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法国大革命(1789—1799)(1 / 1)

第一节 革命的原因;1789年议会

733.序言

法国大革命是法国人民反抗君主专制和阶级特权的一场革命。“自由、平等、博爱”是革命的口号。革命的过程中虽然以这样的名义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但是这并不能与革命的真正精神和目的混淆在一起。1789年法国人民的革命要求在本质上与1642年和1688年英国以及1776年美国殖民者发起的独立运动的革命诉求是一样的。只有本着这样的观点,我们才能以同情心和同理心来看待法国历史上这个动**时期的人物和事件。

734.革命的原因

法国大革命爆发的主要原因有波旁王朝的荒**暴虐和奢侈无度,贵族和上层神职人员享受的不平等特权,下层人民的悲惨生活状况,以及法国哲学和文学的革命品质和革命精神。但是必须要补充的一点是,美国革命的影响。我们将简述一下这几个革命要素。

735.波旁王朝的专制统治

当我们再次说到统治法国的波旁王朝时,这个王朝的统治已经变得非常的暴虐和具有压迫性。法国每个人的生命和财产都由国王随意处置。很多人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的情况下就被投进了监狱。国王独自征收的赋税,沉重打击了穷人而非富人,因为贵族和神职人员都拥有免于纳税的权利。由于征税体系的严苛和腐败,(86) 从纳税人那里搜刮的钱财只有一半或2/3进入国库。

各项税赋中最为沉重的就是盐税,而食盐为国家所垄断。在某些地区,每个家庭被迫为家中每个7岁以上成员每年购买七磅食盐。

通过残酷和强制性的手段搜刮的公众财富用于维持宫廷荒**奢侈的生活,而他们这种奢靡的生活方式甚至让土耳其苏丹自愧不如。

736.贵族

大革命前,法国约有2到3万个贵族家庭,10到15万贵族人口。尽管拥有法国1/5的土地和享有众多的封建特权,但是他们却几乎不用缴纳任何税收。

高等贵族主要是国王的随从和他宫廷里有头面的人物,他们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在巴黎和凡尔赛过着奢华的生活。尽管被剥夺了一些古老的特权,但是他们仍然保持所有过去的荣耀和傲慢,固守自己的封建特权和免税优待。他们从领地上可怜租户那里残酷搜刮的地租,再加上国王赏赐,足以让他们挥霍无度。而低等贵族越来越多地生活在自己的庄园里,很多人过着跟农民相去不远的卑微与贫困的生活。

737.神职人员

上层神职人员形成了一个腐朽的僧侣统治集团(hierarchy)。法国1/3的土地掌握在他们手中,而如此广阔土地的收入几乎完全被免除赋税。主教和修道院长通常来自贵族阶层,他们加入教会并非出自虔诚的信仰,而是被其巨额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所吸引。他们的职位都由皇室任命,而他们往往把来自教会财产和农民上交什一税的巨额收入挥霍在奢华的宫廷生活当中。作为一个阶层,他们已经失去了民众的全部敬意和尊重。

低级的神职人员主要由卑微的教区牧师组成,他们大部分来自农民阶层,生活同样贫困。他们的收入与主教和修道院长相比少得可怜。他们对宗教的虔诚和克制的模范生活方式与上层神职人员的荒**无耻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对下层民众有着天然的同情,因为他们本来就来自他们中间,因此,他们与普通民众一样,对这些上层教士的自私傲慢有着相同的厌恶之心。

738.平民或第三等级

在两个特权阶层之下,是没有特权的平民阶层,也被称作第三等级(Third Estate)。这个阶层包含了除贵族和神职人员外的所有人,也就是说,占了人口的绝大部分,大约有2500万人。这个阶层主要分为两个等级:中产阶级和农民阶级。

中产阶级人数相对较少,主要包括富裕的零售商贩、商人、律师和其他专业性人员。它构成了法国最为开化的人群。大革命初期的大部分领导者都是来自这一阶层。

农民构成了第三等级的绝大多数。尽管法国农民早已经从中世纪的农奴制中获得解放,很多人已经成为耕种自己土地的主人,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还是要向封建领主缴纳道路费、船舶费和其他市场费用。另外,他们必须使用领主的磨坊来研磨粮食,用他的葡萄汁压榨机来压榨葡萄,用他的烤炉来烘焙面包,这些都需要缴纳高额的费用。在封建时代初期,这些东西本来都是为农奴提供便利的,现在却成了领主进行压迫垄断和敲诈勒索的工具。

在18世纪,大部分法国农民的生活条件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善,在法国革命的前夕,法国农民的处境要比中东欧农民好很多。自耕农的数量变得庞大,而且稳步增长,在很多地区都比以往增加了。然而再也没有比这个时期更能激发农民的反抗精神。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法国农民的生活状况更加恶劣,而是更加令人憎恨——之所以更加令人憎恨,是因为1789年的法国农民更加开化,他们对自己遭受的不公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相比于之前的麻木无知,他们更加了解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权利。

739.法国哲学的革命精神

18世纪的法国哲学是具有怀疑精神的和革命性的。代表其普遍精神和趋势的伟大作家有伏尔泰(Voltaire)、卢梭(Rousseau)。(87) 伏尔泰(1694—1778)是那个时代思想趋势的化身,他强有力地表达了人们的所思所感。他被称为“写作艺术的魔法师”。他在凝聚思想方面才华出众,能够把复杂的哲学思想用格言警句表达出来,为法国人提供了一个世纪的哲理格言。他的目标是让正义和理性在人类事务中占据统治地位。他不相信天启教(Revealed Religion),倡导人们遵从内心正确和理性的感觉。(88) 他的作品像撼动了整个法国一样撼动了整个欧洲,并为法国大革命做了思想和精神上的准备。某种意义上,他宣称“我在这个时代做的事要比路德和加尔文大得多”,是非常有道理的。

