海陆武装力量。他看到无数的陆军布满山下所有的平地，所有的舰队都隐藏在赫勒斯滂的水域之后，先是一股骄傲得意之情涌上心间，随后便潸然泪下。阿尔塔巴诺斯注意到了国王情绪的急剧变化，遂有些疑惑地询问，国王回答说：“只不过是突然对芸芸众生有了些怜悯之情。人生短短数十载，转眼即逝，你看下面不计其数的人，可是一百年后谁还在啊。”3当时海峡边的盛况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这也是希罗多德描述的历史场面最为精彩的部分之一。

在军队准备渡海之前，祭司开始祈祷，桥上洒满了神圣的香桃木，焚香的气息弥漫整片土地和海洋，海边就像日出时候那般美丽，国王举起金色香炉将奠酒倒入海中，口中还念念有词，祈祷太阳神保佑此战获胜。随后，他把盛过奠酒的金杯以及其他的宝物，既作为对太阳神的祭奠，又作为对先前鞭打赫勒斯滂的补偿，一起抛入大海。

1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 第35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36页。

3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44—46页。

军队继续前进。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而耽误行程，装载行李和牛马的车走堤道，步兵和骑兵走另一条路。率先通过海峡的是波斯王的禁卫军团不死军（Ten Thousand Immortals）——因为他们的人数永远保持在一万人以上，因而有此称号——这些士兵都身着好似节日般的华服。紧跟着他们的是由多个种族士兵组成的军队。然后是在国王前面缓慢行走的一驾由八条身着华丽马衣的乳白色骏马拉着的代表太阳神（奥尔穆兹德）的敞篷双轮马车，没有任何一个凡人敢走进这驾神圣的马车中去。再之后才是波斯大王，他两侧有枪骑兵和士兵守卫着，身后又有大量来自不同种族的士兵。希罗多德宣称，浮桥在这些从亚洲涌入欧洲人潮的踩踏下，在七天七夜的时间里，一直吱嘎吱嘎作响。1 这更像是一场民族大迁徙，而非普通的行军。

129.在多力斯卡斯统计并检阅军队在顺利地穿过海峡后，陆军也沿着切索尼挺进到大陆上，之后西转，沿着色雷斯海岸进至多力斯卡斯平原（Plain of Doriscus），赫布鲁斯河（Hebrus）穿过这里注入大海。在这里，他们按照事先的约定加入舰队，与此同时驶向半岛低处，然后悄悄地前进至指定的地点。这里有一处波斯的坚固堡垒和驻军。在这片平原上，薛西斯命令所有的军队停下，统计军队人数并检阅军队。舰队的船只被拖到岸上，船上的人要与其他的人一起被清点和统计。

1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54、55页。

波斯军队的数量非常庞大，自然不能以平常的方式进行清点。他们就先命1万名士兵前胸贴后背地紧紧靠在一起，然后紧紧围绕他们占据的空间围成一圈矮墙。

这个墙圈就成为后面清点人数时的一个计数单位。在清点人数时，把士兵一个个地塞进去，直至再也塞不进去了，表明圈里已经有1万人。最后的统计结果是，这个圈里共被塞满过170次。也就是说，这次出征的波斯陆军，有170万人。海军的数目更加惊人，共231.7万人。希罗多德认为奴隶和侍从的数量与之相当，根据这次的统计结果，波斯此次出征，共出动了五六百万人。经过认真分析，我们不得不相信，希罗多德统计的数字过于夸大，波斯海陆军的总人数加一块不会超过90万人。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波斯这次出动军队的人数和规模是当时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希罗多德称，似乎亚洲和非洲所有的民族出来讨伐希腊了。跟随薛西斯参加这次远征的士兵来自46个民族，每个民族的人都身着极富特色的服装，从身穿轻质棉布上衣的印度人到用狮豹皮裹着身子的埃塞俄比亚人（Ethiopian），令人眼花缭乱。一些人身着青铜盔甲，还与一些人干脆直接**着身子。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从大马士革（Damascus）锻造的好刀到利比亚人淬过火的坚硬棍棒，一些游牧民族的骑手甚至仅仅带个套索就前来作战。1在所有民族的军队中，波斯人是最勇敢最值得信赖的。他们穿着波斯风格华丽的衣服，戴着大量的黄金装饰品。在很多时候，他们的妻子都一路跟随；富人甚至还带来了一车奴隶和牛马牲畜。

波斯的舰队共有1207只三层桨战船组成——不包括3000艘运输船只和各种各样的船只——其中腓尼基人和叙利亚人提供300艘，埃及人200艘，塞浦路斯人150艘，西西里人100艘，潘菲利亚人（Pamphylians）30艘，利西亚人30艘，卡里亚人70艘，爱琴海北部岛屿的亚洲以及赫勒斯滂的希腊人307艘。大量的希腊船只表明了薛西斯为了使剩下的希腊人屈服，在降伏于他的希腊世界中动用了多么庞大的资源。

让我们惊讶，并让希罗多德感叹的是，有5艘希腊船只是被一个女人指挥的——她的名字叫阿尔泰米西娅（Artemisia），哈利卡尔那索斯（Halicarnassus）女王，其他几个多利安城市的统治者。她充沛的精力和冒险的精神让其加入到薛西斯的远征中来。我们将会了解到，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在会议中，她都会给予波斯大王特别的建议。

