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着倨傲的心性、出众的才情、不俗的抱负,却并非像人们所想,是个温柔静默的女人。她太聪明,对事物往往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且从不隐匿于心,喜欢在朋友面前表达自己对问题敏锐的分析。正是这种清透、毫无掩饰的品性,让她成为民国女子中,一个美丽的传奇。
“民国第一才女” ,这个称号对林徽因而言,无可非议。从文学、建筑到艺术,她都有非凡的贡献。凑巧,她还生得一副清秀的容貌,这样的女人,对于20世纪30年代的大部分中国女性来说,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存在。
读林徽因的诗句,人们总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又美丽的身影,那样的眼波流转,顾盼生姿。事实上,林徽因的性格动静皆宜,她心直口快,想说什么说什么,批评起人来也毫不留情面。费慰梅曾经这样形容她的犀利言谈:“她的谈话和她的著作一样充满了创造性。话题从诙谐的逸事到敏锐的分析,从明智的忠告到突发的愤怒,从发狂的热情到深刻的蔑视,几乎无所不包。”
林徽因的善谈是很出名的,她的思想活跃,仿佛永远充满着热情和强大的生命力。或许正因为这样,对于世间的完美,她有着更为苛刻的要求。据她的学生回忆,东北大学建筑系的一堂素描课上,有个男生怎么也画不好一幅作品,在林徽因的耐心指导下,仍然不得要领,急得她脱口而出:“这简直不像人画的!”那男生羞愤交加,一气之下转了系。
林徽因生性好强,似乎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梁思成和妻子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温和、谦让的,为此,他从朋友那里获得了“烟囱”这个绰号。但日子一长,事情一乱,梁思成这“烟囱”也会有添堵的时候。有时,两人争论起专业问题,梁思成就会用知识分子特有的固执,对林徽因寸步不让,导致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林徽因发火不会歇斯底里,但语言尖锐犀利。她说这些伤人的话,几乎都是用英文表达。即使并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那冷冰冰的眼神,也能让人心情跌到谷底。
林徽因也清楚自己的弱点,什么事情到她这里都会被放大。因为求好心切,争强好胜,烦躁的感觉往往会瞬间加倍。什么事情都想做好,凑在一起就成了平方,像大雪一样快要把她给淹没了。这一点,李健吾先生曾这样表达自己的看法:
(她)绝顶聪明,又是一副赤热的心肠,口快,性子直,好强,几乎妇女全把她当作仇敌……她缺乏妇女的幽娴的品德。她对于任何问题感到兴趣,特别是文学和艺术,具有本能的、直接的感悟。生长富贵,命运坎坷;修养让她把热情藏在里面,热情却是她生活的支柱。喜好和人辩论——因为她爱真理,但是孤独、寂寞、抑郁,永远用诗句表达她的哀愁。
林徽因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但凡了解她的亲友都不会计较。梁思庄的女儿吴荔明曾回忆说:
我的妈妈,一直和二舅妈相处得很好,她们还在十几岁时就相识了,后来又一起在国外留学。由于共同接受了西方教育,使她们有很多共同语言,亲如姐妹。……妈妈说二舅妈林徽因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嘴巴很厉害,但心眼好。她喜怒形于色,绝对真实。正因为妈妈对二舅妈的性格为人有这样深刻的认识,才能使她们姑嫂两人始终是好朋友。
1936年1月,丧夫的梁思庄带着女儿从广州回到北平,初到北平时住在梁家,林徽因还写信同费慰梅唠叨了一番——面对琐碎的家务事,她总是无力招架,经常会发牢骚。尽管如此,林徽因对梁思庄母女特别好,即使在外地考察也要特意写信,询问她们是否安顿好了。
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曾在《梁思成、林徽因与我》中提到,她以“同乡”身份到清华先修班学习时,被介绍给林徽因,林徽因主动热心地给她补习英文。后来,林洙要和在清华任教的男友结婚,但经济困窘。林徽因知道后找到她,告诉她营造学社有一笔款项专门用来资助青年学生,让她先用。看到对方一脸窘迫,林徽因立刻安慰说:“不要紧的,你可以先借用,以后再还。”之后不由分说把存折塞给了她,还送了一套青花瓷杯盘做贺礼。后来林洙想还这笔钱,却被林徽因“严厉”地退了回来。
“林徽因式”的热忱,包裹着尖锐的刺。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些尖利的表象,就无法触及她内心的柔软。好在林徽因的朋友们都能包容她最“坏”的那一面。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美丽的嘴上不饶人的女学者,“好”的那面是值得结交一生的。