卢梭(1712—1778)像伏尔泰一样,对现存的制度不抱任何信心和希望。对他来说,社会和政府似乎都是强者设计出来奴役弱者的产物。他抱怨现有的制度:“人生而自由,但却处处受到束缚。”因此,他愿意消除这一切不自由的东西。他希望人们能够放弃做作复杂的生活方式,重新回到他所说的“自然状态下”的简单生活。他将野蛮人的生活方式理想化,并宣称这些未开化的部落其实比文明社会的人们幸福得多。他描绘了人们在自然状态下的田园生活,伏尔泰在读了他的作品之后给他写信说自己渴望能够继续以爬行的方式生活。这一充满质疑的精神哲学,其趋势和影响就是对政府和教会制度产生憎恨和蔑视,并增加对已有社会秩序的不满。

740.美国革命的影响

美利坚合众国的成功建立是法国大革命的最有利的近因之一。新生国家共和主义者的质朴,与凡尔赛宫的奢侈与做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并引起了法国人民的无限向往。在美国这个新生的国家身上,法国人看到了他们哲学思想创造的世外桃源。这不再是梦想。他们亲手帮助新大陆的殖民者将梦想变成了现实。在这里,人的权利得到恢复,并被证明是正确的。现在,法国人民帮助美国殖民者实现的自由,让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在法国实现。

741.路易十五统治的结束;“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聚集已久的暴风雨即将在法国爆发。1774年,路易十五去世。在他执政的早期,法国人民亲切地称他为“受人爱戴者”(Well Beloved),但是很快,初期的爱戴和赞美就变成了憎恨和鄙视。傲慢专横的路易十五生活懒散而又挥霍无度。在统治法国的20年间,他完全处于臭名昭著的蓬帕杜夫人的影响之下。

路易十五愚蠢奢靡的生活成为法国不容忽视的问题,这场历史大剧中的主角们对此十分清楚,这可以从国王与他亲信间的漫不经心的谈话中可见一斑:“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但是他死之后,洪水真的来了。在他去世之前,暴风骤雨的隆隆雷声已经奔腾而来。

742.路易十六即位(1774);财政问题;贵族会议(1787)

路易十五将摇摇欲坠的法国王位传给了20岁的孙子路易十六。路易十六刚刚娶了美丽的、无忧无虑的奥地利女大公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 Antoinette)。

如何筹措资金成为政府紧急和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法国处于破产的边缘。国王先后任命杜尔哥(Turgot)、内克尔(Necker)和其他杰出的政治家来做自己的财政大臣,但是他们的政策和修补措施都无济于事。宫廷的传统、长期确立并存在的制度的僵化和特权阶层的残忍自私,使得税收改革和缩减财政开支的措施都不可能实现。法国的债务变得愈发沉重。

1787年,国王召集由大领主和高级教士组成的贵族开会(Notables),这些贵族自从1626年以后从来没被国王召集过。然而他们都是无能之辈,给不了任何有效的建议,他们拒绝放弃自己的封建特权,并拒绝为他们的财产交税,摧残平民阶层的公共财产负担根本得不到减轻。因此,贵族会议的召开没有产生任何实际效果。

743.三级会议的召开;议会选举;陈情书

作为最后的手段,国王下令召开三级会议(States-General),以图集举国智慧来解决当前的问题。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国民大会由三个阶层的代表组成——贵族、教士和平民。

1788年12月,国王宣布号召法国人民选举三级会议的代表,以这种方式处理法国事务,已经中断了177年了。自认神授君权的皇室一直认为没有必要寻求人民的意见。

与三级会议代表选举相关的,是国王的顾问又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这个决定实际上涉及君主制的命运。平民阶层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坚持要求自己代表的数量加倍,与另外两个阶层一样多。财政大臣内克尔同意这样的要求。平民阶层代表的人数达到了600人,而贵族和教士的代表各有300人。

当选代表得到授意,起草声明和改革主张,对三级会议的构成和方向进行改革。这些声明和改革文件被称作陈情书(Cahiers),它们由律师和其他人撰写为模板,然后被大量复印并广泛散发;不过,这些文件成为对1789年法国人民疾苦、改革思想和诉求的珍贵记录。陈情书中的一个共同的要求就是国家要通过他们的代表来进行管理。第三等级(Third Estate)的代表要求取消封建地租和徭役,各个等级之间的税负平等。总之,这些要求成为了平民阶层追求平等、公平的请愿书。

744.三级会议变为国民会议

1789年5月5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三级会议的代表在凡尔赛宫集会。全国上下都满怀希望和期盼地将目光投向这里。如果法国的局面还能通过人类的智慧挽救的话,那么它将开始了。一开始,特权阶层和平民阶层就在选举方式上产生了分歧。三级会议的传统就是每个等级在自己的会议厅议事,而后按等级(一个等级1票)对所有议题进行投票。(89) 但是平民现在要求过去的这种做法应该被抛弃,投票应该按照代表人数来进行;因为如果按照等级来投票,平民的双倍代表人数将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个笑料而已,而教士和贵族阶层联合起来总会在投票上超过他们。整整5个星期,双方不断争吵,一切陷入了僵局。

最终,平民阶层由于有公众的支持而勇敢地采取了决定性的革命措施。他们宣布自己的阶层就是国民会议(National Assembly),然后邀请另外两个等级加入他们的审议,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国民议会就会考虑在没有他们参加的情况下讨论国家事务。

国王、贵族和高级教士对平民阶层的大胆举措感到震惊。陷入绝望无助的国王中止了反叛代表的席位,并派人守住议会大厅的门口。但是平民阶层聚集在网球场——没有座位、谷仓一样的建筑,宣誓要团结在一起,直到他们制定出法国的宪法。

不久,少量的贵族和大量的教士加入了他们。三个等级看似就要联合起来了。而宫廷党则竭力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一个皇室会议,或者说是三个等级的联合会议召开了。受到顾问们的影响,路易十六以英国斯图亚特王朝的口吻发表了演说,他警告平民等级不要攻击其他阶层的特权,然后下令三个等级的代表都退回各自的议事大厅。教士和贵族服从命令,而平民阶层却不为所动。

