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史前时期,特奥阿德(Troad)地区确实存在着作为一个强大、富有的王室重要据点的城市,这已经被施里曼博士1 的考古发掘所证实。
17.希腊首领们的凯旋
特洛伊城陷落之后,希腊的首领和贵族们返回了家乡。神话传说描述了诸神收回他们迄今为止仍然喜爱的英雄们的保护,因为他们对特洛伊的神庙祭坛也一概摧毁,无一幸免。结果,他们中的很多人被驱赶走上无尽的海上或陆地漂泊之旅。荷马的《奥德赛》(Odyssey )描述了“极为坚韧持久的奥德修斯”的苦难历程,受神驱赶跨越陌生的海域,踏上漫漫征途。
1 施里曼博士是荷马的一个狂热的追随者,他相信诗人就是真实历史事件的讲述者。从1870年开始,他开始在特奥阿德(位于希沙立克)一处被传说认为是古特洛伊遗址的地点进行挖掘。他的执着信念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发现他持续挖掘的小山的上半部拥有一连串的定居点的遗迹,这些遗迹就像地质结构一样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从底部往上第二层,他发现了遗迹的特点如此鲜明,以至于他不得不相信这些就是《伊利亚特》里描写的真实的特洛伊遗迹。除了发现大量的城墙和属于该地的防御性建筑的出入口外,还发现了一个宫殿的地基,他挖掘出无数古代的铜、银、金制工艺品,包括所谓的“普里阿摩斯的财宝”。但问题是,这些就是荷马所吟诵的城市及种族的遗迹吗?
答案尚不能确定。但也可能就是古特洛伊城。该地址的地理情况正好与我们所期待的诗人的描述相契合。然而,另一方面,挖掘出来的艺术作品似乎应该不晚于公元前14世纪。加德纳总结这件事情时说:“《伊利亚特》的作者可能脑海中已有了某种历史性的围城,所围之地矗立在希沙立克山顶。”——《希腊历史新篇章》
根据传说,有时候,有人利用贵族们不在国内的契机,篡夺了他们的统治地位。因此,在阿尔戈利斯,埃癸斯托斯[阿伽门农的侄子(Aegisthus)]赢得了阿伽门农的妻子王后克吕泰涅斯特拉(Clytemnestra)的不洁净的爱。在阿伽门农远征归来后,这对罪恶的情侣设计将其谋杀。1 与此形成的令人愉快的对照是,珀涅罗珀(Penelope)为我们展示了什么是忠贞不渝,在丈夫奥德修斯远征特洛伊期间,尽管追求者无数,但她依然守身如玉,不为所动。
18.多利安人入侵,或赫拉克勒斯后裔的返回(相传公元前1104)除了刚刚详述的三个传说外,我们还要讲述赫拉克勒斯后裔的返回。因为,我们可以从中知晓,它包含了大量的历史信息。
1 如果把希腊传说作为真实的历史来接受,那么阿尔戈斯在远古时期就培育出了一群强大的统治者;而迈锡尼则是阿伽门农和他被谋杀的战友们的埋骨之地。施里曼博士为其在希沙立克精彩的考古发现自信满满,于是,1876年,他开始在迈锡尼进行考古发掘。他最令人兴奋的考古发现是里面埋葬有被大量的金、银、铜器物所围绕的19具尸体遗骸的几个古墓。这些陪葬器物包括金制面具和胸甲片、纯金酒杯、嵌饰着金银的青铜剑,以及各种各样的个人饰品。其中光金器就有100多磅重。这一发现让我们确信,迄今为止,那些古代传说中把迈锡尼描述为前多利安时代早期一个有影响力且富裕的王国,是有事实根据的。参见施里曼的《迈锡尼》。在1884—1885年间,施里曼博士在梯林斯进行大规模考古挖掘,正如在迈锡尼一样,他在那里发现了古城堡的城墙以及一座巨型宫殿的遗址。参见他的《梯林斯》。
希腊传说讲述了身为亚加亚人的赫拉克勒斯在特洛伊战争前是怎样统治伯罗奔尼撒的亚加亚人的。就在大战前,他的子孙们被驱离了那片土地。战争结束后的80年时,命定的百年流亡到期了,英雄的后裔们,率领着来自北希腊的多利安人1 ,踏上回归之路。在多利安人的帮助下,他们成功征服了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大部分地区,并在其半人半神的祖先统治过的土地上东山再起,重执牛耳。
多利安人在他们占领的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不同地区建立了寡头军事政府,并且,在总体上促进了以简朴和军事纪律为特征的社会和政治体系的发展。
除了在个别地方,两个民族看似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了,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的那种明显的区别好像完全被消除外,被征服的亚加亚人对他们的征服者总怀有一种难以磨灭的仇恨。一些被驱逐的亚加亚人涌向伯罗奔尼撒的北部,赶走了占据科林斯海湾南岸的伊奥尼亚人,定居下来,将所有的那片地区命名亚加亚。阿卡迪亚,位于伯罗奔尼撒的中部,是另一个没有落入侵略者手中的地区,因此保留着鲜明的非多利安人的特征。