清点完人数后，薛西斯又检阅了整支军队。他乘坐敞篷双轮马车从陆军的队列中穿过，然后又在战船最前面排成一线的桨帆船前经过，这些战船刚从沙滩上拉回海里，舰上的每一个水手和士兵都忠于职守，他们一排排并列排开，舰首都转向同一个方向。检阅完毕，军队和船只继续上路。11 以下是希罗多德记载的薛西斯率领的多民族军队：波斯人、米底人、奇西亚人、西卡尼亚人、亚述人、迦勒底人、巴克特里亚人、西徐亚人、印度人、阿里亚人、帕提亚人、中亚其他诸民族，阿拉伯人、埃塞俄比亚人、利比亚人，帕普拉哥尼亚人和其他小亚细亚地区的民族，色雷斯人和其他欧洲诸部族。

130.希腊、色雷斯、马其顿人壮大远征军队伍

军队离开多力斯卡斯平原后，分三路并列行进，每一路都有自己的指挥官。所有的波斯人经过的地区，都是波斯将军美伽巴佐斯（Megabazus）（第104条）先前东征西讨征服的地方。因此，沿途所有的希腊海岸城市都被迫为海军装备战船，色雷斯内陆的部落也遣送大批武士壮大陆军的队伍。臣服的马其顿王国君主亚历山大（Alexander）在波斯军队过境时，感到有必要加入进来，便带着自己所有的军队加入到波斯大王的随从中来。

到达斯特律蒙河（Strymon）时，波斯人也像在赫勒斯滂一样架起了一座浮桥，因为有着与希腊人对河流神圣性的相同感情，薛西斯为河神献上了抚慰性的祭品，几匹神圣的白马，并举行了祆教的仪式。军队渡河的地方，就是著名的“九路”（The Nine Ways），他们在这里活埋了本地的9名少男和9名少女。2渡过斯特律蒙河不久，军队就到了阿陀斯山下的半岛最窄处。此处的运河早已开凿完毕。薛西斯看到这项工程被出色的完成，颇为高兴，奖赏了阿坎托司（Acanthus）百姓。

131.烦累的招待

在从萨迪斯城出发前，薛西斯派遣使者前去通知将要经过的城市，告诉他们大王即将到来，他们要为军队准备好宴席，特别要为王室准备最精美的菜肴。很多城市或因恐惧或因政策强迫，为了宴席都殚精竭虑。在国王到来前的数月，居民一直都在忙着研磨小麦大麦，养肥牛羊牲畜，为宴席准备酒杯器皿，以及为即将到来的客人获得舒适的享受而做其他的准备。

在欧洲大陆拥有土地的萨索斯岛（Thasos）的居民，为了招待薛西斯及其大军，花费了50万美元，这让他们感到不太舒服。其他城市的花费大致相当。但是，情况有可能比这更糟糕。就像某个希腊人认识到的那样，他具有看到事物光明一面的能力，他在看到自己的同胞们为招待波斯大王及其大军吃喝所耗费的“巨大劳动”后，对他们建议说，他们应该到神庙里，“多谢诸神让薛西斯习惯于一天只吃一次；假如他让百姓像准备晚餐一样再准备早餐，要么他们在大军到来前逃走，要么他们留在家里等着被吃穷。”1

1 全文请见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59—100页。

2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114页。

132.薛西斯参观坦佩谷

离开阿坎托司后，陆军与舰队分路前进。舰队穿过运河后，围绕哈尔基季基剩下的两个半岛行驶，从沿途经过的城市里接受大量的舰船，最后在塞尔迈湾的塞尔马（Therma）停泊，在这里，海陆两军会合在一起，而陆军的兵锋已直接穿过哈尔基斯人的土地。

在塞尔马的大营里，薛西斯第一次看到希腊群山。在遥远的南方，奥林波斯山和奥萨山的山顶拔地而起。有人曾经告诉他，坦佩谷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为了长时间亲眼欣赏那里的奇景，他命令一艘腓尼基的桨帆船把他送至坦佩谷。巨大的峡谷似乎让大王惊叹不已，然而他的思绪好像不在山川壮丽或风景画如上，而是在这里的地质构造能够给塞萨利的敌人提供怎样一个损害塞萨利人的机会上。他询问向导是否还有其他通道让皮尼奥斯河的河水流向海洋，当被告知塞萨利四面环山，只有一座坦佩谷作为出水口时，他说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塞萨利王公们在这个时候表示臣服了（第126条），因为他很容易让这条峡谷的水满溢，将整个塞萨利变成一片汪洋泽国。2 完成他的探查后，薛西斯继续回到自己的军队中。3在坦佩谷里，薛西斯“就站在希腊门口。在几周前，1万名全副武装的希腊士兵在此扎营，为了在近邻同盟土地入口与入侵的敌军交战：现在军营被舍弃了，谷口开着，村子是空的，军队也不见踪影。希腊人都去哪了？他们准备怎么应付一心想要征服希腊的全亚洲的海军和陆军，而且随着这支庞大军队的前进，他们的力量还不断地壮大。现在波斯人的目标不像10年前，仅仅是雅典，他们现在要征服全希腊的所有种族”。4

形势如此危急，让我们感到惊讶的却是，希腊人竟然没有在希腊北部最重要的通道设置任何防御。这导致我们不再关注波斯军队入侵的动向，转而关注雅典和其他希腊城市为避免即将到来的危险正在做什么。

1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118—120页。

2 参见本书第2条。

3 希罗多德，《历史》，第7卷，第128—130页。

4 库尔提乌斯，《希腊史》，第2章，第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