在这个关头,典礼官有些傲慢地质问平民:“你们听到国王的命令了吗?”平民阶层的领导人之一,举止和声音都有些像朱庇特的米拉波,立即转身对使者,以这样值得纪念的话回复道:“去告诉那些派你来这里的人,我们根据人民的命令来到这儿,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除非刺刀将我们赶走。”可怜的典礼官被愤怒的米拉波吓坏了,想立刻夺门而逃,边走边退,就像过去习惯于向国君告退的样子。他的直觉是对的。他确实面对的是统治者,法国新生的统治者。

第三等级很快就获得胜利了。意识到再去反对平民的意愿将是徒劳而又危险的,国王命令那些没有加入的贵族和教士也加入其中,这些人遵照做了。这样,三级会议变成了国民会议。

第二节 国民会议(1789年6月17日—1791年9月30日)

745.国民会议里的重要人物

拉马丁宣布国民会议是“人类最壮观的机构,代表的不仅是法国,而且是全人类”。国民会议之所以影响巨大,不在于其中的每个个体的能力或才华,尽管当时法国的精英都聚集于此,而在于它手里掌握的巨大利益。虽然如此,但国民会议里仍然有很多响当当的名字不容忽视。

在贵族里有爱国的、心胸开阔的拉法耶特,他因在美国独立战争中的突出贡献而赢得了国人的钦佩。他的影响力也许超过了这个时代任何的法国人。

同样出身于贵族却成为平民阶层代表的米拉波,是一个脑袋很大、放纵不羁、肆无忌惮的人,他是一个冲动的演说家,是法国革命的代言人。他在演说时言辞激烈,但提建议时却很温和。他想纠正人们的错误,但是又不想损及王位。他希望改革,而非革命。米拉波非常自信,渴望成为领袖,但因为他过去的生活,刚开始时并没有人信任他。亚瑟·扬评价米拉波:“他的性格是他致命的负担。”虽然他的私德有亏,但是米拉波的领导才能最终为他赢得了人们的认可,他曾做过国民会议的主席。但他的**生活方式最终损害了他的健康。1791年,米拉波去世,临死还在为法国的未来担忧。

平民阶层里的另一个杰出代表是西哀士神父,他在制定宪法方面才能卓著。法国非常需要他的这种才干。西哀士曾经凭借一部《第三等级是什么》(Qu’est-ce que le tiers-état? )的宣传册轰动整个法国。在书中,西哀士回答了这个问题,“一切!” “之前第三等级是什么样的?”“无关紧要!”“它希望如何?”“举足轻重”。

746.巴士底狱风暴(1789年7月14日)

整个巴黎的形势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国王免去人民高度信赖的内克尔的职务,点燃了革命的熊熊大火。7月14日早晨,大批民众袭击了古老的国家监狱巴士底狱(Bastille),在他们眼中,这是君主专制的象征。几个小时后,巴士底狱落入人民的手中。它的管理者和守卫都被杀死,头颅被挑在长矛尖上游街示众。遭人痛恨的巴士底狱的护墙被夷为平地,人们在原地跳起胜利的舞蹈。地牢的钥匙被拉法耶特作为打破君主专制的战利品送给了美国总统华盛顿。拉法耶特还专门写了一封信,信中说:“美国的原则打开了巴士底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巴士底狱的钥匙被送到了正确的地方”(90)。

巴黎民众摧毁巴士底狱不仅为法国的波旁王朝,也为各地的专制政权敲响了丧钟。摧毁巴士底狱的消息传到美国时,美国人民对此感到欢欣鼓舞,在那里,自治政府的思想和原则是普遍受到欢迎的。当消息传到英格兰时,伟大的政治家福克斯(Fox)认为这对自由有着重大意义,他宣称:“这是全世界发生的最伟大事件,这是最好的结果。”

路易十六却对此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当消息传到凡尔赛宫,路易十六大喊:“这是反叛!”得到的回复却是:“不,陛下,这是革命。”伟大的法国革命真的开始了。

747.废除特权(1789年8月4日)

当攻占巴士底狱的消息传遍法国时,很多地方的农民也效仿巴黎,摧毁了各地的监狱,推翻、焚毁了贵族的城堡。农民的主要目的是打破封建庄园主的特权,烧毁压迫他们的封建契约,因为这些契约是贵族阶层欺压他们、愚弄他们和征收各种苛捐杂税的证物。农民的恐怖行动让贵族们开始穿过法国边境外逃。

凡尔赛的国民会议也受到了人民革命的影响。特权阶级意识到,为了能从民众的愤怒中幸存下来,他们必须放弃那些封建特权,因为这些特权是人民痛苦和愤怒的主要原因。在国民会议上,两位年轻并拥有自由思想的贵族宣布他们愿意放弃他们的封建特权和豁免权。这种爱国主义的慷慨举动唤醒了一种快速蔓延的热情。高卢人的冲动得到了最好的证明。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共同的目标做出牺牲。贵族和教士相互较劲,看谁在放弃地租、公路税和封建税方面牺牲最大。(91) 一夜之间,被推翻的封建制度的垃圾被彻底清除。

748.《人权宣言》(1789年8月26日)

废除封建制度之后,国民会议的下一个工作就是起草《人权宣言》(The Declaration of the Rights of Man)。这也是效仿美国革命者的做法。

《人权宣言》的主要思想包括:(1)人人平等——“人生而自由、平等”;(2)人民统治——“所有权力从根本上属于全体国民”;(3)法律公正——“法律是共同意志的体现……应该对所有人公正”。

749.教会财产国有化(1789年11月2日);《教士公民宪法》(1790年7月12日)

在《权力宣言》颁布后不久,一群巴黎民众将国王从凡尔赛带到了巴黎。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将国王作为人质,让贵族和外国君主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国民会议准备新的宪法争取时间。

在此之后的两年里,革命风暴相对缓和下来。国王在杜伊勒里宫(Tuileries)被秘密囚禁。国民会议对国家和教会都进行彻底的改革,并加紧起草新宪法。其中最重要、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条议案就是没收教会财产,这类似于16世纪德意志和英格兰新教改革者的主张。(92) 所有教会财产,主要是土地,价值估计超过10亿法郎,根据法律变为国家的财产。(93)