19.对多利安人入侵的传说的评论
赫拉克勒斯后裔返回的传说的事实核心,无疑是史前时期来自希腊北方的多利安人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次侵略,是对半岛原居民的驱逐和镇压。整个运动可能持续了几个世纪。
这次所谓的赫拉克勒斯后裔重返他们父辈的土地,被比作以色列的子孙们从埃及回到巴勒斯坦。被他们征服的土地,被比作先知亚伯拉罕建立的国家。同样,移民似乎是这场运动的真正特征,它被比作公元5世纪日耳曼民族的大迁徙。在这种相似性中,荷马所吟诵的古老亚加亚人文明被认为受粗鲁好战的多利安人的入侵而中断,正如古希腊罗马文明的曙光被北方蛮族的入侵所彻底摧毁一样。按照这种观点,在多利安人迁徙到第一届奥运会2 (公元前776年)期间,相传持续了328年的时间,相当于中世纪欧洲的黑暗时代。
1 在移民之前,多利安人居住在塞萨利,那里位于品都斯山麓东坡。在这个地区也居住着古希腊维奥蒂亚人的先祖。这两个民族都因为来自伊庇鲁斯的塞萨利人入侵佩纽斯河平原而被迫远走他乡。
塞萨利人霸占了他们的土地并用他们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片土地。维奥蒂亚人一路向南进入希腊中部,征服了古城奥科美那斯和卡德米亚的居民——我们在迈锡尼和梯林斯发现的遗迹表明,显然他们都是来自同一种原始文明的代表——定居下来并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从而该地区也因为其征服者以维奥蒂亚(或译为皮奥夏)而著称。被驱逐的多利安人同样也是一路南移,在希腊中部居住了一段时间后,继续南移进入伯罗奔尼撒。然而,该族的一部分则选择留下,形成了多利士历史时期。
2 详见第35条。
我们还可以作进一步的对比。随着日耳曼人的入侵,在大量破坏罗马原有文明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全新的高级文明的元素,多利安人的入侵亦是如此。在征服旧的亚加亚世界的同时,带来了崭新而优秀的文化元素。多利安人,就像日耳曼人一样,是一个单纯而精力充沛的民族,一个充满尚武精神的民族。劳伦(Laurent)对我们正在做的比较发表评论说:“毫无疑问,小小的古希腊部落在人数上是无法同日耳曼入侵者相提并论的;但是多利安人的入侵对文明发展的影响同北方的人民对于欧洲的社会重建一样伟大。”1这样的比较,虽然我们不能肯定地说它忠实地描绘了多里安人的大迁徙与亚加亚文明在《荷马史诗》中的关系,但仍然是关于第一届奥运会之前的希腊历史的一个有价值的推测体系。2
20.向小亚细亚移民
希腊传说讲述了多利安人入侵伯罗奔尼撒导致了原住民从自己的祖国向小亚细亚海岸和邻近岛屿移民。
伊奥利亚移民在小亚细亚西北海岸定居下来,他们主要来自维奥蒂亚,其中有很多来自伯罗奔尼撒的亚加亚难民。3 相邻的莱斯沃斯岛则成为伊奥利亚人的故乡以及诗歌与音乐的中心。
伊奥利亚人南边的海岸被伊奥尼亚移民占据,他们主要来自科林斯湾附近,与原来已经定居于此的伊奥尼亚后裔们以及被他们征服了的非希腊人联合在一起,建立了一系列辉煌的城市以弗所(Ephesus)、米利都(Miletus)等,并最终形成了著名的伊奥尼亚联盟(Ionian confederacy)的核心。基克拉迪群岛,连同希俄斯岛和萨摩斯岛,也同时住满了伊奥尼亚的移民。
伊奥尼亚人的南方,沿着小亚细亚的西南海岸,最终聚集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建立了他们的殖民地。他们也在重要的科斯岛(Cos)和罗得岛定居下来,征服了克里特岛并将其开拓为殖民地。
1 《人类历史的研究》,第2卷,第312页。
2 最近的考古发现提供的证据倾向于证实这个结论,即施里曼博士和其他专家学者发掘的数量惊人遗迹的史前文明,事实上是被多利安人的入侵所摧毁的。详见加德纳,《希腊历史的新篇章》,85页。
3 库尔提乌斯认为,这些移民和亚洲海岸原居民之间发生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这有可能成为特洛伊战争故事的基础。“我们可能有理由,”他说,“把这场战争从孤立的状态中带出来。在那种孤立中,进入一个更大的事件圈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而诗人则把它从神话时代转移到真实的战争年代。”
关于这些殖民地的各种传说表明他们在这段时期内非常活跃;然而,这次大迁徙可能经历了数代人——可能与说英语的民族在西方世界不同的地区殖民所用的时间一样长。