教会财产的国有化后,需要制定相应的条款来确保教士的生活。不久之后,一部名为《教士公民宪法》(Civil Constitution of the Clergy)的法令出台,它规定政府应该为神职人员提供合理的薪水。所有的教士、主教和教区牧师都应由选举产生,所有神职人员都要宣誓支持新宪法。

法国的天主教会成为国家教会,自然引起了国家的分裂。在134名主教中,只有4名主教愿意在宪法前宣誓。从这时起,法国教士成为革命最坚定的敌人。

750.国王逃跑和被捕(1791年6月20日)

国王企图逃离法国与外逃的贵族会合成为革命进程中一个全新的转折点。趁着夜色,王室成员乔装打扮后逃离杜伊勒里宫,他们乘坐邮政马车逃往边境。只需要几个小时,他们就可以安全地与逃亡在外的贵族会合,但是国王波旁家族的特征出卖了他,王室成员全部被捕并被带回了巴黎。

王室出逃成为君主制度的致命打击。它加深了民众对国王的不信任。很多人认为逃跑行为等同于国王自动退位,人们开始谈论共和。刚开始的时候,共和的声音还不是很响亮,但不久之后,那些没有高喊“共和万岁”的人就被送上了断头台。

751.俱乐部:雅各宾俱乐部和科德利埃俱乐部

为了更好理解法国革命的进程,我们有必要谈谈两个俱乐部,它们在这个阶段崭露头角,并注定成为比国民议会还要有权势的组织,成为开创恐怖统治(the Reign of Terror)的主要工具。它们就是雅各宾俱乐部(the Jacobins)和科德利埃俱乐部(the Cordeliers)。(94) 这些俱乐部建立的目的是防止保皇派的阴谋和时刻保持革命的火焰不熄灭。

752.新宪法

国民会议的使命即将终结。1791年9月14日,国民会议制定新宪法,它成为维持法国君主立宪政体的法律依据。新宪法获得了国王的批准。维持两年的国民会议随后休会。

第三节 立法会议(1791年10月1日—1792年9月19日)

753.立法会议的成员;立宪派和吉伦特派

新宪法为被称为立法会议(the Legislative Assembly)的国家立法机构的成立做好了准备。立法会议由几个团体或党派组成,这里我们只专注于讨论立宪派(Constitutionalists)和吉伦特派(Girondins)。立宪派,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支持新宪法,拥护有限制的君主制。吉伦特派,因其重要的领导人主要来自吉伦特省而得名,希望在法国建立像美国一样的联邦共和国。

754.立法会议的特性

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说明新的立法会议的特性。起初,立法会议的成员为如何称呼国王“既不伤害国家尊严也不伤害王室尊严”而苦恼。一些人支持用“陛下”来称呼国王,但是这招致了其他人的强烈抗议,他们宣称“法律和人民才是唯一的陛下”。他们最终决定以“法兰西国王”称呼路易十六。

另一件困扰共和成员的烦心事是国王在出席立法会议时所坐的镀金王座如何处置。最终的决定是:搬走金座,用普通椅子代替,并与立法会议主席的位置并列。

再有就是,国王出现时大会成员的起立仪式也遭受反对。最后的决定是,大会成员今后在开会时,国王如果出现,仍然保持坐姿不动,也不需要脱帽致敬。

755.与古老君主制战争的开始(1792年4月20日)

欧洲的君主们对法国大革命的进程保持最大的关注。他们将路易十六的命运看作自己的命运。如果法国人民被允许推翻世袭的君主制度,那么谁还会尊重神授的王权?

奥地利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他们已经同普鲁士达成攻守同盟——这令革命者感到忧虑,并最终促使立法会议向奥地利宣战。不久之后,普奥联军就穿过了法国的边境线。这被看作是持续1/4世纪的系列战争的开端,在这系列战争中,法国在面对欧洲盟军时,几乎一直是孤军奋战,他们也展示了热情和天才所能创造的奇迹。

756.对瑞士卫队的屠杀(1792年8月10日)

战争开始时,普奥联军轻松战胜了立法会议军纪涣散的军队,普军总司令布伦瑞克公爵(Duke of Brunswick)迅速向巴黎挺进。布伦瑞克公爵发出了一份傲慢的公告,在这份公告里,他命令法国国民向他们国王投降,并威胁说如果巴黎人民敢对王室造成任何伤害,他们将摧毁整个巴黎,这一傲慢举动激怒了法国人民。

民众的怒火首先在巴黎爆发。巴黎民众的数量随着法国其他地区挑选的人员的到来而不断扩大。从法国南部来了“600名马赛敢死队员”。他们高唱自己“要比一万长矛军还要有力量”的《马赛曲》(95)(Marseillaise Hymn)——后来它成为大革命的军歌。

8月10日清晨,整个巴黎的民众开始聚集。作为皇家卫队的残余力量,守卫杜伊勒里宫的几百名瑞士卫队受到攻击。王室人员为了安全起见,逃到附近的立法会议会议厅。在大厅的走廊和台阶上,双方发生激烈的交战。瑞士卫队“像他们阿尔卑斯山的岩石一样”顽强,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被击败。在会议大厅里,在附近的长街短巷里,瑞士卫队士兵被全部杀掉。(96)

757.九月屠杀(“清空监狱”)

普奥联军急忙进攻巴黎,企图为被屠杀的瑞典卫队复仇并营救国王。整个巴黎都亢奋起来。丹东(Danton)高呼:“我们要给保皇分子以震撼人心的恐怖来阻止我们的敌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革命者采取了最为残忍的手段。革命者决定将所有关押在巴黎监狱里的保皇派杀掉。100多人担当刽子手,所有罪犯在接受草率的判决后被交到这些刽子手手中。这次恐怖的“九月屠杀”(September Massacre)的受害者大约有800—1400人。欧洲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清空监狱”。(97) 这是法国大革命中最大的罪恶。

758.联军在瓦尔密的失败(1792)

与此同时,在狂野的战斗中,胜利的天平也倒向了革命者一方。法国军队在北部成功地遏制了联军的推进,并在瓦尔密(Valmy)一举将其击溃,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联军仓皇撤出法国边境。随着法国军队的胜利,立法会议宣布解散,国民公会开始。

第四节 国民公会(1792年9月20日—1795年10月26日)

759.国民公会中的党派

国民公会由749位代表组成,著名的自由思想家托马斯·潘恩(Thomas Paine)也是代表之一。国民公会里有两大活跃的党派,吉伦特派和山岳派(Mountainists),后者因在开会时都坐于会议大厅的最高处而得名。国民公会里没有君主主义者,所有人都是共和派。没有人敢提君主制。

山岳派是国民公会里政策的制定者。他们的领导人是巴黎的代表丹东和罗伯斯庇尔。山岳派在人数上少于吉伦特派,但在能量和勇气上却在吉伦特派之上,此外,他们还得到巴黎民众的支持。

760.共和国的建立(1792年9月21日);革命宣传的开始

国民公会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废除君主制。废除君主制的动议甚至根本没有经过讨论就通过了。其中一个代表高呼:“所有人都赞成废除君主制,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宫廷是罪恶的温床、腐败的中心;国王的历史就是国民的殉道史。”

共和国建立后的第二天(1792年9月22日)被看作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是“元年”的第一天。这一天被看作是自由的生日。不久之后,受法国军队胜利的鼓舞,国民公会号召所有国家起来反抗专制统治,并表示会对所有希望获得自由的人民提供援助。

对欧洲各国人民反抗国王、建立共和政府的号召将法国的革命运动变成了革命宣传,这很自然地让所有旧制度的拥趸和既得利益者无比仇恨。革命的宣传成为建立反对共和国的新的反法同盟及1793年战争的主要原因。

761.对国王的审判和执行死刑(1793年1月21日)

国民公会的下一个工作就是对国王进行审判和处决。国王被带到法庭上,被指控同法国的敌人共谋、反对人民的意志及导致了8月10日的大屠杀。国民公会宣判立即对国王执行死刑。1793年1月21日,不幸的国王在和妻子孩子见过最后一面后被送上了断头台。随着断头台的刀落下,国王的人头也掉了下来,人群中爆发出“共和万岁”的呐喊,回声在附近的杜伊勒里宫空**的大厅上空回**。

762.反法同盟;旺代爆发的反抗革命运动

处决国王和前一年的革命宣传惊醒了欧洲所有的旧君主,他们对法国革命者充满了切齿之恨。包括英格兰、奥地利、普鲁士、荷兰、西班牙、葡萄牙、撒丁王国、托斯卡纳(Tuscany)、那不勒斯(Naples)和神圣罗马帝国的联军集结起来,试图摧毁法国的共和运动。超过25万的联军同时在法国的各个方向的边境上威胁着她。

外部面临强敌,但是法兰西共和国更大的危险来自国内的敌人。法国西部旺代地区(La Vendée)的农民对国民公会的征兵法令感到愤怒,同时他们对教会和国王仍保持着忠诚,于是,他们发动了对革命者的叛乱。

763.革命法庭(1793年3月10日)和公共安全委员会(1793年4月6日)的创立

法国军队在北部的战败和反法同盟军队的挺进,在巴黎平民中引起了巨大的**,他们要求国民公会应该通过建立法庭专政来震慑国内的敌人,法庭专政是一种可以审判所有反对共和国罪行的法庭。

丹东承认法庭专政有可能会对很多受到不公怀疑的人造成伤害,但是他坚持建立这样的法庭,认为和平时期为了不伤及无辜可能会让有罪的人逃脱,而在公共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有罪的人。正是根据这样的原则,法国进入了可怕的统治之年。

不久之后,公共安全委员会(Committee of Public Safety)又建立起来,由国民公会的9名成员组成。该委员会被赋予了独裁权。独裁权的行使期限为一个月,但下个月又会重新生效。

为了理解法国革命的后续进程,我们需要对这两个机构的特点有所了解,并要理解恐怖统治时期的残暴专制是如何施行和维持的。

764.吉伦特派的垮台(1793年6月2日)

每个角落都出现了令人沮丧的势头,面对反法同盟的军队,共和国的军队接连失利,旺代反革命党不断取得胜利,不利的消息纷至沓来。国民公会中的山岳派敦促采取极端措施,吉伦特派反对这样的措施。巴黎的暴动者布满整个城市,高喊着“打倒吉伦特派!”的口号。吉伦特派的一位演说者发出警告:“如果人民的代表被侵害,巴黎就会被摧毁,很快,不明真相的人就会被迫询问巴黎应该站在塞纳河的哪一边。”

吉伦特派最终还是被打倒了。一大群暴动者包围了国民公会大厅,要求交出成为共和国敌人的吉伦特派领导人。31位吉伦特派领导人被交出,并被逮捕,这是恐怖统治开始对这些领导人实施清算的前奏。就这样,巴黎暴动者清除了法国国民公会里的异己分子,就像英国革命当时的普莱德清洗一样(第677条)。

765.大公共安全委员会;它的施政纲领

国内的暴乱和国外势力的入侵造成的危险局势需要法国拥有一个强有力的行政部门。这个部门适时地出现了。国民公会重组了公共安全委员——它现在被称为大公共安全委员会(Great Committee of Public Safety),中止了宪法,赋予新的委员会以最高的行政权力。在一年的时间里,委员会里的12名成员——罗伯斯庇尔是最引人注目的——对法国所有人的生命财产行使绝对的统治权。委员会的施政纲领非常简单,用恐怖进行统治。因此,这一时期称为“恐怖统治时期”(Reign of Terror)。因为当时的法国人都被说服,只有通过对所有国内的反叛进行迅速镇压才能令法国解除无政府和外来入侵的状态,所以,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对政府的这种恐怖统治采取了默许顺从的态度。

766.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被处死(1793年10月16日);处决吉伦特派(1793年10月31日)和罗兰夫人(1793年11月8日)