21.《荷马史诗》里所描绘英雄时代的社会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写就于希腊史前时期,被希腊人笃信不仅真实记录了与特洛伊相关的事件,而且反映了英雄时代真实的社会面貌。因此,关于这个话题,我再补充几句,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幅古希腊时期的社会画卷,因为它把自己呈现于信史时代希腊的想象里。
在《荷马史诗》所描述的英雄时代,希腊人被世袭的半人半神或超人血统的国王们统治着。《伊利亚特》中说:“多人统治不是一件好事,让我们只有一个统治者——一个国王,把宙斯的权杖授予他。”国王同时是人民的祭司、法官和军事统帅。他就期许通过自己的勇气、力量、智慧及雄辩的口才证明其君权为神所授。当他无力展示自己的这些素质的时候,“被授予的王权就会离他而去”。
国王被酋长或贵族组成的五百人会议(Boule)所围绕。然而这个机构,只不过是个顾问团,国王会聆听贵族们对他可能提出的意见,而后根据自己的意愿或判断采取行动,只有那些历史悠久的惯例才能限制他。
酋长委员会之后是全体公民大会(General Assembly),名为Agora,由全体自由民组成。公民大会的成员不能参与任何辩论,也不能投票表决任何问题。他们是被召集来一起听取国王和他的贵族们讨论事情,他们可能知道做了什么决定,以及支持和反对决议的辩论。这个公民大会,在荷马时代表面上看来没有任何权威,但在信史时代的希腊民主城市注定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公民大会。
自由民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神话传说主要关注的是国王和贵族们。然而,我们可以确定,富裕阶层拥有自己的农场,但要亲身劳作;贫穷阶层被雇佣在贵族的庄园里工作。奴隶制度确实存在,但是奴隶的数量无法与他们在信史时代形成一个阶级时的数量相比,总体上,他们并没有被严酷地对待。
在家庭里,妻子的地位比后世要高。《奥德赛》里的那个魅力十足、坚贞不渝的珀涅罗珀的故事,让我们相信荷马时代的人对女性怀有一种骑士般的感情。
社会的各个阶层都被一种家长式的质朴所标记。体力劳动还没有被认为是低贱的。奥德修斯自己建造房子和木筏,并夸耀其熟练地使用大镰刀和犁地的技巧。纺织是各个阶层妇女的主要职业。
这个时代一个令人愉悦且突出的美德就是热情。每一处的公共旅馆都能为旅客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这种为陌生人提供淳朴而敞开心扉的接待,就像今天的阿拉伯酋长欢迎游客进入他的帐篷一样。最好的房间提供给客人,直到他休息好,才询问他的旅程和目的地。
但在热情好客的同时,英雄时代的贵族们却经常是冷酷、凶恶和奸诈的。荷马笔下的英雄们通常对其欺诈、作恶等恶行不会感到脸红。劫掠被看成是一种光荣的职业。“在迎接陌生人时问他旅行的目的是否是通过劫掠让自己变得富有,就像我们今天要问一个人他的目的是否是通过商业投机变得富有一样常见”。
铜墙铁壁梯林斯。
——《伊利亚特》,第2卷,第559行艺术和建筑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所有城市均建造了城墙,国王的宫殿拥有一种野蛮的壮观。人们似乎还不知道造币,财富的多少靠拥有多少牛群和羊群以及未铸成钱币的金属来判断。史诗中虽然没有明确提及书写的艺术,但是却详细描写了雕塑那令人不可思议的工艺。史诗中还记述了希腊人已经精通造船。然而,除了希腊本土及附近岛屿和海岸外,却对地中海知之甚少。
22.对荷马描绘的史前希腊的评论
我们已经说过,荷马所描绘的英雄时代的社会图景,被古希腊人当成是远古时代的祖先风俗习惯和生活的真实反映。然而,这种观念很明显与真实的历史大相径庭。关于荷马的描述,我们可以形成许多不同的猜想:我们可以把这些诗歌看成是诗人生活时代社会风俗的反映。或者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它们准确地反映了诗人所处时代之前的业已消逝的一个时代及文明,而传说仍然保留着关于它们的生动记忆。又或者,我们可以认为诗歌展现了一种理想化的过去时代的景象,而这个过去不过是留存在人们脑海中的模糊记忆。我们对这件事的肯定主张,在艾伯特教授的下面一段话中得到了很好的表达:“它们(诗歌)向我们展示了人物生活的理想状态,这使它们受到了听众的喜爱,并不断地让一代又一代的听众喜爱,直至希腊文明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