最早成为恐怖统治时期断头台刀下之鬼之一的,是法国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由于反法同盟接受法国王太子作为法国国王以及同盟军队不断的胜利,令法国革命者将目光再次转向了法国王室的幸存者。(98) 玛丽已经被关进监狱9个月,然后被带到了革命法庭(Revolutionary Tribunal)接受审判,随后被判处死刑。一群可怕的暴徒围着载着王后的囚车狂吼乱叫,直到她被送上断头台。

断头台每天都被新鲜的血液所浸染。在王后被处死的两个星期后,20位吉伦特派的领导人,自从被国民公会逮捕后一直关押在牢房里,现在也被送到断头台斩掉脑袋。紧随他们之后的,是几百名吉伦特派的成员。紧随王后而被处死的人中,罗兰夫人(Madame Roland)最为著名,她被指控是吉伦特派的朋友。发生在断头台上一个小插曲会让我们记住她。据说在即将行刑之际,她的眼睛正好看到位于绞刑架旁边的自由女神雕像。罗兰夫人高喊:“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

事实也的确如此。人类历史上最丑恶的罪行都是以最神圣的东西为名——自由、正义或信仰——犯下的。

767.新历法

革命法庭通过断头台快速地清除共和国的敌人,而国民公会则忙于改革法国的古老制度和传统。他们憎恨国王和贵族为了提升自己地位和奴役大众而创立的一切。他们决心将一切旧的东西推倒,让世界重新开始。

国民公会已经计划推出新的度量衡体系,这种新的体系被称为米制(99)(Metric);引入了一种新的纪年方式。月份都有了符合自己特点的新名字。每个月被分为三个时段,每个时段称为一旬;每天也被划分为十个时段。每旬的第十天取代了旧历的安息日。在新纪年方式中没有作出安排的五天被定为节日。

768.试图废除基督教(1793年11月7日)

旧的纪年方式被废除后,革命者想进一步废除基督教。巴黎革命公社的一些领袖宣布直到“人间的国王和天上的国王都被废黜”,革命才会停止。极端主义者试图通过国民公会的法令取缔基督教,但国民公会谨慎地将这些问题交给人民自己来决定。无神论的革命领导人决心通过教会本身来达到目的。他们说服法国主教戈贝尔(Gobel)放弃自己的职位,随后整个法国的许多神职人员都效仿戈贝尔的做法,放弃了自己的职位。

巴黎和其他城市的教堂都被关闭,教堂圣坛上的财宝都被收归国有。就连教堂的大钟都被熔炼成火炮。圣母玛利亚和耶稣的头像都被打倒,马拉和其他爱国者的半身塑像取而代之。解放全世界的重担现在不是落在了十字架身上,而是落在了断头台身上,断头台取代了圣十字架并获得了“圣断头台”(Holy Guillotine)的称谓。在很多地方,古老宗教的象征被彻底摧毁;一些公墓的所有标志都被去除,而公墓的门口刻着这样的文字:“死亡是永久的睡眠。”

769.理性崇拜的开始(1793年11月10日)

人们的疯狂在理性崇拜(Worship of Reason)上达到了顶峰。作为致敬和崇拜的对象,一座美丽的女性雕像作为理性女神的人格化而被安放在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的圣坛之上。整个法国都纷纷效仿巴黎的做法。教堂成为新的崇拜的圣殿。安息日已被取消,教堂的礼拜活动每十天举行一次。在这一天,市长或其他公众领袖登上讲坛向公众发表演说,演说大部分是关于新的消息——共和国军队的胜利、革命的非凡成就、生活在一个没有国王和神王压迫的时代的荣幸等等。

770.埃贝尔和丹东被处死(1794年3月和4月)

在革命发展的过程中,雅各宾派分裂为三个派系,首领分别是丹东、罗伯斯庇尔和埃贝尔(Hébert)。为了拥有最高的统治权,罗伯斯庇尔决心除掉另外两位领袖。埃贝尔及其党派成为了第一个被打击的对象,丹东及其追随者与罗伯斯庇尔一起将他们摧毁。接着,丹东及其党派成为了下一个被打击目标。丹东最后对行刑者说:“把我的头展示给法国人民;他们不会每天都看到这样的头的。”这个残忍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罗伯斯庇尔现在成为了最高统治者。他的野心实现了。“他孤独地站在圣山令人敬畏的最高峰。”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很快就到来了。

771.对至高力量的崇拜

罗伯斯庇尔除掉自己最强有力的敌人后的第一个行动就是给法国带来新的宗教,以取代理性崇拜。罗伯斯庇尔希望将基督教作为一种迷信一扫而光,但是他却在自然神论那里停了下来。他认为国家不可能建立在无神论的基础之上。他说:“如果上帝不存在,人类就有必要把他创造出来。”

1794年5月7日,罗伯斯庇尔在国民公会上发表著名演说来为上帝和永生辩护,随后在演说的结束部分呼吁法国民众接受下列法则:“(1)法国人民认识到至高力量和灵魂永恒的存在;(2)他们认识到对至高力量的崇拜是人类履行自己的使命;(3)这些使命中排在第一位的是抵制错误的信仰和暴政,惩罚暴君和叛国者,拯救不幸的人,保卫受压迫者,尽可能对他人行善,对所有人公正。”国民公会以最大的热情接受了这些法则。已经变为理性女神崇拜场所的教堂现在又开始对至高力量产生了新的崇拜。

772.巴黎恐怖的**(1794年6月和7月)

就在罗伯斯庇尔创立新的崇拜的同时,以他为精神领袖的大公共安全委员会以从罗马最恐怖的日子过去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的恐怖主义来统治法国。巴黎与各地的监狱里塞满了嫌犯,有20万名囚犯挤在了共和国的这些巴士底狱中。在巴黎,为了给新进来的罪犯腾出空间,每天都要处死很多囚犯。革命法庭可笑地每次审讯10个、50个甚至更多嫌犯的速度加紧工作。身份和才华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法庭主席审讯一个嫌犯:“不是贵族吗?”答道:“不是。”“好了,下一个!”这就是法官的裁定。就这样,每天审讯的名单不断增加。

断头台的行刑场景似乎可以从但丁的《地狱篇》(Inferno)中找到影子。断头台旁为观者准备了长凳,就像剧场里安排的座位一样。巴黎市场上被称作“断头台复仇女神”(Furies of the Guillotine)的女人们一边欣赏着断头台上血腥的杀戮,一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在短短7个星期(6月10日至7月27日)的时间里,在巴黎被推上断头台的人数就达到了1376人,平均每天28人。

773.罗伯斯庇尔的垮台(1794年7月28日);对恐怖主义者的惩罚

恐怖统治持续了9个月后引起了反抗。共和国军队的胜利和各地国民公会权力的建立使人们认为每天发生的大规模屠杀既残忍又没有必要。他们开始对屠杀感到厌恶,对被处死的人表示同情。罗伯斯庇尔成为了人民清算的第一个目标。国民公会宣布他和追随者都是共和国的敌人。罗伯斯庇尔被逮捕,后来被巴黎的暴徒营救,随后又被逮捕并直接送上了断头台,同他一起被处死的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和巴黎革命公社的绝大多数成员。

罗伯斯庇尔和他的追随者被肃清后,人民的反抗仍然继续进行。人民要求惩罚恐怖主义者。雅各宾俱乐部被关闭,这个曾经集结和指引很多城市暴徒的机构终于解散。基督教崇拜再次被建立起来。

774.恐怖统治的影响

恐怖统治对法国的影响达到了恐怖主义者想要得到的效果。它有效地震慑了法国国内所有反对革命的力量,维护了法国的统一,使她能够将外敌赶出法国领土。

在法国境外,恐怖统治的影响对革命分子的真正目的并非有利。它破坏了一些慷慨人士如英国的柯勒律治(Coleridge)、华兹华斯(Wordsworth)和骚塞(Southey)的幻想,使得早期对革命者抱有同情的人士在情感上完全翻转。他们不再是革命的积极支持者,而变成了保守派和所有改革创新最坚定的敌人。法国革命在它最好的朋友眼中名誉扫地,它在人们心中成为无神论和恐怖主义的代名词,直到今天,在很多人心中法国大革命除了亵渎神灵和制造恐怖屠杀外毫无意义。

775.波拿巴保卫国民公会(1795年10月5日)

事实证明了革命政府的缺陷,尤其是它将立法权和行政权连接在一起由同一伙人掌握。国民公会现在着手制定新的宪法,新宪法将行政权授予一个由5人组成的督政府(Directory)。它还成立了两个立法机构,分别是五百人议会(Council of Five Hundred)和长老议会(Council of Ancients)。

新宪法的某些特点令巴黎的暴徒感到不满。动**不安的首都的街区再次聚集了大群的暴徒,1795年10月5日,一支4万人的暴徒军队进攻杜伊勒里宫,国民公会当时正在那里开会。在暴徒行进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霰弹飞溅”,暴徒们四散奔逃。下令将霰弹枪枪口对准这群暴徒的人是一位年轻的炮兵军官、科西嘉岛(Island of Corsica)出生的拿破仑·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大革命终于为法国带来了一个能够控制和指挥它巨大力量的天才人物。

第五节 督政府(1795年10月27日—1799年11月9日)

776.共和国由守转攻

在督政府的统治下,之前一直采取防御政策的共和国开始进入进攻。法国大革命已经实现了废除君主专制和等级特权的目标,现在,它可以专心地完成其在开始时给所有人以自由的承诺(第759条)。

如果法国所有邻国的人民在思想上和情感上不准备接受新的秩序,法国大革命绝不会影响如此之广。但是欧洲各地遭受压迫太久而难以抑制的对平等和自由的渴望激励了各国人民。法国军队所到之处,人们夹道欢迎,把他们看作解放者。因此,法国可以让自己被一连串的共和国所簇拥。法国征服欧洲靠的不是军队,而是她的思想。雨果说过:“军队入侵可能招致抵抗,而思想入侵却无法抵抗。”

确实,很多新建立的共和国只是昙花一现,因为民主思想取得完全胜利的时机还不成熟。但是自由思想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我们后来会看到,重新建立的君主政权再也不敢像那些被革命推翻的政权那样专制了。

777.督政府的计划

奥地利和英国是唯一仍然对法兰西共和国抱有敌意的强国。(100) 督政府决心给予这些宿敌以沉重打击。为了实施这一计划,两支各由7万人组成的大军在两位年轻将军莫罗(Moreau)和茹尔当(Jourdan)的统帅之下在中莱茵地区集结,直接入侵德意志。第三支大约42000人的部队在法国东南部的尼斯(Nice)附近集结,拿破仑担任统帅,他的任务是将奥地利人赶出意大利。

778.拿破仑在意大利的征战(1796—1797)

接到命令后,27岁的拿破仑的热情被在意大利军事行动上可以大展拳脚的**所点燃,他急忙奔赴驻扎在尼斯的军队。他发表了短小而富有煽动力的演讲来激发士兵的战斗**,拿破仑在他的著名演讲中说道:“士兵们,你们现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要带领你们进入世界上最为肥沃的土地;在那里,你们会发现大城市、富裕的行省、荣耀、辉煌、财富。意大利的战士们,现在你们还缺乏勇气吗?”

如果把这篇演讲与国民公会颁布的法国将要援助各国人民追求自由的法令放在一起,你就能看到拿破仑在法兰西共和国军中激发的情绪与前面的是多么的迥然不同。他向法国士兵描绘了这样一幅图景:意大利是一个可以去掠夺的满是富裕城市的国家,是一片法国人可以征收无数贡品的土地。这篇演讲标志着短短的几年内,法国的解放部队向欧洲灾祸的转变。

在积雪还未化尽的山路前,拿破仑调动了他已在热那亚附近海岸集结的军队,然后强行通过了亚平宁山(Apennines)与滨海阿尔卑斯山(the Maritime Alps)之间的结合处。接下来,法国取得了对奥地利和其盟军的一系列的胜利。作为这一系列战役的结果,意大利北部的相当大的一片区域组成了一个名为奇萨尔皮尼共和国(Cisalpine Republic)的联邦,而热那亚也成为了利古里亚共和国(Ligurian Republic)。

779.《坎波福米奥和约》(1767年10月17日)

当拿破仑在意大利取得一连串惊人的胜利的时候,莫罗和茹尔当却在德意志遭遇惨痛的失败。完成在意大利的使命的拿破仑登上东阿尔卑斯山,向维也纳进军。法国军队逼近维也纳,令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Francis II)开始倾听和平建议。双方达成停战协议,随后签订了重要的《坎波福尔米奥和约》(Treaty of Campo Formio)。

根据其中的条款,奥地利将自己的比利时省割让给法国,作为奥地利取得已经纳入法国领土的除伊奥尼亚岛之外的威尼斯地区的补偿。拿破仑已经对在东方建立一个法兰西帝国的愿景神往不已。希腊群岛成为连接法国和其未来东方属地的纽带。

《坎波福尔米奥和约》签订以后,拿破仑迅速前往巴黎,在那里他得到了自古罗马征服者以来从未有过的胜利欢呼。

780.拿破仑在埃及的征战(1798—1799)

督政府表面上对拿破仑给予了热情的迎接,但他们内心深处却担心拿破仑会成为第二个恺撒大帝。他们决心让拿破仑承担一项法国境外的使命。这次任务是对英格兰进行他们一直在考虑的进攻。拿破仑认为这个任务难以实现,于是提出反对,不过他提议去征服埃及。这将使法国掌控东方的贸易,并将英格兰和其印度的殖民地隔开。督政府同意了这个建议。看到拿破仑从法国土伦港( Port of Toulon)起航前往埃及,督政府终于松了一口气。

躲过英格兰舰队在地中海上的巡逻,拿破仑在埃及登陆。金字塔已经进入法国军队的视野,但是他们受到了著名的马穆鲁克骑兵的顽强抵抗。拿破仑发表了最为欢快的演说来激励士兵的斗志。他指着金字塔高呼:“士兵们,4000年的历史正在注视着你们。”接下来的战斗在历史上被称作“金字塔战役”(Battle of the Pyramids)。拿破仑赢得了胜利,打开了通往开罗的道路。他刚刚进入开罗城就接到了他的舰队在尼罗河口被英国海军上将纳尔逊(English admiral Nelson)摧毁的消息(1798年8月1日)。

1799年春,奥斯曼土耳其政府派军队重新夺回埃及,拿破仑率军进入叙利亚与土耳其人交战。最终,他包围了阿卡(Acre)。土耳其人在守卫阿卡的过程中得到了著名的英国海军准将西德尼·史密斯(Sir Sidney Smith)的援助。拿破仑希望迅速拿下阿卡的努力化为乌有。后来拿破仑说:“我在阿卡错过了自己的命运。”夺得叙利亚的阿卡港,拿破仑便能效仿亚历山大,率领自己的士兵一直打到喜马拉雅山(Himalayas)脚下。感到失望的拿破仑放弃了对阿卡的围攻,带领军队回到埃及。

781.泰伯利亚、赫尔维蒂和帕登诺帕共和国的建立(1798—1799)

现在,我们必须回过头来了解一下欧洲的情况。1798年是大革命以来对法兰西共和国非常有利的一年。在1798年和1799年的1月份,法国建立了三个新的共和国。

首先,法国在罗马煽动了一场叛乱,让教皇成为阶下囚,并宣布成立罗马或泰伯利亚共和国(Tiberine Republic)。随后法国又介入瑞士的革命,他们入侵了瑞士各州,并将这些州联合起来成立了赫尔维蒂共和国(Helvetic Republic)。不久之后,法国军队将那不勒斯国王赶出了意大利,使得他逃往西西里岛,将半岛的国土变成了帕登诺帕共和国(Parthenopean Republic)。就这样,三个新的共和国加入了法国大革命创立的联邦。

782.反击;拿破仑推翻督政府(1799年法国雾月18日和19日)

共和国的很多工作很快就遭受了挫败。受尼罗河战役中纳尔逊摧毁法国军舰胜利的鼓舞和对督政府侵略的恐慌,欧洲的大国,包括俄罗斯——沙皇对法国将势力推进到东方尤为恼火,因为俄罗斯统治者一直把东方看作是他们的势力范围,组成了一个新的反法同盟。

战争在1799年初开始,在意大利、瑞士和荷兰同时展开。南方的战争对法国人来说是灾难性的。他们被赶出了意大利,几乎连法国南方的边境线都守不住。奇萨尔皮尼、泰伯利亚和帕登诺帕三个共和国被废除。

尽管法国军队在其他地区取得胜利,但是在意大利却遭受了沉痛的打击,这导致督政府失去了人们的支持。人们指责督政府出于嫉妒将拿破仑流放海外,而拿破仑才是唯一可以拯救共和国的人。混乱和分裂在法国各地蔓延。

法国国内局势动**的消息传到了刚刚从叙利亚回到埃及的拿破仑耳中,他立即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将埃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亲信将领克莱贝尔(Kléber)之后,拿破仑乘船返回法国,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透漏出他的意图,“法国由律师统治的时期结束了”。

拿破仑受到了法国人民最狂热的欢迎。绝大多数法国人在本能上感受到目前的紧急状况需要有一个独裁者。一些督政官加入拿破仑的阵营,与他密谋推翻督政府。在五百人议会那里受到了抵制,拿破仑率领一队掷弹兵将代表们赶出了议会。

法国大革命最终出现了他们的克伦威尔。拿破仑现在是法国的主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走到了尽头,被人们特别指称的法国大革命结束了。从这时起,法国开始了执政府(Consulate)和法兰西第一帝国(First Empire)的历史——这是一段拿破仑像太阳一样升起于奥斯特里茨(Austerlitz),而最终在滑铁卢(Waterloo)落下的生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